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黎平府受理
到了黎平府城,寡妇抱着状纸,对楚天佑等人道,“多谢各位英雄相助,我要去知府衙门了。”
说完,她转身匆匆而去。
看着寡妇的背影,楚天佑心中有所疑虑,不知她究竟有何冤屈是县衙不能为之申明的,竟要她远赴知府县衙越级告状。
途中,竟还有杀手索命。细想之下,楚天佑颇有些不寒而栗了。
想着,楚天佑对赵羽等人道,“我们也去看看。”
“是。”赵羽道。
随后,楚天佑要往前走的时候,傅九郎开口道,“诸位,我就不一起去了,我还要去清平道观……”
楚天佑这时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犹豫地看着傅九郎,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条线索,真要放走么?
可是体察民情又是他身为国主应负的重任,若他真对百姓之苦袖手旁观,找到母后以后,他又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子民么?
短暂的挣扎之后,他决然转身离去。
白珊珊见他眼中挣扎,却不知何故,内心升起了一股担忧,也回头看了傅九郎一眼。
傅九郎有些察觉不对了,一直探究地看着他们。
楚天佑的背影越来越远,赵羽匆忙赶了上去,丁五味拉着珊珊也跟了上去。
傅九郎看了一会,想不通,便拉着小道姑要走了。
“傅爷,我们也去看看好么?”小道姑拉住了他的手。
傅九郎觉得奇怪,“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伤心。”小道姑的眼里透着光。
“她?”傅九郎蹲下来,直视着小道姑。
“就是那个夫人。”小道姑道。
傅九郎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对于众生的悲悯,很像玉妙贞和青姑。
当初他问玉妙贞为何离开清净的道观,她说她想见芸芸众生。
而佛道同修的师父告诉她,众生皆苦,她说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悲天悯人。
傅九郎点了点头,道,“好,傅爷带你去看看那位夫人。”
“谢谢傅爷。”
于是,傅九郎往楚天佑等人去的方向追去。
寡妇到了黎平知府后,望着高挂着的黎平知府的牌匾,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含泪决然地走到府衙门前的鼓架旁,击鼓喊冤。
知府门前的衙役静立如松,没有管顾。
寡妇捶了很久,衙门前已然聚集了很多民众,好奇地看着这个正披麻戴孝的妇人。
楚天佑等人也站在人群中观望。
丁五味摇着扇子,叹了一口气,道,“这状告不告得成还是两说,小命得先丢半条在这里。”
楚天佑不解,问他,“为什么?”
丁五味用扇子指了指牌匾,“这里是知府衙门,石头脑袋不是也说了,这是越级告状。越级告状可不是简简单单换个衙门的事,要先上刑试冤,过了刑仍坚持要告,府衙才会受理此案。”
楚天佑收扇,“你是说,他们要先对这个妇人用过刑,才决定是否受理?”
丁五味道,“然也,不信你等着看。”
赵羽道,“这不就和浦清县衙一样,过针床,才能审定?”
丁五味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告不倒县衙,死在府衙。”
“什么意思?”楚天佑问。
白珊珊看向楚天佑,解释道,“因为越级告状,告的第一条就是县衙无能,不能为民伸冤,其次才是本案。如果府衙和县衙作同一判决,那就认为县衙无过,告状人有诬告之嫌,要视轻重受刑,方可离去。往往,告状人承受不住刑罚,会命丧公堂,故所谓告不倒县衙,死在府衙。”
丁五味摇着扇子点头,赵羽和楚天佑对视一眼,追问白珊珊道,“那如果府衙不认同县衙的原判,那不就告得成了?”
白珊珊摇了摇头。
楚天佑惊愕地看着珊珊,道,“也告不成?”
白珊珊道,“正是。因为撤换县令的权限不在府衙,而在州刺史手里。告成了以后,还要逐级上报,报到州刺史手中,又常常因为官员调动麻烦,替补不上,便搁置不理。越级告状的案子,是民告官与民告民连在一起的,对官的惩处判不下来,那么告民的判决也无法一并施行,活活将告状之人拖死。故是告不倒县衙,耗死在府衙。”
楚天佑将扇往手中一拍,斥道,“荒唐!”
白珊珊看了一眼丁五味,向楚天佑解释道,“其实这也是前朝遗祸,叶洪在官员任命上极为恣意随性,又看轻读书人。所以州刺史手中备选能够用以做事的官员非常少,换掉一个能做事的,就多一个无能的,左右权衡之下,也就只能对县衙之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如果每个人不论事情大小,都到府衙上告状,各个衙门就不能各司其职了,很容易引起混乱,才会以刑罚抬高府衙告状门槛。两案同论也是如此,告的是两个人,只罚一个,众口悠悠,也难平息。”
楚天佑道,“用刑过妄,也实非良策。”
说完,人群便喧哗起来,楚天佑等人望去,只见府衙里出来了几个人。
他们站定在寡妇的面前,问道,“何人击鼓?所为何事?”
寡妇含泪跪下,高举手中血状,喊道,“大人,民妇谢蕖,状告莲玉县人氏萧垠与继母黄谢氏为夺我儿认其祖宗,将我舅母当街打死。”
主簿问道,“你可曾上告莲玉县衙?”
寡妇道,“民妇告过。”
主簿又问,“莲玉县衙如何判决?”
