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诡异
“你想死啊!”戚俊芳意识到不对,瞬间惊怒,刚要动手又觉得无脸面对。她手足无措的蹲在地上,埋首膝间,羞愤委屈之下,忍不住哭了起来。
曹千钧也羞臊的不行,想要哄劝安慰,又觉得自己不够格儿,懊恼的叹着气,随着她蹲下身。
“哎,你别哭,我真不是坏人!再说我眼神儿不好,啥也没看见。”他小心的伸手,想要戳戳她,又怕对方就此发飙,犹豫着不敢触碰。
“哪个坏人会承认自己坏?”戚俊芳迅速抬了下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尤为可怜。
作为一个长期行走江湖,以惩恶扬善为己任的忠义侠客,曹千钧从心底里怨恨自己行事莽撞。其实他之所以敢夜闯客房,就是仗着穆敬荑身边有夕瑶这个警觉地高手在。
想着自己刚一到窗外,对方肯定就会察觉,自然不会令穆敬荑处境尴尬。可谁知这白日探查好的客房,如此短的时间竟换了房客呀!
他懊恼的捶了下地面,“咚”木质的地板颤了几颤,发出沉闷悠长的声响,就连左右邻近的房间都能清晰听到动静,紧接着就是木头裂开的噼啪声。
“哎,快醒醒,是不是这船撞上礁石了?”果然右边相邻客房的人被惊醒了,是个女子的声音。
“啊?这曲江又宽又广,哪来的礁石啊,你别再是睡觉睡糊涂了吧!”男子有些不耐烦,训斥了一句,似乎又躺了回去。
“哎呀,不是,刚刚整个屋都颤动起来了,那么大的声音,你竟没听见......”女子语气急切,近乎哀求,显然是吓得不轻。
戚俊芳捡起掉落地上的毯子,将身体裹严实,转头狠瞪了曹千钧一眼:“瞧你干的好事儿!”
“真是对不住,我...我......”曹千钧苦着脸又是作揖又是躬身道歉,就差跪下了。
戚俊芳斜眼瞪着他,疑惑道:“你看着也不像是坏透了的,敢报上姓名吗?”
曹千钧一把虬髯抖了抖:“敢,虽说丢人,可的确是在下的错。”他一双牛眼猛地瞪圆,语气铿锵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曹千钧,江湖人称......”
见他竟如此大声,戚俊芳吓得连连跺脚:“你疯啦,这么大声是想让全船的人都知晓我屋中进男子了吗?”
“呃......是在下草率了!”曹千钧尴尬的咧了嘴,眼神闪躲,不敢看她。
“你会不会小声说话?”
“会!”他用力点头。
“哼!”她猛地踢了一脚,愤愤道:“你转过身,待我穿好衣服,不准偷看。”
“哎哎!”一双熊掌般的大手迅速蒙住黝黑的脸膛,躲到墙角处背过了身子。
戚俊芳见他还算老实,这才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衫,发髻简单挽了挽,对他道:“行啦,你过来吧。”
曹千钧规规矩矩的转过身,眼睛望着地面,略显拘谨的回到屋子中间。
“这回你说吧,到底是来找谁的?”
“我...我是来找......”他刚要说是来找穆小姐的,突然想起不能吐露实情。
虽然他清楚夕瑶定会及时发现自己到访,从而提醒自家主子穿戴整齐,可这事儿别人不一定信啊。
于是犹豫了下,他急忙改了口:“在下登船晚了,没买到票,就想寻个大一点儿的客房借宿几晚。”
“哼,你一个逃票的竟还想着住豪华间儿,真是没脸!”戚俊芳撇着嘴一脸的看不起。
曹千钧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在下实是想寻个大点的屋子好藏身,并不是贪图享受。”
“算啦,你爱怎样是你的事,不过今晚之事,你若是敢说出去,我定要你赔上性命,碎尸万段,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她极尽想着各种恶毒的话,生怕对方毁了自己。
“是是,在下省得,此生决不食言,死后亦不会说!”曹千钧举三指发誓,表情郑重,对她也是对自己。
“滚滚滚,还不快滚?”即便对方一再保证,戚俊芳仍旧越想越气。
曹千钧不敢怒也不敢言,长这么大从未如此憋屈过,点着头,就往窗户处退。
“下次不准来了,听见没有?”
“哎哎......”
“吱呀”一声,庞大的身躯窜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一阵夜风吹过,油灯火苗剧烈摇晃,“噗”化作了一缕青烟。
另一边,刘公子静静倚靠在床榻上,状似慵懒的听着面前之人禀报。
“主子,属下一切布置妥当,只等着对方上钩!”
“嗯,穆小姐来了吗?”
“应该快了。”
“好,都下去吧!”
“是!”
诡异的是,眼前明明只有一人,可应声的却不止一个。
底下的云字间里,穆敬荑转头问夕瑶:“什么时辰了?”
