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遇袭
第八章遇袭
七月二十二日午后，岳阳与武昌交界处。
“那样很累的好吗！”刘天和边追边叫道。
见木祈不理他，便吹了声口哨，跟随他从西域来的骏马应声从小山包里奔出。
这早在木祈意料之中，便由他。
木祈的马虽非良驹，但也花了大价钱的，纵使这样，与刘天和的西域名马，仍不可相提并论，他却只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保持着既定距离，又在可说话的范围内，但木祈没说话，刘天和也什么都没问。
又走了一段路，木祈回头：“咱可得快些走了，须得在天黑前进县城。”
说罢，猛然提速。
“哎！还没说去哪呢？”刘天和笑着追上。
“你跟着就是了！”木祈头也不回笑道。
“要不我们换马，你这马，要跟在你后面着实不易啊！”刘天和话多的毛病在马上也无法改掉。木祈已经渐渐习惯，完全不理他了。
咸宁。
“小世侄真是料事如神，刚好一进城天就黑了。”刘天和夸赞道。
“该让您老人家表现表现了。”木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找地方歇脚这等小事，想必您不会嫌太大材小用吧。”
“小世侄太高估我了，我可是好吃懒做一把手。”刘天和连忙摆手，摇摇手中的折扇，“平时我都是露宿街头的，塞外可没这么多人，没这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们都是以地为席以天为被，随便找个避风的地，和衣而睡，也不会有人会来偷盗，更不会有人来杀人灭口。”
“那可不，”木祈反击，“我们中原人睡在自己房内，还要提防西域人在屋顶鬼鬼祟祟、图谋不轨。对了，光天白日下公然抢马，想必也是西域人干得出来的事吧。”
“倒还挺记仇，”刘天和感叹道，“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你的，还没算下药的帐呢。”
“真要算账？”木祈假装认真起来，“唔，从岳阳楼下来那会”
刘天和当然知道她在讲什么，当即正色，来到木祈面前，拱手道：“以往有得罪木姑娘之处，还望木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倒是能屈能伸。”木祈笑道。
刘天和见木祈心情大好，给了个台阶，赶紧转移话题：“所以是要去哪里歇脚，不会真要露宿街头吧。”
“刚好。”木祈竟然真的停下来，指着右边小巷深处的一面旗子，“你看这如何？”
刘天和：？？？
他只是纯粹地没话找话，却未曾想木祈真的找了个地方，正想拦着说自己去找个客栈吧，木祈却径直走近小巷。
刘天和只得拉着两匹马，在后面跟着：“你不会认真的吧？这什么地方啊？看着像黑店，别被人家卖了还跟着数钱啊！”
话还未完木祈便已经敲了门，一位老妪应声开门。
木祈已经够雷厉风行了，谁知老妪开门速度更快，像是在门内等候一样。刘天和当即十分尴尬。
“哟，咱这可是正经生意。您要是觉得不放心，不必进来就是了。”老妪揶揄道。
老妇人相貌平庸，身材矮小，略微发胖，虽已满头银发，但气场仍在。
“阿桑姐，他这种纨绔子弟，哪里懂得‘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不理他就是了。”木祈也不顾主人似乎不太欢迎，笑着入内，“还有没有房？要两间。”
老妪眼角不易察觉的扫了一眼木祈腰间的大蜘蛛、身后的琴尾和刘天和的佩剑。
“还是这位姑娘懂。刚好有两间，来来来，这边请。”阿桑皮笑肉不笑，“最近生意可好了，再晚些可就没得住了。”
“那是自然，为了来您这桑榆客栈，紧赶慢赶，才赶到了的呢！”木祈进门后，音量提高了一个度。
桑榆客栈内，完全没有阿桑说的“生意好”的气氛，但似乎每个房间都有人，安静的可怕，又透着诡异的气氛。零星有几个人，都佩着奇奇怪怪的武器。
二人各自进房，没过多久，刘天和就来隔壁敲木祈的门。
“嗯？”木祈开门。
刘天和指着外头，笑而不语。
“饿了？”木祈无奈。“走走走，本姑娘带你填饱肚子去。”
咸宁街上。
“为什么你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盘发髻，扎辫子？”刘天和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木祈真是受不了他的聒噪：“江湖人随心所欲，哪有这么多的规矩。”
“这县城街上怎么人这么少，本想顺便买个见面礼给你，但看你又不用簪子之类的首饰”
木祈无情打断：“七月晚上不随便出门，你忘了还有这些忌讳吧。”
“要不送你个铃铛，这样就不怕找不到你了。”刘天和玩笑道。
木祈完全不想搭理这个人。
刘天和生怕她又生气，赶紧找补：“那木姑娘这是想带我去哪吃？”
木祈突然停下，指着前面一家完全不起眼的面摊：“就吃面吧。”
刘天和：“？？？这么草率？”
没等刘天和反应过来，木祈已经快步坐下，喊道：“老板，来两碗面！”
刘天和总感觉这小世侄神神叨叨的，每次都是毫无预兆的停下，还总挑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但也只能无奈跟着。
“今天奔忙了一天，多吃点。”木祈道。
