第16章 反咬16
清晨的庄园,总是连风都带着宁静。
沈困醒来时,发现先生正弹着琴。
在记忆里,他从没听过那首曲子。可听着和缓轻柔的琴声,他莫名觉得那只是一部分,曲子的全部不是这样。
极秾丽的面庞添上恬静安然,像是老牌童话一样的温情。
目光却是落在对方脚踝上的银铐,再精美绝伦,也改变不了代表禁锢的事实。
沈困忍不住过去俯身抱住谢觉。
“先生…”谢觉此刻才发现玫瑰醒来,他转头笑了笑,意外地温润。
亲了亲对方的额头,谢觉带着笑,“早安,我的玫瑰。”
“早安,先生。”沈困吻上先生的唇,很轻,但情感永远热切深重。
“不饿吗?”
谢觉手指点了点玫瑰脖颈上的红痕,忍不住轻笑。然后又亲了亲对方脸颊。
“先生吃过了吗?”沈困问。
“吃过了。”谢觉说。
沈困是叫了人把早餐送上来的,他喜欢和先生待在一起,也必须待在一起。
经不起再一次了。沈困如是想。
“怎么了?”谢觉发现玫瑰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神情恍惚。
“没事,”沈困回神,却仍忍不住问,“先生,你会离开吗?”
谢觉不做回答,笑着抱了抱他。
“那首曲子没弹完。”谢觉说,“我弹给你听。”
谢觉在避而不答。
修长的手指覆上琴键,像是弹了千万遍一般,无比熟稔。
旁边桌上的十六支玫瑰仿佛熠熠生辉,余光瞥见的时候,谢觉都会微微勾起唇角。
谢觉并不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甚至有些凉薄。
但太过热烈的感情,还是让他心脏为之哑然一瞬。
浓烈至极的爱意是可以拉人下地狱的,不甘或情愿。
此前与系统的对话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系统问他,【宿主,你想好怎么离开了?】
“没啊。”谢觉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没想好怎么死才最好看。”
【……那你还说今天走?】
“不是你说三天之内要离开吗?”谢觉无辜。
【我……】系统一时之间没找到合适的话。
【你就不能直接脱离世界吗?这个世界不讲理,下一个世界在等你!】总部的通知是三天内自行离开。
这个离开包括死亡下线,也包括直接脱离。
“任务你不想完成了?”谢觉皱眉。
【剧情都崩了亲!】系统不理解,【现在任务你完成了,它也不一定过审核标准啊!剧情它已经崩了!】关键是积分奖励只有三分之一了!
这还不如赶紧去下一个世界来的划算!
“还可以补。”谢觉不理系统,好整以暇地放下餐具。
宠物喜欢上饲主的确出乎意料,但是只要谢觉死亡,主角照旧登上王位,一切就都可以。
“系统,你是不是好久没记录剧情完成进度了?扮演值你似乎很久没告诉我了。”
【我是一个认真负责的系统好吗!】系统赶紧翻找自动记录。
找到了!
不过……惊了个大咦?
【卧槽……】
“?”谢觉眉头一皱,系统又是咦又是卧槽的。
系统咽了咽口水,眼神发亮,【宿主,我觉得我们又有希望了,只要你死的够惨。】
积分!系统清晰地记得以非官方方式完成任务,有双倍积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两倍!这还不冲吗难道?
“?我觉得你可以说得清楚一点。”谢觉其实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上次主线的宴会完成了,甚至还带着一个必须完成的支线剧情!】
“是花园里死的那个人?”
【没错,亚而奇里大教堂的剧情也完成了,到目前为止,必走的支线剧情都已经完成啦!】
【最最重要的是!虽然主角喜欢你属于剧情崩坏,但是主角黑化值与剧情很大程度上是挂钩的!上次你逃跑就涨了好多,现在你死的惨一点,黑化值肯定更高!】
【嘿嘿,这样任务就完成了!】系统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
【但是宿主,你审核多半还是过不了的。】系统是有原则的统,谢觉扮演值显然是不够的。
【又但是,完成了会有双倍积分。】
“反正我只要剧情完成就行了。”谢觉不理会系统的兴奋或纠结提醒。
剧情完成,世界就会基本稳固,谁都会幸福。
包括他的玫瑰。世界在前期寄予主角无尽悲痛,后期会降下世界最盛的气运。
凡事都有代价,凡得到都要承受,凡失去都会归来。
闻言系统憋了半天,突然想到什么,狐疑着,【你是不是不想走?】
“我是不想走。”谢觉大方承认。
【你……】系统生气地刚想教育谢觉,只听他继续说道。
“但我会走。”
系统放下心,又觉得宿主好像有点可怜的样子。系统多少是个感性的统,忍不住想安慰他一下。
谢觉呢喃自语,“当天道代表人这么多年,我见证了多少对有情人,吃过多少狗粮。”
“好不容易我就要给别人塞狗粮了,结果我还不得不走。”
“我容易吗我?”