夕瑶推开窗子,看了眼外面的星空,复又合上,低声回道:“子时刚过。”
“嗯,那你先守着屋子,我出去一趟。”穆敬荑站起身,摸了下装有紫藤花簪的布兜,缓步向房门走去。
如果她猜得没错,刘公子要她过去,定是与此事有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只能选择信任了。
“小姐,您自己行吗?要不奴婢潜行跟随?”夕瑶有些不放心。
“无妨,通道窄小,不会有贼人的。”穆敬荑摆摆手,出了门。
因为她们从地字间搬到了云字间,离着刘赟所住的屋子自然就远了,需要穿过大半走廊才能到达。
所幸通道并不黑暗,相隔丈远就会有燃着的油灯照亮。
一路走来,除了两旁客房里偶尔传出的鼾声,间或一两声呓语,就只剩下她走动的轻微声响了。
来到天字一号间门口,穆敬荑轻扣了两下门,听到里面隐隐应了一声“请进!”
遂推门进屋。里面烛光摇曳,男子一袭月白长衫,表情温和的坐在轮椅之上。
“穆小姐请随我来。”他伸手向书房的位置一引。
“是!”穆敬荑随即跟上,扶住轮椅靠背,推着他向前走去。
两人来到桌案前,刘赟抬手,示意她停下,拿起一卷画轴递了过来。“听闻小姐也懂书画,想请你一同品鉴一二。”
穆敬荑心中疑惑,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接过画轴,小心展开。
是一幅春日游园图,颜色颇为艳丽,笔触疏密有致,刚柔并济。画面上草长莺飞,彩蝶飞舞,春水东向,野鸭戏水,鸿雁飞还,无一不透露着生机勃勃之感。
都道水墨写意,可这意若是描绘的好,会把作者的情感也带入进去,表达的东西会更丰富,更入人心。
穆敬荑在前世因为爱好所致是特意学过绘画的,水粉、素描、工笔画,她都有涉猎,虽然与专业的比不了,但多少会欣赏一些。
见她看得入迷,刘赟眼中的暖意不觉多了几分:“穆小姐似乎很喜欢这画作。”
“啊?还好!不过这幅画的确出彩,虽只是田园小景,却充满了野趣,令人看了心胸舒畅,愁绪全无。”穆敬荑虽在应话,可眼睛却没离开画卷,依旧看的入神。
“既是如此,在下就把这画送与小姐如何?”
“嗯?”这下穆敬荑终于抬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
好画难求,有的甚至价值千金万金,眼前这幅虽然她看不出价钱几何,但肯定不会太便宜,这点从屋中的犀角灯罩就可看出。
一向出手阔绰的刘公子,应该不会留存廉价之物。
她慌忙摆手:“无功不受禄,这可使不得!”说着就将画作小心卷好,想要放回原处,谁知中途却被刘赟拦住了。
“不难看出,穆小姐是个懂画爱画之人,这幅画交到你手里......不亏!”他的声音陡然增大,表情也颇为郑重。
“这...这我真的不能收!”穆敬荑苦着脸还想拒绝,却被刘赟挡了回来。
“在下知道,小姐做事一向磊落,不愿受人恩惠。可之前你说的事,在下没能帮上忙,实在心中有愧,送幅画也算聊表歉意了。”
“可......”
“穆小姐再要推脱就是嫌弃本公子,不愿相交了!”刘赟不觉冷了脸。
穆敬荑还是第一次见他有这种表情,不禁一怔,手下动作慢了些,画便回了怀里。
刘赟见她不再推脱,再次表情柔和起来,和颜悦色道:“穆小姐之前说要与那些人照实说,最好早些,免得耽误了他们的事,遭到迁怒。”
“嗯,那就谢谢刘公子了!”她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刘赟掩唇打了个哈欠,有些不好意思得道:“本来还想邀小姐再多坐会儿,看来还是得等明日了。”
“不妨事,不妨事,那刘公子早点歇息,我就先告辞了!”
刘赟点头,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冲她摆摆手,笑着目送出门。
回到走廊,穆敬荑想了想刘公子的提醒,觉得的确有些道理,若是耽误太久,没准儿真会惹怒那些人,毕竟敌在暗,她在明。
若是早一点告知,态度虔诚一点儿,也许就过去了。上有父母下有产业,这就是她的软肋,不得不躲着。
拿出腰侧布兜里的紫藤花簪,短暂犹豫过后,她就插在了发髻上。心中忍不住猜测那些人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自己又该怎样应对。
果然没走出多远,她手中就是一轻,那幅刚得的画突然不见了。既没有看见人,也没有听到声音,与见了鬼也没差多少。
“咦?”她伸手摸摸头顶,竟意外发现那只紫藤花簪也消失了。
这可就奇怪了,难道还没等她解释,对方就已经来过了吗?
她愣愣的站在走廊中间,前后看了看,依旧是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安静的甚至连打鼾声都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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