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贼心不死
赵氏蹙着眉头,沉吟了下:“嗯,神婆说的也有些模棱两可,大概意思应该是这王劼得罪了高人,被人家出手整治了。又或者说是王劼惹怒了鬼神妖物,导致人家上门来寻仇了。嗐,总之那王家小子一向欺男霸女,到哪都是专惹事不怕事的主儿,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保不齐还是他害死的哪个冤魂前来索命了呢?都说不定!”
穆敬荑却心里打了鼓,神婆说的话到底是意有所指还是顺嘴胡诌,她还真有些不好确定,如今的凌霄可是小苗苗,万一遇到法海那种‘刚正不阿’的主儿,真与他们为敌可就不妙了,以后还是低调行事比较稳妥。
接下来的日子,再没有人顾得上来穆家耀武扬威、寻衅滋事了。镇里的舆论一时间都是围绕着王家闹鬼的事儿打转。镇东的大柳树下,常年凑在一起晒太阳闲话家常的人们,整日里关注着王家的事态发展,成为了最新消息的集散地。
赵氏时不时也会拿着针线活计,跑过去听声儿,一回来就拉着穆敬荑说个不停,还真应了她那句话,彻底将她当成了忠实听众。
冷淡了穆云山几日后,不知怎么的赵氏又想开了,与他又开始说话了。穆云山自觉理亏,对待妻子儿女的态度比之以往也更加温和,仿佛是在陪着小心一般,穆敬荑心一软又开始“爹爹爹”的叫上了。
无外事烦扰的日子,穆敬荑全然沉浸在了拉土制陶的工作当中,又央着赵氏雇人送了两次柴,反复试验,专心研究,终于小有所成,烧出的陶器越来越精细。穆云山见了,心中顿感五味杂陈,深觉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句话有道理。
将十里八村的郎中都折腾了个遍,王劼总算是好转了过来,当听到自己身体恢复好后并不耽误床笫之事,他总算放了心。闷在家里这些日子他是越想越觉得穆敬荑这小妮子耐看,勾的他心痒难耐,恨不得立时捉了来好好磋磨一番。
家中的‘母老虎’除了训斥他不走正途,便是整日摆出一副端庄贤淑模样,看的他愈加厌烦。再一看与自己交好的那些公子哥儿,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家里又不缺银钱,凭啥他这个嫡出大少爷一个妾室都不能有?如此善妒的妇人若不是仗着娘家有几分势力,他早就将人休了。
王劼郁闷之余就想到了一向顺着他的老娘,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挪去了主院正房。见到自己妻子徐氏正与老娘闲话儿,顿时矮了三分,向母亲问过安后乖乖坐到了一旁。
罗氏见自己儿子来了,与儿媳的话便少了许多。徐氏也是个有眼色的,寻了个由头很快告退了。
“儿啊,你那身体恢复的如何了?也不知这神婆到底抓没抓到凶手,真金白银的砸进去,怎能连个水花儿也没溅起来?不除了祸根,以后若是再遇到怪事该怎么得了!实在不行咱就再去远处找找,我就不信没有能治得了那祸害的高人了!”罗氏冲他招了招手,示意坐近些。
王劼起身,挪动脚步坐到了老娘跟前,装出一副好奇模样,问道:“娘刚与娇儿说什么着,聊得如此热闹?”
罗氏叹了口气:“嗐,她跟我提起你表姨来着,虽然你这徐家表姨与我辈分相同,年龄却是差了一辈还有余。”
“表姨?哪个表姨?不会又是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吧?”王劼有些不以为然。
“嗐,说来也不算远,与咱们一个镇住着,就是那个叫徐俪菲的丫头。”罗氏看着儿子耍赖模样,忍不住笑道。
“那个女八婆?提她做甚!”一想起之前害他吃瘪那事,王劼忍不住就心里来气。
罗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嘘,不许瞎说,那是你姨母,虽然年岁小了些,但辈儿在那摆着呢,可不准不尊!”见王劼似乎是听进去了,罗氏这才道:“今儿一早儿你媳妇就过来说想为这徐俪菲说一门儿亲,男方也是咱们镇子上的,叫张贵祥的那个,家里只有兄妹俩,父母均已去世,想请示我可不可行,我没应!”
“张贵祥......”王劼听完眼珠儿迅速转了转,忍不住拍了下大腿,得意笑道:“哼哼,踏破铁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罗氏见他一惊一乍的,立即蹙了眉:“傻小子,你又犯什么神经了?”
王劼一脸哀怨的站起身,凑到罗氏跟前,撒着娇道:“娘,您是不是真心疼惜儿子?”
罗氏撇了嘴,斥道:“平白的,说这浑话做甚?你是我儿,我不疼你疼谁?”
王劼立即笑道:“那娘能不能许我娶个小妾?”
罗氏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若想娶妾就寻你媳妇商量去,她若乐意我没意见,这毕竟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
“娘,人家娶个妾室都是容易得很,唯有咱家还得看媳妇脸色,搞得我在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是问哪家但凡有些银钱不是有几房小妾的?凭啥我就不行?况且成婚快一年了,也没见这姓徐的给我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她若是只不下蛋的鸡,我们王家难道要绝了后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罗氏听着他絮絮叨叨这好一顿埋怨,不觉也动了心思,索性直接问道:“那你说,要娘怎么做?你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还是想让娘帮你挑选?”
见母亲松了口,王劼立即脸红,羞涩的道:“儿......儿子想要那穆家的丫头做妾室,还求娘成全!”
罗氏的脸很快黑了下来:“不行!那丫头的娘就不是个安分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娶不得!”