【……呜呜呜】感性的系统已经在哭了。
【宿主…你太惨了…】系统抽鼻子,【所以,你准备用什么死法结束这段孽缘?】
“……”
“容我再想想。”
【但是你说今天走的哦,这边积分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死了。】
【死得越惨,任务完成度会越高哦!】
“……”
“我尽量…”谢觉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一支曲子弹完,仆人已经撤下用完的餐具了。
曲子始终和缓,沈困却觉得奇怪,他抱住谢觉。
“先生,这支曲子就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莫名的。”沈困不再纠结,只是亲了一下谢觉,“先生,我希望永远都这样。”
热烈的感情在与先生一起的每一天里安放。
“先生,明天我就会成为帝国新的君王了。”
早该是了。谢觉知道这段剧情已经来迟很久了,原剧情里的主角只用了十天。
“你会活得很好。”谢觉笑。
沈困对这样的话已经有点心悸了,他摇摇头,然后埋进谢觉颈窝,声音发闷。
“先生,有你我才活得好。”
说完,沈困想了想,又强调道:“得有你。”
沈困最近不再用“您”,他渴望一份感情,关于爱的,是彼此交融相许的。
谢觉俯身,鼻翼间都是对方的气息,浅淡的玫瑰香气萦绕着。
“玫瑰,你会成为君王…”谢觉抱紧沈困,“然后,活得很好。”
沈困想说些什么,最后皱着眉在谢觉锁骨上咬了一口。
“啧,”谢觉忍不住笑,“你属小狗的吗?玫瑰?”
“怎么总咬人?”
其实不疼,反正没昨晚在床上咬的疼。
沈困闻言又咬上了另一边锁骨上。
“是先生你总是会说一些我不想听的话。”
总是,每每都是,昨天晚上也是,先生和他说他一个人也会活得很好。
所以他忍不住咬了先生后颈一口。
先生总是会说他会怎样?会活在光里、会活得很好之类的云云。
先生总这样,从来说的只有他,好像先生笃定了以后只有他。
这种感觉让他不安、甚至恐惧。
实在是不怎么好的体验。
“玫瑰,你想把我骨头都咬穿吗?”谢觉装作疼得抽了口气。
果然,下一刻玫瑰就赶紧松开。
之前那边轻轻浅浅一个牙印,刚刚这边咬得太久,泛起血丝。
“先生……”沈困皱眉,想帮谢觉处理。
谢觉拦住了,心道好笑,玫瑰越来越可爱了。
暗中的系统腹诽:是你口味越来越变态了。
沈困盯着那个流血牙印。
谢觉又笑,“玫瑰,你一直盯着,是想把浅的也咬对称吗?”
“没有…”沈困声音怪认真的。
谢觉其实有点舍不得,但是说到做到,他会离开。
“我想出去。”谢觉说,他不太想在庄园里死亡,即使不是真正的。
沈困盯着谢觉沉默了一会儿。
“先生,你知道的,不行…”沈困摇了摇头,神色认真,“我不能保证能抓得住你,你会丢的。”
“离得近点就好了,玫瑰,”谢觉循循善诱,“你和我一起,保证我在你的视线内…”
“地方你选,我只是想出去一趟。”
“就这一次。”
最终沈困盯着王爵的紫色眼瞳很久,“我想,先生,你说服我了。”
“我们去亚而奇里大教堂好吗?”沈困解下谢觉脚上的枷锁,带上另一个,在手上。
“好。”
————
今天的亚而奇里大教堂很热闹,因为塔洛帝国有一个习俗,新王登基前,法师会在最靠近神的地方,祈求神明为新王赐福,而国民也会争相围观,为了沾染神明垂怜。
一路走上教堂顶,谢觉望着蔚蓝的天空微微出神,他侧坐在围栏,背后是弥漫空气的阳光。
玫瑰就是在这里对他说喜欢的。
这里有特殊的意义。对先生和玫瑰都是。
“先生,本来不想让你过来的。”沈困说,“只是一些老旧的仪式。”
“但先生说想出来。”
“那么我觉得这里应该会比其他地方有意义。”
谢觉抚上手腕的银圈,样子隐约有些旧了,“我也这么觉得。”
到底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觉眼含笑意看向玫瑰,“宝贝,你真的觉得这东西有用?”
