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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药膏


把周贺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元新月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许久没上街闲逛,好不容易出府一趟还遇见这件事,她幽幽呼出一口气,轻呷一口清茶。

        “新月,你怎么这么快就出嫁了?嫁的还是宁王殿下。”元呈这些年在汉岭为官,对韩骁骋的性子不太了解,他紧紧盯着元新月的面庞,那张小脸没有厚重头发的遮挡,倒是漂亮了不少,今日见到竟是一时叫元呈差点没认出来。

        闻言元新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兄长你解释。”

        “罢了,不好说便不说了,你我兄妹一别三年,今日便叙叙旧吧。”元呈温和地笑笑,予了元新月一个安抚的眼神,元新月心底霎时涌起一股热流。

        元呈性子温柔,不论待什么人都是温和可亲的模样,所以他也是整个元家里除了庆鸽外,唯一一个以真心待元新月的人。

        元呈作为元家长子,也是这一辈唯一的男丁,故他虽是庶子却一直被元鹤看重并寄予厚望,好在元呈也争气,短短三年便将汉岭刺史一职做的风生水起。

        “兄长,汉岭如何?我听闻汉岭条件很苦。”元新月询问着元呈这三年的情况。

        “汉岭土地贫瘠,百姓食不果腹,更是有贪官富吏坑害百姓,我这三年来质询汉岭官吏,本以为自己有所建树,可今日回京一看,大讫的百姓依旧这般……”聊到这里,元呈想到今日的所见所闻唏嘘不已。

        “兄长,不聊这个了。”元新月感受到了元呈的愧疚和不甘,她轻声宽慰。

        “对了新月,明日家里要为我接风洗尘,办一次家宴,你可要回来?”元呈放下茶盏,柔声询问。

        “我……”元新月闻言有些迟疑,她不安地在桌下绞着手指,不敢抬头看兄长的眼,她不想回元家,可待自己好的兄长三年汉岭任职后归京,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出席。

        元呈也看出了元新月的为难:“你不想来也罢,毕竟……”

        “我会去的,兄长。”元新月打断了元呈的话语,她扯了扯唇角弯出一个笑意。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元呈微微一笑,招人把已经换洗过衣服的周贺领了进来,“我这几日还没在邑京落下脚,把他带回家里也不大好,王府可能收留他几日?”

        周贺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裳,又把小脸洗干净了,白白嫩嫩如一个奶团子般,孩子身子虽瘦削,可脸蛋上的婴儿肥圆滚滚得可爱,一双机灵的葡萄般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

        元新月想到宁王有些胆怵,但是一看到眼前这个乖乖的孩子,便又心软了,她揉了揉周贺的脑袋,柔声应了下来:“好。”

        又与元呈闲坐片刻,元新月起身告辞,牵着周贺回了王府。

        把周贺安顿在抚月阁里,元新月疲惫地回了卧房,今天的太阳始终被阴霾遮挡着不显露真容,搞得元新月都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把头轻轻倚在架子床的边沿上,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潮湿闷热,她下意识地把领口扯开了几分,有些昏昏欲睡,元新月迷迷糊糊朝外头唤了一声:“庆鸽,什么时辰了?”

        “王妃,已经未时了。”进来的不是庆鸽,而是彩菲。

        见元新月眯着眼睛正在小憩,彩菲悄声靠近,一眼便顺着元新月的纤瘦脖颈看见了那处红痕,在一派白皙娇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看上去像是几个指痕,她无声地在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

        殿下也太凶残了些,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对了彩菲……”元新月倦到眼皮打架,可她还记着自己擅自领回来周贺怕是会惹宁王生气,她轻声道:“你帮我同殿下说一声,便说我领了个远房表弟在府中住几日,几日后便离开。”

        彩菲应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将自己买的那盒药膏放在床边,又简单嘱咐几句这药膏的作用,哄着元新月躺下午睡,这才去了韩骁骋处汇报。

        韩骁骋目光淡然地扫过走进书房的彩菲身上,又落回了桌案的公文上,指尖轻轻翻阅。

        彩菲将今日发生之事如实说来,“今日王妃见到了她的兄长,也就是元家长子元呈,还带回来个六岁的孩子,如今在抚月阁住下了……”

        “……”闻言韩骁骋手下动作缓慢了些,他却细微抬眼看向彩菲打断她的话:“药膏已经买好且送给王妃了?”

        “是。”

        听见回答,韩骁骋复又恢复刚刚的状态,他轻声道:“继续。”

        彩菲继续一五一十地汇报,不知何时,韩骁骋手下的动作如停滞了一般,他还保持着翻阅公文的状态,心思却明显已经不在于此了。

        “嗯,明日记得保护好王妃,若是再出问题……”韩骁骋把手里的公文扔至一旁,“唯你是问。”

        彩菲忙恭敬应下:“属下明白!”

        -

        元府。

        元呈甫一进门就被元鹤叫去了书房,“父亲,您找我?”

        闻声元鹤停了手中捻佛珠的动作,自窗边回身,幽幽看向逆着光站立在门前的元呈,元鹤面上依旧是威严的,可心底确实欣喜。

        元鹤很欣赏自己的这个长子,除了身份不如嫡出般尊贵外,其他方面无可挑剔,于是在元呈归家时,他一下朝便赶回家里同元呈叙旧,就连为元呈接风洗尘的家宴都是元鹤先提出来的。

        “今日出府做了些什么?”元鹤把手里的佛珠小心供好,这才坐下,元呈规规矩矩道:“今日儿子在街上见到了个卖孩子的百姓,儿子想,许是因为去年粮食收成不好的缘故……”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朝廷田赋严重,后半句元呈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听见元呈的话,元鹤沉默良久叹息一声:“可怜啊可怜。”

        “呈儿,你看看这个。”元鹤自桌案上找出一个折子递给元呈,元呈倾身接过翻看,他翕动嘴唇试探问道:“父亲是想,请旨修缮邑京城中的所有寺庙观宇?”

        元鹤点点头,满目慈祥地看向眼前的元呈,“我朝如今能够国泰民安,仰仗了各位高僧们,依着去年增加了赋税,如今国库充裕,正好用以修缮寺庙道观,不仅能叫各位长老仙人们有处可去,也算是替大讫祈福了,一举两得和乐而不为呢!”

        元呈依旧维持着稍稍屈身的姿态,他在元鹤面前始终是这副卑躬屈膝的态度。

        但此时此刻他的指尖却紧紧捏着那折子,支起的窗扉间拂进一丝混着潮湿泥土的昏晦腐朽气味,直叫元呈打心底作呕。

        “我打算叫你去做这件事,你意下如何?”元鹤笑着看向元呈。

        “……”元呈深呼吸一口气,尽力不去在意鼻尖那股腐烂靡靡的气息,他敛了眸子里的厌恶和恶心继而抬眸,恭恭敬敬道:“能够为大讫安康出一份力,儿子自然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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