这面摊不起眼是有原因的，刘天和边吃边想——太难吃了。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木祈吃一半，突然念起词来。
这回连身为知音的刘天和都搞不懂其中的意思了——或许二人心意相通只能通过音律吧。
“怎么不在客栈吃？”刘天和终于问出来了。
“你没发现桑榆客栈压根就没地方吃吗？”木祈不屑。
“真是奇怪。”
刘天和还欲说什么，却见木祈三两下把面扒拉完，直接起身。
“铃铛我不要了，别跟着我！”木祈洪亮的声音把刘天和吓了一跳，说完直接拂袖走人。
刘天和心念电转，瞬间知道木祈的言外之意，但还是忍不住追上去。
“你过来试试？”木祈手握凝夜紫，冷冷道。
“别别别”刘天和赶忙停下，“我走就是了。”
木祈念的词乃是苏东坡的《卜算子》，而两句中间，恰好少了两句——“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醒。”——意思便是有人（幽人）跟踪，示警之意。
木祈闪身转入左手边一小巷子中，巷子又窄又黑，很快便隐没在夜色中。
她左拐右拐——这正是她在岳阳城中的跑法，以街巷为基础演化为八卦阵，而八卦阵形又分为方阵、圆阵、牝阵、牡阵、浮阻阵、雁行阵等，逃跑路线正是阵形中的阵门所在，也是以前军队消息传递和阵内变换的核心。
这是镖局中爱好兵法的四当家罗玉教予众人的法子，镖局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跑法，要互相接应，只需知道那人的起始点和逃跑阵法即可。木祈习惯的跑法是牝阵——也即是水阵，刘天和自小熟读兵书，且当时在岳阳城上空，纵观整个过程，方看出门道，一般人却是很难发现，只当做是迷了路乱跑一通。
她往左跑一个巷口，再往右跑一，再往左一，再左—，若是跟得不紧，即可直接甩掉敌人，同时还能观察后方。只要知道这个规律，帮手便能迅速接应——看似跑了很远，实则在绕圈，边绕圈边前进。
突然一黑衣人拦在木祈身前的巷口，木祈停住，惊慌失措地喊道：“你是谁？！！”
木祈转身，见二人在后面巷口拦住退路——她终于钓到大鱼，她一眼就注意到到后面二人中身材较高、表情凶狠的中年人，此人一直盯着她看，一瞬的心虚慌乱，虽转瞬即逝，却仍被木祈捕捉到了。
木祈前头的黑衣人出刀，木祈表现震惊，慌乱从巷道中间，退往身后堵着两人的巷口。眼看退无可退，木祈大叫一声，身体往后缩，闭眼，扬手，将一枫叶镖甩出，弹到黑衣人刀背上，“当”的一声。
黑衣人不以为然，正要出手，却不料三根金针隐在夜色中，跟在飞镖之后，分别正中虎口、喉咙和右眼——这正是素履山庄的夕露沾衣，飞镖之后跟着金针，让人猝不及防。
黑衣人当即毙命，木祈不放心，又补了一镖。
带头的中年人看得清楚，木祈利用手下轻敌的特点，再加上月黑风高，让手下未发现毫无攻击力的镖后竟还有金针，才得杀人——但凡有内力，定然不会弹到刀背就直接掉落。同时他还注意到木祈的身法动作都极其笨拙，就算凭借本能，成功反杀后，还补了一刀，可见其根本没什么江湖经验。
他只凭刚才这几个小举动，便认为已经看出木祈的底细，但他仍需要进一步验证。
只见他闪身绕到木祈身前，伸出手掌要抓木祈的脖子。
木祈依样画葫芦，挥袖甩出飞镖和金针，那人一掌直接拍飞枫叶镖和金针。木祈转身便跑，那人如影随形，将她逼到墙角。
木祈的长发被掌风震得翻飞，正当那人的手将要锁住她的喉咙时，寒光一现，剑影直指那人后心。
剑影速度极快，那人不得不放弃木祈，侧身旋转，左掌拍出掌风，直击剑的来处，右掌蓄势，时刻回身抓住木祈。
只见黑暗中，白影带着白剑，轻巧地避开掌风，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弧，落在木祈身前。将落未落之时，木祈身后巷口传来一声惨叫。
原是木祈见那人已经收手，当机立断，往后抛出金针，直指身后巷口那人的要害——此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刘天和身上，完全没关注木祈，同样因为轻敌，当场送命。
那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小丫头反应竟如此之快，且下手如此果断狠辣。
虽二人俱是震惊不过一瞬，便立刻重新打斗。但若是刘天和还未落地，那人仍有抓住木祈的可能。因这一变故，那人竟是错失了这大好机会。木祈赶紧退后，刘天和登时堵在二人之间。
那人大怒挥掌向前，使出擒拿招式，深厚内功抵在剑背上，剑势渐缓。身处小巷之中，刘天和穿花点水轻功无法与剑法配合，又需要同时护住木祈，无法达到剑人合一，逐渐落于下风。
刘天和同时也担心那人会有援军，因此还需分神关注木祈身后。
木祈自小便有个天赋，便是找到破绽，无论是处理事情还是天下武功。虽然她未经过专门的训练，但是在对方出招时，总能立刻发现其破绽所在，只不过碍于没有成套的剑法刀法傍身，因此毫无用武之地。此外，纵使会使暗器，内功不如对方，亦是徒劳。
当然木祈从未暴露出她的天赋，且她必须让那人回去，而现在这种状况，仅凭他们二人，完全没有能力让他败走。
她灵机一动，跑到尸体旁的巷口，左转，消失在夜色中。
没一会儿，打得正酣的二人，听到不远处木祈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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