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明里暗里
马车虽小,但速度很快,主仆两个一炷香的时间未到,就进了李家屯。
屯子四周均是或黄或青的田地,农人们卷着裤腿儿在其中忙着活计,随行的孩童们奔跑在田间地头,互相打闹着玩耍,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林叔的家在村子东面儿,没走多远就到了。那车停在门口,穆敬荑顺着半敞的院门,看到他正在教儿子打隼。小子听得很认真,偶尔的点两下头。
“林叔!”穆敬荑笑着蹲身施礼。
林全志抬头,见是她来了,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呦,穆掌柜,快请进,快请进!”说着话,忙伸手往堂屋里让。
穆敬荑摆摆手:“林叔,今日我就不多待了,只从您这儿定些简单的床榻,柜子,桌椅,架子等物,留作新作坊使用。”
“哎呀,看来穆掌柜这买卖是越做越大啊,这么快就又要建作坊啦?”林叔一边示意儿子去拿纸笔,一边将干活儿的案子清理干净。
很快林小子就将东西拿来了,到得近前偷瞄了下穆敬荑,双眼陡然睁大,直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儿来。
林叔接过纸笔,督促着儿子研磨,谁知说了几遍都无人理睬。正要发火,却看到了他如此呆样儿,顿觉失礼,一个耳光就擓了过去。
“啊?”林小子挨了打,却不敢有什么微词,只缩了缩脖子,慌忙收回视线。
夕瑶的手紧了紧,暗自运了口气。
穆敬荑此时正对着草棚里压在角落处的轮椅蹙眉,看那模样做工同样很用心,既然是要做出来以此牟利,为何还要压在明显是废木堆的底下呢。
盏茶功夫过后,林叔问道:“敢问穆掌柜所要的架子是多少长宽高矮呀?”
穆敬荑这才回转身,与他交代起来。
将所有需要定制的家具用物都一一报了尺寸和数量,连带着款式有创新部分的,她还会画上两笔,以作标注。
直到要出林家院门时,穆敬荑才突然想明白那只搁置一旁的椅子是作何用的,就像她曾经学过的那篇课文《第三个小板凳》,心中不觉感慨林叔的为人。
回去的路上,夕瑶欲言又止:“小姐......”
“嗯,何事?”
“家里夫人是否为您订了婚事?”
穆敬荑蹙眉:“为何如此问,你不是不打算成婚吗?”
夕瑶扭头:“小姐,您与我们不同,我们是迫不得已!”
“嗯?”穆敬荑心中好奇,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哦,我知道了,你们练的是金钟罩铁布衫?”
夕瑶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是,奴婢又不是壮汉,练那个做什么?我们几个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一个承诺。”
穆敬荑立时来了兴趣,身子往车前挪了挪,追问道:“什么承诺,快说说!”
夕瑶支支吾吾不愿意讲,扭回头只专心赶车。
“唉,算啦,虽然是主仆,我也得尊重你们的隐私......”穆敬荑叹了口气,状似无奈的往后坐了。
夕瑶忍不住扭头,生怕主子为此着恼,犹豫了下,终还是开了口。
“奴婢们自从下山,一直随在公子身边,公子为人谦逊,待我们极其和善。曾经我师父病危之际,公子得知后依然放我们回去侍疾,不顾自己身卧病榻也需要人照料。
那时奴婢们挂念师父心切,感动之余便离开了。没成想,公子不适应其他人的照顾,又心中挂念我们,病情一下子恶化,待我们归来时已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唉,你们公子若是遇到江神医,估计就不会如此了。”穆敬荑心有所感的嘟囔一句,引得夕瑶不觉一愣:“主子为何如此笃定?”
“嗐,江神医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医仙,他......”
“您竟然认识医仙?呜呜......奴婢若是早一点识得您就好了,那样......那样我家公子也就不会此殒命了......”说着,夕瑶忍不住啜泣起来。
一见自己惹了人家伤心事,穆敬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凑到车前,低声劝慰:“夕瑶,其实你不必如此悲伤,那位公子常年缠绵病榻,如今得以离开,对他来说未见得不是好事。
人生在世,各种欢乐,他因为受到身体束缚不得不只能看着,何况那医仙如今身在何处我并不知晓。
之前你们与之动手的那人也在找他,行踪不定,脾气也怪,就算他出手也不一定有十成把握药到病除。”
夕瑶抽抽噎噎擦抹了下眼泪,继续道:“主子不必安慰,当初我们整日看着公子受苦也明白不容易。所以他病重之时才甘愿立下誓言,此生陪同公子不婚不娶一辈子!”
穆敬荑不禁哑然:“你们如此做对那公子有何好处,恐怕他知晓了也不会欢喜吧?”
“您不知道如公子那样的人多么需要同伴,有我们四个陪着,他过得就能快乐一些,身体健全的人很难理解这种感受。
自从我们发了誓,公子精神头明显好转,虽然最终还是离开了,可奴婢相信他在最后的日子里,一定是快乐的,比任何时候都快乐!”