说着还把手腕在沈困眼前晃了晃,泛旧的银圈在阳光下仍然闪闪发光,显得上面雕刻的图案神秘又绮丽。
玫瑰告诉他,这个小玩意可以让他们不分开,可以让玫瑰把他找回来。
“有用。”沈困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闻言,谢觉笑着把自己的手放进对方的手里,“我说过了,”
“你离得近一点,就抓得住。”
沈困说,“如果先生不在有风险的地方待着,我想我能抓得更紧。”
谢觉笑了笑,却不想下来,“玫瑰,我不是小孩子,丢不了。”
“是神使!”“神会眷顾塔洛的子民……”
“谢塔尔少将会成为最受人爱戴的君王!”
“神会庇佑帝国,我们会迎来聪慧明智的新君……”
谢觉听见下面嘈杂,再次注意道下面的类似巨型花坛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
“祭台。法师们认为最近帝国变故太多,要以祭祀向神明祈祷国民安盛。”
“他们会放一把大火,说什么燃尽帝国衰秽。这种火很特别,一切事物,连灰都难存。”沈困语气平淡,如果卡茵不反抗,那么今天被焚烧的罪恶就还是卡茵。
“衰秽?人吗?”
“先生,他们不算人。”沈困见过太多卡茵血脉的悲催。
对于这些玩弄折辱卡茵血脉,甚至交换情人、饮血食肉的渣滓,死一万次都是应该。
就像之前死的那几个一样。
主角已经让步很多了,按原剧情,这些人哪能活到现在?
“先生,我杀了很多…人”沈困突然说。
“我一开始想把亚汀丢到蛇窟里的,可惜你答应了安尔……”
“但对另一个,我那么做了。”
“出卖先生的就该死……”沈困想起那个仆人,仍觉恶心。他每每看见那个与卡森庄园如出一辙的地方就觉得下手太轻。
谢觉说,“我知道。”
系统会告诉他,管家也会。
“有的人就是该死的不是吗?”谢觉从不认为杀该死之人有错,有的渣滓处以极刑都是怜悯。
沈困又说了很多,在最神圣的教堂,他突然想把罪恶阐述给他的神明听。
“先生,我曾罪恶满身,因为我是卡茵血脉。”
“我反叛,我扭曲,我是罪臣,都有人都那么说。”
“现在,我被国民敬仰为神,因为身处高位,亦能控制吻鸟。”
“其实吻鸟也只要那么一点血液供养,神使仍旧贪恋罪者的血液。”
“他们信的真的是神么?”沈困看向祈祷的人群,他们似乎无比虔诚,他们似乎敬仰神。
“他们不信神,他们只信自己承认的神……”
“他们只信他们。”谢觉说。
白色的吻鸟随着谢觉消弭的话音盘旋在教堂四周,细小的金色翎羽隐隐闪现,神圣而荒诞。
一只吻鸟衔着玫瑰飞过来,银粉色的玫瑰绚丽夺目。
玫瑰又落到了谢觉掌心。
谢觉轻轻地笑,今天的紫色眼眸又晕着温情。
“第十七支……”沈困说着,神色像是回忆。
“和那个人有关吗?”谢觉问,他一直都想问。
那天花园里带血腥气的花香不是反叛,而是一个母亲最大的恶毒。
谢觉那天看见伤痕时,如鲠在喉,他那时不想问,只后来找好医生和药品。
他也不太敢问,过度的疼惜会是失控的开始。
后来玫瑰告诉他了,原来真相仍是丑恶,情绪也还是会极近失控。
“你说谁?先生,”沈困笑,“太多了。”
“你…母亲。”
沈困恍了恍神色,“她啊…”
“也不全是她。”沈困低笑出声。
“十七岁之前我没有自由,十七岁之后我有了一部分自由。”
进入军队是沈困觉得无比正确的事,战场上的鲜血淋漓让他有种自己把握命运的感觉,无关家世,无关血脉,无关任何。
“先生,你知道自由有多么叫人上瘾吗”
