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合照
艾琮看到连时雨拿起昨天换下的衣服就要往身上套，出声止住连时雨的动作。
“你走之后妈还给你买过几套衣服，就放在你房间的衣柜里。”
当时他觉得母亲就是太重感情，人都走了，还记得给连时雨买东西，叫人整理连时雨的房间。
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坏处，至少给了他在连时雨前说好话的机会。
连时雨愣了一下，小声道谢。
蓝梦景对他视如己出，作为回报，他更应该满足对方的愿望，好好照顾艾琮。
艾琮：“今天是我们的大日子，所以需要打扮好一点。”
闻言，连时雨脸上泛起微微的红，长睫敛起，怯生生不敢正视艾琮。
艾琮让连时雨低头，手指在那柔软的发丝中间穿梭一阵，想到婚礼的事，对连时雨说，“婚礼的事项我还没怎么筹备，只能委屈你先和我在法律层面上确定关系。不过我会尽快将婚礼安排妥当。”
连时雨：“好。”
与当时商量婚期时如出一辙的失落在心里慢慢泛起，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大抵是单身生涯结束得猝不及防，他没有任何准备。
早餐是连时雨负责，他给两人各盛了一碗清汤滑蛋面，葱段错落分布，添加老抽令面条的色彩如彩霞的那抹裙边，也增加了清浅的香气。
为了赶时间，加上材料限制，他做得是比较简单的面条。没什么事时，他会提前准备好材料，细致地做上好几出花样。
艾琮是看着连时雨的脸吃完的，一碗入腹，除了残留唇齿间的爽滑滋味，无任何饱足感。
从前心有芥蒂，没怎么关注过连时雨，现在乍然学着将视线集中在对方身上，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连时雨用餐动作很利落，与温驯柔弱的外表不怎么相称，但仪态很美，很矜持，就算仔细盯着，也挑不出任何差错来。
他比艾琮更快，不知不觉就已是第二碗。
发现艾琮一直在看着他，连时雨一瞬忧心是自己做得太简单，不合艾琮这种金尊玉贵的大老板的口味。直到看见艾琮碗已经见底，才松了一口气，又控制不住自责。
一个人住惯了，哪怕心里想着照顾好另一个人，也难免疏忽。他只顾自己，倒忘了艾琮平日事务繁忙，消耗颇多，也不是一小碗就能满足的。
连时雨：“还要吗？”
艾琮愣了相当长一会，才回过神来。
“嗯。”他这次非常稳重地点头。
他意识到自己从昨天至今一直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哪怕连时雨什么都没说，他也依旧觉得有点掉面子。因此得假装刚才的失态没发生过。
这个早晨依旧宁静祥和，除去刚才经纪人蒋禾那个突然的电话，和连时雨独自一人时没什么不同。
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进行婚姻登记还需要一张二人的红底合照。
连时雨和艾琮连合照都少，更别说这样正式的照片。
艾琮把连时雨拉到一间小房子里，布置上背景，打好灯光，自己动手拍了几张，然后走过去翻看。
因为有一段时间对摄影感兴趣，他专门购买了一堆设备，其中就包括那些摄像馆里常见的配置用品。
连时雨以为好了，刚要起身，又被艾琮挡住。
艾琮把几张相片翻来覆去地看，又不时紧紧盯一阵连时雨的脸，把连时雨看得有些惶恐。
艾琮：“怎么不太对劲？”
连时雨被挡下后就安静坐着，不催促，不恼怒，怎么看都是对艾琮完全信任的模样，反而让艾琮心里一阵着急。
他对着人确认好半天，才发现是连时雨的神态不对劲。连时雨眉头一直微微拢着，哪怕脸上在笑，也挡不住那忧郁脆弱的气质，单独看不怎么能注意，一旦和另一边满脸写着开心的他结合起来看就有些微妙。
好像连时雨从昨天来时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么个表情，除非特别激动了才有些变化。
真是的，他又不是豺狼虎豹，怎么一副不敢放松的模样？
艾琮伸手轻轻点了下连时雨的眉心，“别皱着眉。”
连时雨咬唇，克制地露出抱歉的笑意，努力舒展眉头。
这下就自然很多，没了那种忧郁的，怯怯的气质，绚烂得像完全绽开的夏洛特玫瑰。
艾琮曾经养过花，对那个品种有一个印象就是不好照顾，虽然花朵确实非常好看就是了。
他想，这次一定要好好养。
清晨七点半，连时雨和艾琮来到了常乐区的婚姻登记处。
排在他们前面的是四个人，两位老人看上去年过花甲，身边各陪着个年轻些的人，大概是他们的儿女。
老人沉默无言，倒是他们的孩子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争相斥责。
连时雨不着痕迹地侧头，有意识减弱存在感。
男子：“你妈不就是图我爸的钱吗？不认，我坚决不认！”
说完，他又轻轻推了一下被自己搀扶的老头，“爸，今天一定要离婚，可别像上次一样，刚见到登记的就溜走了。”
女子不甘示弱，横男子一眼，低头对自己的母亲道：“妈，你看看，他儿子怕我们分了他的财产，千方百计要让你和他爸离婚哩。”
男子：“你说什么呢？”
女子昂头，“怎么？我说的不就是实话，大庭广众，公家办事的地方下，你要打我吗？来呀。”
男子：“你嘴巴放干净点。”