“莲玉县判我舅母是自己失足跌倒致死,乃是意外。可是若非他们夺子,我舅母又怎么会被推搡,跌倒撞死?最后,”寡妇泣不成声,“他们还将我儿判给了萧垠……大人,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莲玉县衙凭什么判给萧垠那个畜生?求大人为我做主!”
主簿正色,道,“谢氏,你可知你现如今是越级告状?”
谢蕖道,“民妇知道。”
“越级告状本是不允,但念你哀哀上告,知府衙门网开一面。但你所告首为莲玉县衙,是为民告官,必须受十杖刑试冤,本府方能受理。你可知详?”主簿问道。
谢蕖磕头,“民妇知道。”
“那么,你还坚持上告?”
“是,”谢蕖坚决道,“民妇坚决要告莲玉县衙错判!”
主簿道,“好。”
随后,他指挥身后搬凳子与杖棍之人,将凳子摆在了府衙门前。
安排停当后,主簿再对谢蕖确认,“你确实要告?”
“正是!”谢蕖咬牙,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萧垠夺走,亦不能让舅母死得不明不白。
主簿指着凳子,道,“那便请吧。”
谢蕖往前走了两步,下了府衙的台阶,抬头看向府衙的牌匾,最后目光落在了主簿的身上。
“大人,如果我不幸丧命,府衙是不是还会替我申冤?”
主簿道,“只要验明冤屈,府衙均会受理。”
“好。”
谢蕖目光坚决,趴上了凳子,含泪闭目。
“上刑!”主簿高喊一声,左右两个行刑衙役便将手中的红杖由上而下,重重打在了谢蕖身上,红杖打在身上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楚。
楚天佑心惊,这一杖下去,莫说妇人,就是一个壮年男子都不能忍得住,也难怪五味说她此番要丢掉半条命。
赵羽将樵夫捆起来,丢在地上,凑到楚天佑身边,小声道,“公子,我去阻止他们。”
丁五味听见,对赵羽道,“我说石头脑袋,你别可别害了她。”
赵羽不满,道,“一杖打得这么重,十杖真的会打死人的!”
说完,赵羽就要冲动上前阻止,被楚天佑抓住了手腕。
“公子……”
白珊珊对赵羽道,“赵羽哥,五味哥说得没错。你现在上去中断行刑,府衙就不会受理此案,她也会因为诬告县衙加刑。”
赵羽摸向腰间的令牌,趴在板凳上的谢蕖已经受了第五杖,开始口吐鲜血了。
他想用忠义侯的身份阻止,逼黎平府受理此案。
“小羽,不可急躁。”楚天佑道,“黎平府的做法虽然残忍,但也不无道理,此案黎平府如何审理,拭目以待便是。”
“是。”
白珊珊看见此时已经鲜血淋漓的谢蕖,实在不忍直视,转身过去,头无意间碰到了楚天佑的肩头,楚天佑伸手拍了拍珊珊的肩膀以示宽慰。
白珊珊因故看见了人群中的傅九郎,傅九郎正抱着不敢看刑的小道姑,与她点头示意。
第七杖还未落在人身,楚天佑扬声喊了一句,“且慢!”
“徒弟!”丁五味也觉得此刑过于残忍,心知十杖挨完谢蕖只能是送命,可是中断行刑,她的冤屈便无处可诉。
他的心里也很是纠结。
两个衙役的红杖停在半空,望向了人群中一身紫衫的翩翩公子。
主簿问道,“何人阻碍行刑?”
“草民楚天佑,有句话想请教黎平府衙。”楚天佑道。
主簿犹豫片刻,道,“请问。”
“杀鸡用剔骨刀还是牛刀?”楚天佑问。
主簿道,“此处并非市集……”
楚天佑截断他的话,“可道理是一样的。诸位有目共睹,黎平府衙十杖刑,换作乡野莽夫也未能尽受,何况如此弱质女子?黎平府不会不知道十杖刑有多重吧?莫非,你们是明知而故意,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好教黎民从此不敢上告?”
此话一出,人群当即骚动起来。
主簿也被他问住了,“这……”
赵羽乘胜追击,直问主簿,“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人群都跟着起哄,一时之间,黎平府衙前乱作一团。
丁五味趁乱上前,将包里的保命丹药塞到谢蕖口中,着急道,“谢夫人,你快用力吞进去。”
谢蕖已经昏昏沉沉,听了他的话,用尽了力气才将丹药和血吞下去。
主簿与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规矩是规矩,但闹将起来,也是个麻烦事。
突然,知府大人自府中走出。
“安静!”几个衙役高喊一声,压下了现场的喧闹。
知府看向了几乎奄奄一息的谢蕖,对行刑的衙役道,“十杖刑乃试冤之用,不必拘泥棍数,你等退下。”
“是。”两个衙役收杖退下。
知府让人给谢蕖一碗水,待她清醒之后,问她道,“十杖刑过,本府受理之后,若莲玉县衙实非错判,仍要因诬告受十杖刑。你还坚持上告吗?”
谢蕖艰难抬头,道,“大人,冤枉……”
知府点头,吩咐左右将她落在地上的血状呈上,拿在手里,看过内容之后,对众人道,“黎平府衙受理谢蕖越级上告之三门宗及韩柳氏枉死案,择日公开审理,百姓均可旁听公审。”
乌泱泱的人群一片叫好,白珊珊与小道姑都跑上前去帮忙丁五味照顾重伤之下的谢蕖。
谢蕖释怀落泪,未多时便晕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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