“战场上所有人都在厮杀,为了家人、恋人,为了荣誉,为了国家。任何人都在为自己坚守的事物所厮杀。”
“为什么的都有,而我为了自由。”
“我鲜血淋漓,我掌握命运,我自由,故我在。”
沈困说得轻松。
十七年的地狱,十七支玫瑰。
谢觉是有些遗憾的,如果早遇见。但世上从不允许如果早。
紧了紧手里的玫瑰,又松了松,最后笑意漫着。
“那这支给我…”
谢觉说着意味不明的话。
“当然。”沈困不明白谢觉的意思,但仍是说。
谢觉握紧玫瑰的枝干,下面的祭坛已经燃起大火。
大到夸张的祭坛滚烫着一片火海。在这里往下看,谢觉只觉得火焰无边际,热度仿佛来到尖塔。
热浪裹挟了空气,谢觉背后好像掀起热意的海啸。
谢觉似乎笑了笑。
“系统,我想到一个绝妙的死法。”
阳光弥漫在空气里,谢觉隐隐约约露出笑意,那样的死法实在惨烈,崩坏的剧情会被一一找补回来。
【这、是不是太惨了点?】接收到谢觉想法的系统甚至有点发抖。
【你会很疼的,宿主…】
“你是害怕你和我一起疼吧?”谢觉说。
【……】
该死,一不小心被宿主猜到了。
“放心,不会。”谢觉多少是半个天道,这点事还是知道的。
微风拂过手里的玫瑰,花瓣连带露水微微颤动,好像抖落一地碎银。
“你恨吗?”谢觉问。
“恨的,先生。”沈困抓紧谢觉的手,他有点不安。
谢觉突然看着沈困笑。
也许玫瑰今天后会更恨。
“先生?”沈困抓得更紧了。
谢觉好像融在光里,细小的绒毛使脸庞在光线下显得迷蒙。
沈困的手握的很紧,但心里总有种握不住的感觉,像真实,又像虚幻。
就好像,对方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个认知让人心慌不止。
即使先生的亲吻落在唇上,也没能抚平。
“别怕……”谢觉知道对方在怕什么,玫瑰的预感一向准的不行。
吻鸟成群地鸣叫盘旋,教堂尖塔上的时钟滴滴答答。
火海之上,他们在拥吻。
亲吻无比滚烫,但沈困紧抓着先生的手,缱绻温情亦不能使他手松一松。
直到脸庞上传来一滴热烫,随即冷却。
“先生……”沈困慌了神,松开手想帮谢觉抹去泪水。
但谢觉微侧过头,下颚抵在沈困肩上,脸庞几乎贴在对方脖颈,残留的冰凉令人心颤。
“真丢脸……”谢觉低低笑了声。
比上次还丢脸,彼时镣铐落在脚踝上,谢觉听着热忱的爱恋,想着离开的局面,一滴泪就那么落下去。
玫瑰说,“神明不能背弃信徒,信徒永远忠于神明。”
“玫瑰……”谢觉喊着他。
“你会活得很好,”谢觉附在沈困耳边,作最后的承诺,“我发誓,我不骗人。”
脖颈间的所有触感一瞬间抽离。
谢觉仰进热烫如沸的热啸,一只手紧攥,肌肤被寸寸熔尽。火海在雀跃,焰柱高升,像是要把整个世界吞没。
教堂外的人群愕然杂乱,有人高呼是神,有人下意识祈祷,有人忍不住恍惚,有人认出了其中一个人。
任务结束了。
————
“系统,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一处小旅馆里,谢觉质问系统,“为什么我都死了,剧情没有判定完成?我还不能离开?”
谢觉本应该在死亡后,剧情结束,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现在,他被系统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镇。
【谁能想到主角会陪你一起跳下来啊?】系统还委屈呢。
当时谢觉是往下找死,然后主角也跟着一起了!