穆敬荑对此不敢苟同,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不好置喙。
马车驶回福全镇街市的时候,她连忙吩咐夕瑶赶去南街,顺路买几个手磨,杵臼,乳钵和石碾槽,连带着称药的戥子也买了几个。
店小二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搬上车,主仆二人这才往回走。
马车行进途中,突然一沉,从车门处钻进一个人来,穆敬荑还未多看,下意识就一脚蹬出,正踹在那人胸口,车身晃了两晃,险些倾倒。
那人死死把着车门,闷哼一声却并未摔下去。夕瑶见势不妙,一鞭子甩了过来。
男人躲无可躲,再次受了,咬着牙道:“你们能不能看清了是谁再动手?”
“嗯?”穆敬荑闻言立即向那人脸上看去,竟然是曹千钧。“诶,怎么是你?哼,那也该打!”
曹千钧转过身子,欲要钻进马车。
“出去!”穆敬荑怒道,作势还要再踹。
夕瑶也是一副虎视眈眈模样,手握着鞭子随时准备出手。
曹千钧无奈,转去了车前,坐到了车辕另一侧,回转头道:“这样行了吧?老子是出口粗俗了些,可对小姐并未有轻薄之意,只是有几句话想说罢了!”
他叹了口气,对于自己曾在狱中信口开河嚷的那几句话,真心悔恨不已。
“说吧!”穆敬荑语气仍旧不好。
“唉,我是突然查访到了线索,想求穆小姐帮忙。毕竟江兄弟与紫芙姑娘也是您的朋友,您定也不希望他们出事吧?”
“什么线索?”
“有人见过江兄弟开的方子。”曹千钧刻意压低了声音,眼珠儿滴溜溜乱转,生恐被谁听到一般。
“你听谁说的,他的药方有几人能识得,准靠谱吗?别再是专门儿骗你钱的吧?”
穆敬荑心里想的则是:这世上案子哪有那么容易查到的,如你这般虎背熊腰的壮硕之人,到哪不都得被人认出来啊?还查案,估计骗子都得追着骗你去!
曹千钧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穆小姐,您也忒把人看扁了吧?更何况,这世上哪那么多骗子都让我遇见了!”
两人正小声争论着,当马车经过一处胡同时,曹千钧突然双眼一瞪,跳了下去。
马车轻了不少,速度立时快了起来,转眼就跑没影儿了。
此时的胡同里,曹千钧一手拎着一个小子,正恶狠狠的厉声质问:“你们俩怎么跑到一块儿去了,是不是之前的话都是在骗老子?”
“啊啊……壮士息怒,壮士息怒啊,奴才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您真就信了啊……”
“嗯?”曹千钧气得咬牙切齿,抡起胳膊就将那人摔在了墙上,“咚”的一声过后,那人便再也不动了。
“啊……壮士饶命啊,壮士饶命……”另一个小子吓得立即哭诉起来,一个劲儿央求,眼看着裤子就湿了大片,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很快味道就弥漫开来。
“真他妈晦气!”曹千钧恨恨的松了手,转身出了胡同。
走回到街市上这才发现马车已经驶远了,气得他一拍大腿,扭头再次看向胡同。
吓得刚得自由的小子身子打晃,也顾不得同伴是死是活,腿脚打滑儿的狼狈跑走了。
地上摔晕过去的那人猛然被同伴儿踩了一脚,痛得醒转过来,睁开眼就看到这副凶神恶煞的脸,吓得欠点儿没再晕过去。
“大大……大爷饶命!”他又是作揖又是磕头,脸上鼻涕眼泪一同淌下来了。
“哼,别让我再看到你!”曹千钧冷冷丢下一句,大步走了。
直到脚步声不见,那小子才蹒跚爬起,嗅到一旁的尿骚味,忍不住一阵作呕,强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扶着墙离开了。
福全镇某处院落。
“主子,那姓曹的仍旧死抓着这事不放。”一位身着粗衣布衫的男子俯身跪地禀报。
“他人在哪里?”身着石青色薄纱长衫的公子扶着柜子,缓步挪到榻前,声音柔和中透着冷凝。
一旁的小厮伸着双手紧随其后,似是生怕他摔倒一般。
黑衣人收回略显惊讶的视线,低声道:“刚刚在南街出现,下了穆小姐的马车。”
“嗯?”
“是他想进车厢,被穆小姐踹了出来,并没有进去……”黑衣人声音愈来愈小。
苍白的手指松开了些,放回到石青色衣衫上。
“姓何的如何了?”
“回主子,据下面人报上的消息,应是到莒州了。”
“为何还不动手?”
“派了几波人过去,均是无果……”黑衣人赧然。
“再派,挑些好手,务必叫他……有来无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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