“呦，我哪句话不干净了，你心里有鬼，才听不下去实话。”
……
两人越吵越激动，眼看着就要惊动楼下的执勤人员。
艾琮眉头紧蹙，心想早知道领证也挑个良辰吉日，本来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偏偏被几个陌生人影响了心情。
他想离开，但思及马上就能与连时雨得到法律上的承认，又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矛盾之下，他忽然听到连时雨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那之前，连时雨一直侧着头，只看着不远处的花坛。
艾琮只当连时雨是极少见人争吵，看不过眼，甚至还有些心疼，简直想带着连时雨一走了之。
连时雨叹完气后上前，给两位老人分别打了招呼：
“院长好，阿姨好。”
声音落下后，原来争执的男女仿佛意识到了刚才过于激动，纷纷讪讪地闭住了嘴。
两位老人显然没认出他来，这让连时雨有些轻松。
他大学毕业已一年有余，在校期间表现平平，他们学院的院长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但这不妨碍他认识院长，和院长的二婚妻子，并自以为是地担心会被认出来。
虽然他学业非常一般，但就读的是该大学的王牌专业，只是这个专业需要继续深造，而他当时急着自立，没问清楚就稀里糊涂进了娱乐圈，至今都没找准定位。
这样的他面对学院的老师，总忍不住心虚自责，惧怕被问及事业如何。
心虚归心虚，他又无法漠然看着他们闹得不可开交。
尽管院长和妻子都是二婚，但相当恩爱，这位阿姨还时常以院长的名义给全院学生送一些小礼物。
连时雨也是这样才知道她的。
印象里他们恩恩爱爱，狗粮时不时糊人一脸。
听刚才男子提到的院长见到登记人员就开溜，怎么看也不是感情破裂的状态。
连时雨在院长要问他来自哪个年级前先发制人，“院长，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他想问院长是否真的决定好了要来离婚。
男子：“当然是来离婚的。”
但连时雨并不看他一眼，只看着院长。
老人看着自己的伴侣，摇摇头，没说什么。
女子冷笑一声：“他担心我妈将来分财产，所以死活都要把我妈赶走。嘿，也不看看，一个院长，又不是什么大老板，能有多少财产？”
对面商场顶端的大钟显示已经到了八点，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工作人员上班的时间。
艾琮已经听得不耐烦了，连时雨磨磨蹭蹭，要是一会儿上班了还管别人，今天不一定能拿到结婚证。
就算是自己的院长，等自己的事做好再出来关心也行。
人嘛，太善良反而会显得讨厌。
艾琮拉了下连时雨肩上的一角布料，“亲爱的，别人已经铁了心，你总不能强求别人改变意志。等他们离完，我们快快乐乐结婚。”
连时雨：“我……”
他猛然惊醒，连忙后退，感觉自己的确是冲动了。这样就因为不理解而干涉他人选择的行为，实在令人生厌。
连时雨向院长和他妻子道歉，“不好意思，……”
“我不离婚！”
然而院长此时忽然气冲冲甩开他儿子的手，“我和周晴感情没坏过，你不在的时候，一直是她忙前忙后照顾我。上次你要我和她分居，你又走了，还是她带着东西来看我。”
连时雨道歉的话卡在半路，看着眼前情况突变，眼里一阵茫然。
院长：“不孝子，你就算把我拉来再多次，我告诉你，这婚我还是不离。”
他主动去拉周晴的手。
女子：“妈，你别跟他。听听他说的话，他这是儿子不管，要把你当保姆使唤呢。”
周晴：“这婚我不会离。”
女子：“妈，你清醒点！”
但周晴也躲开了院长的手：“但我也不会再跟你住一起。看谁能耗吧。”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男子，看过一眼后，对女子说，“婷婷，我们回家。”
万婷：“嗯！”
院长根本不看自己的儿子，跟着周晴离开的背影，急切的身影有些滑稽，“周晴，等等我呀。”
男子：“爸！”
艾琮挡了下男子，“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更何况那还是你爹。把自己的心思收一收，别总想着急功近利。”
男子本来还想理论，但看艾琮气势极强，令他心里毛毛的，完全不敢和艾琮发生冲突，悻悻然闭上了嘴，反方向转身离开。
连时雨有些震撼，他的确不怎么懂人情世故，但刚才险些被他的冲动弄砸的场面因为艾琮而开始向好的方向转变，这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他对艾琮投以崇拜和仰望的眼神。因为出自真心，这样的光芒显得更加热烈。
艾琮心里非常受用，不过还记着自己应该表现沉稳，只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对连时雨道：“还差十分钟，一会儿不要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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