主角怎么能这么死掉?它只能用了积分把主角救出去。
但是因为主角差点死亡,世界还是出现了波动,剧情完成度判定延迟,现在它和宿主只能等到世界平稳后才能离开。
系统没好气地和谢觉说了一通。
“那大概要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十年半辈子。】
“……”
谢觉微不可查地叹息,默默缩回床上睡觉。
小旅馆里的床又小又硬,以至于谢觉睡得并不安稳,一呼一吸间仿佛血肉骨骸都仍在被死死灼烧。
半梦半醒,谢觉又看见玫瑰从塔上落下,在他面前。
身下是肆虐的大火……
“不太好的梦…”谢觉疲惫着醒过来,点了灯,一只手揉了揉脑袋,另一只手攥着一朵玫瑰。
玫瑰已经皱地不成样子了,花瓣被灼烧蔫萎,又被谢觉一直攥着。
谢觉手又紧了紧,腕上的银圈在灯下显得神秘奇异。
谢觉盯着看了又看,想起之前玫瑰一脸认真的话语。
玫瑰……
————
系统带谢觉到的地方极其偏僻,以至于系统非常自信。
【宿主,放心,就算主角察觉到你没死,他也找不到这里。】
系统如是说。然后过了没多久,谢觉就在窗外看见了金色翎羽的鸟。
城镇上也来了好几批类似军队的人搜查。
谢觉用积分都躲过去了,只是系统在一旁看得心疼。
积分是按照剧情完成情况和角色扮演度下发的。
这么一通浪费,也花的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王城究竟如何了,谢觉只知道连这个偏僻至极的小镇上都在谈论帝国的新君王。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新君王暴戾无比,又被神明眷顾。
从亚而奇里教堂塔顶摔下来,新君王除了昏迷一天外,毫发无损。
可在君王醒来后,帝国几乎无处不见飞鸟,搜查队下遣了一批又一批,他们神眷的君王像是在找什么。
亚而奇里教堂灯火通明,法师被聚集,无能者将被斩杀。
日复一日,
塔洛帝国有了新的禁忌,白日里任何地方不能见火焰,违者杀。
亚而奇里教堂不再对外开放,擅自进入者死。
谈论失踪的卡森王爵者以绞刑。
大多数都知道,真正的禁忌是卡森王爵。那天掉入火海里的第一个人就是卡森王爵。
新王醒来后发疯似的在祭坛搜寻,连一根骨头都没找到。
王爵根本不是失踪,而是死得连灰都不剩。民众都这么想。
但显然,新王不这么想。
谢觉几乎整日待在旅馆里不出去,因为一出去就满耳朵新王、卡森王爵,还有满目都是黑或白的吻鸟。
是无星月的夜晚,旅馆外夜风呼号。
谢觉睡得不安稳,但沉。
【叮——注意注意,主角情绪发生剧烈波动——】
【70…90……42…97…】
【注意注意!检测到该世界黑化值过高!请远离该世界……】
【剧情加载失败——】
【警报、警报!剧情遗失,数据已崩坏——,任务已改变——】
谢觉死死皱起眉,脑子里一片红光,极度噪杂的声音让他一度以为系统要报废了。
等到红光消失,听完系统磕磕绊绊的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他妈要主动回去是么?!”
谢觉嘴角狠狠抽了抽,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问道。
【目前看来……也许大概……就是。】系统声音有点虚虚的。
【就是哦。】系统还是冒死补了一句。
谢觉几乎是疲惫至极,他揉了揉额头,声音发哑,“他活该被我玩弄吗?”
谢觉问。
“一次又一次……”
“他又不是我的玩物…”谢觉眼眶发酸。
【宿主……】系统并不懂得人类复杂的情感,它不明白,为什么谢觉不开心。
【但是主角喜欢你呀,他难道会不想看见你吗?】系统疑惑。
“我不想看见他不行吗?”谢觉声音依旧低哑。那么多年他都没这么玩过一个人。
现在这个人是玫瑰。
谢觉咬了咬唇,哑声嘟囔,“tm脸都没了……”
————
最后谢觉还是用最后的积分连夜回到了王城,他先回了庄园,发现主角不在,管家倒是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默默放下了手中类似遗像的东西。
谢觉又去了教堂,发现主角还是不在,只一群老头看着他眼底冒绿光,小嘴叭叭的,吵的谢觉本就些脆弱的脑神经更脆弱了。
只有上次主持绞杀卡茵的那个法师一脸平静,看到他只说了一句,“这是神的答案。”
神神叨叨的。
“系统,主角在哪?”
【剧情数据错乱了,所以我也不知道。】
谢觉仔细回想和玫瑰在一起的细节,玫瑰说过的话。
他想到一个地方。
【系统,帮我查一个位置。】
想到后谢觉即刻过去,因为系统的存在,他畅通无阻地穿过大半个府邸。
越靠近那里,谢觉心里就越不安,四周荒芜又寂静,在夜晚甚至有些瘆人。
到楼下时,谢觉愈发不安,里面好像是火光?