“哎呀,娘,有您和娇儿在,她一个小丫头还能翻出大天去?再说这妾室就是个供爷们儿玩乐的,娶过来也没什么权利可言,您根本就无需担心这个!”
罗氏脸色渐渐缓和了些,看着儿子一脸期盼神色,无奈叹了口气:“好吧,你要娘怎么帮你?”
“如今娇儿不是主动找上您了吗?您何不顺水推舟,徐家在咱们镇是大族,您若是帮了她,自然是件利大于弊的好事。只要那徐俪菲与张贵祥成了婚,穆家就没了靠山和依仗,只一个独户孤女之家还不是任咱们宰割,待儿子娶了那穆丫头进门,定会好好进学,再不惹娘烦忧!”
“哼,合着我这做娘的话还不如她一小丫头好使!”罗氏故作冷脸。
“哪有,您净瞎想,儿子就这么点企盼,您就依了儿子吧!求求您了,娘......”王劼瞬间化身小孩儿模样,在罗氏跟前好一顿撒娇卖痴,挤兑的罗氏无奈,终是点头应了下来。
陶器烧好了,又到了去福全镇赶集的日子。穆敬荑刚想去寻桂花问问还能不能搭伴儿,出门就遇到了特意来寻她的徐俪菲。
“诶,你这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你说呢?净问些废话!”徐俪菲白了她一眼,当先进了院子。
见到坐在院子里的穆云山,她立即露出腼腆的笑,礼貌的打着招呼:“穆叔叔!”
“哎!来找敬荑玩啊?”穆云山笑着应声。
“嗯!”徐俪菲乖巧的点点头。
“丫头啊,赶紧请人家进屋啊,还站在那里愣着干嘛?”穆云山看向走在后面的穆敬荑连忙督促道。
“哦,不用!穆叔叔,我是特地来瞧敬荑干活儿的,总忍不住好奇她这个娇娇小姐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儿,还想着与她搭伴儿赶福全镇的集呢。反正我二哥每日都要到福全镇上工,正巧敬荑也能与我一同坐车去!”徐俪菲说完,转头冲着穆敬荑眨了眨眼。
“你是说......要跟我一起摆摊儿?”穆敬荑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那倒不是,我可没空陪你摆摊儿,这次是专程逛街买东西去的。”徐俪菲连忙解释。
“哦,那也没关系,只要能与我搭伴儿到集市就成!”穆敬荑欢喜的拉了她的手,一双大眼笑的晶亮。
“诶,这都是你烧的陶器吗?”徐俪菲一脸好奇的来到东墙根儿,凑到架子前仔细端详起来。
“嗯!”穆敬荑随着她走了过去。
徐俪菲指着架子上那几个金蟾,疑惑问道:“这几个是什么活物儿?”
“哦,这是金蟾,是商铺里招财用的,寓意着招财进宝,日进斗金!”
“模样真是怪,三条腿的蛤蟆,世上真有三条腿的蛤蟆吗?”
“呵呵,就像龙一样,谁也没有真正见过,但并不代表没有。这些都是神话里的动物,各自都有其代表的意义,寄托着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穆敬荑煞有介事的介绍道。
“嗯,你懂得还真多!不过这手艺确实好,做得也太精细了吧......”她又凑近了几分,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金蟾脚下的那些钱币造型的凸起。
“你这都是跟穆叔叔学的吗?”
“呃......”穆敬荑不知该怎么解释,毕竟这些创意的来处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说明,也不知这个时空有没有关于金蟾的传说。
赵氏恰巧从屋里走出来,扫了一眼仍旧坐在院子里的穆云山:“这日头眼见着就该热起来了,你也不怕晒晕头,还不赶紧回屋里躺着去?”
穆云山讪笑着点点头:“哎,我这就进屋。”说着就去拿拐杖,架在腋下,缓缓站起了身。
“呦,徐姑娘过来啦!你说我家这敬荑要是有你一半稳重就好了,不知哪根经搭错了,突然就喜上了这和泥玩水的活计,唉!”赵氏扭着杨柳细腰,扶了扶鬓角垂下的鬓发,嗔怪的的瞪了穆敬荑一眼。
“婶子,您快别这么说了,敬荑能做出如此精细的陶器也是难得,我可学不来!”徐俪菲咧嘴一笑,大方应道。
“嗐,她这也是小时候听我讲故事讲多了,脑子里有,否则哪能凭空想出来!行啦,你们俩玩吧,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娘,那晌午......”
“到时候我要是没回来,就你们爷儿俩先吃吧!”赵氏说完便扭着身子出了门。
徐俪菲直到院门再次合上才收回视线,转头对着穆敬荑羡慕的道:“难怪你长得如此出众,婶子长得就好。哪像我,从小被大伙当做假小子看待,还不都赖我娘是个糙人。”
“嗐,我还羡慕你呢,家里哥哥多,人也长的结实,没人敢欺负!”穆敬荑随口这么一说,说的也是实话,但听在徐俪菲耳中却成了讽刺。毕竟在现代,女汉子并不算贬义词,甚至很多女孩还拿这个词来标榜自己,可放在这个时空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徐俪菲掩在袖中的双手逐渐攥紧,眼中晦涩不明的道:“我要嫁人了!”
“嗯,这是好事啊!”穆敬荑随口应道,等醒过闷儿来这才从陶器中抬起了头:“你说什么?是定了婆家的意思吗?”
徐俪菲缓缓点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知道我要嫁的是谁吗?”
穆敬荑一笑:“谁呀?谁这么有福气能娶到你这么个好娘子?”
“是张贵祥!”
穆敬荑手中一松,拿着的储蓄罐险些掉落,幸亏她反应够灵敏,连忙抓紧了。“哈哈,那是好事儿啊......好事......”她的心中有一瞬的抽疼,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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