谢觉心脏剧烈跳动,脚下楼梯像是年久失修一样不停发出吱呀声。
踹开阁楼的门,火光弥漫,谢觉看见沈困垂着眼靠在椅子上,抱着一束花。
屋内温度热烫,而沈困周身却仿佛落了一层霜,眉目半没在黑暗里。
谢觉就那么过去抱住了他,“玫瑰……”
系统帮忙弄灭了大火,同时接到总部通知离开。
谢觉不知道抱了沈困多久,对方才渐渐回神。
“先生?”沈困声音很轻。
“是我,玫瑰。”
“是我……”
沈困没再说话,抱紧谢觉,他很想很想把这个人融成骨血,就再也不会有分别。
“对不起……”谢觉说。
沈困仍旧不说话,只是抱着谢觉的力道大到可怕,谢觉也抱紧他。
谢觉身上的热度温烫着沈困身体的冰凉,互通温度的拥抱是情感无比炽热的表达。
沈困忍不住一次次抱紧谢觉。
“玫瑰,没有下次了,我保证。”谢觉说着,但沈困还是没说话,只又一次抱紧。
谢觉只好也把对方抱紧,两颗心脏都好像交缠在一起跳动生长。
“我们会活得很好。”谢觉又说,“你和我。”
“我们。”
沈困终于抬头看了看谢觉,眉目漠然又乖戾,“我该相信吗?”
“不该相信。”谢觉诚实回答。
“我信了,先生。”沈困说,等待太过煎熬,歇斯底里逐渐诡异的平息,取而代之是他深藏心底的病态。
抓回来,关起来就好,那样就永远不会有分别,即使是死亡,也会一同下地狱。
“先生,我没有办法拒绝你,即使是谎言。”
“但谢觉,你信我,最后一次。”沈困第一次这么叫谢觉。
沈困大概是想把谢觉关进笼子里的,那样就不会消失,如果还不行……
手指紧扣,可他舍不得先生死,即使一同葬在玫瑰园里,他仍觉心脏被灼穿,在千万根针上跳动,痛苦在蓬勃。
“绝对的…”沈困无声重复。
“我信……”谢觉低笑了声,吻了吻玫瑰,“我们会一起活在光里。”
“绝对的,我发誓,玫瑰。”
“我们会一起。”
今天的先生总是在说我们,虚假又美好。
“先生,你保证了好多次。”
沈困恍神,最后还是把手里的花给了谢觉,十六支银粉色的玫瑰在熠熠生辉。
不知道沈困怎么养护的,谢觉直觉是之前的那几朵。
谢觉浅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朵手帕包着的干花。
“可惜,我这朵有点狼狈。”
谢觉把它交到对方手心,忍不住又亲了亲,“我的玫瑰。”
手腕上的银圈在沈困手心划过触感,“我说过有用的…”
“先生,”借着月色,沈困看清王爵的脖颈,有一边的锁骨上有着一个牙印,淡红色,仍是有点明显。
沈困咬上另一边,狠狠的,又再咬了一口淡红色的牙印。
一边一个,报复性、对称的。
谢觉笑,“还真咬对称了啊?”
“真的,最后一次。”沈困靠在谢觉颈间,生命的跳动感鲜活,他希望先生是能开心的。
当然,他希望这份开心里有他。
“别骗人……”
“不骗,”谢觉说,“我说过你会活得很好,一定会。”
“我陪你,玫瑰。”
“我不骗玫瑰…”
今夜王城有月亮,爱意恍惚遮掩耳目,一片皎洁的月色透过泛黄的玻璃,落在脚下。
“我喜欢你,玫瑰。”谢觉亲吻对方,眉目温情缱绻,爱意又直白热烈,“很喜欢…”
沈困垂眼,睫毛在轻轻颤动。
神明听见了他的祈祷。
月色极美,泛黄的玻璃折射出皎白,是神明步入人间,赴祂信徒的邀约。
软头发先生和他的玫瑰拥吻。
亲吻总是人空气灼烫,连带着对彼此渴求升温。
“先生,地下太凉了……”玫瑰圈上谢觉的脖颈,是情人间的呢喃旖旎。
软头发的先生极近玫瑰耳畔,气息滚烫,“玫瑰,有椅子。”
先生轻声地笑,低声的语,耳鬓厮磨,带着撩人的浓情。
交缠的人影斑驳着椅下的月色,呼吸灼热着空气。
安静的小阁楼里,有一场喧天的壮阔波澜。
虚伪的有趣绅士和善变的病态疯子之间,爱意热烈至死。
从少时燃起的大火在此刻被带着暖意的月光浇熄。
“先生,这一次,有人救我。”
“玫瑰,有人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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