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满意
见封顾城没反应，叶凡这边反而开始急了。他是觉得我钱给得少，还是抹不开面啊？
我好歹是公司未来的继承人，他要是直接拒绝，我的面子往哪挂？
算了，看他的反应，八成是不会同意了，趁他拒绝之前，赶紧先给自己找个台阶。
“那个什么，我刚才就是……”叶凡嘴是张了，可该怎么说却完全没想通。
“好。”当了半天哑巴的封顾城突然开口，语气和大老板签合同似的，“一言为定。”
叶凡的心情跟过山车没两样，这人反射弧慢到吓死人，再晚一会，他都恨不得去吸个氧自救。
“一言为定。”
叶凡答应得爽快，先把人骗回来再说，到时候怎么用，还不是金主爸爸我说了算。
吃完午饭，叶凡懒洋洋地摊在沙发边。外面的雨不大，但天色阴沉，很适合睡觉。
“下午忙么？”封顾城端走桌上的空碗碟。
叶凡打了个哈欠，“不忙啊，我最近都没事。”
距离开学还有几天。
封顾城说：“先去睡会儿，等等我叫你。”
“好。我就睡半个小时，起来再接着学。”叶凡揉了揉眼睛往卧室走，“一定叫我。”
封顾城刷完碗，来到阳台打电话。
陈助理上午给他传了几份合同，他抽空审核后，提了些意见回给对方。
半个小时过得很快，封顾城挂断电话，轻手轻脚来到叶凡的房间。
卧室的窗户和大门双双敞开。
叶凡从小就习惯在雨天开窗睡觉，他喜欢听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但仅限于白天，如果是晚上，他听到雷声会害怕，但也都是十年前的习惯，不知道长大后有没有变好。
厚实窗帘布能遮住大部分雨水，却挡不住空气中潮湿的风。
夏末时节的阴雨带着些初秋的凉意，封顾城单手轻按在床边，另一只手展开夏凉被，缓缓盖在叶凡身上。
伴着绵绵雨声，床上的人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
封顾城没叫他，也没有着急离开。
他双手撑在床边，和叶凡之间，约有半米的距离。
一阵强风膨起了密实的窗帘，在窗沿盘旋几圈，顺带惊动了熟睡的叶凡。
他抱着被角，向外侧翻了个身，而后双腿微曲，保持侧躺的姿势继续熟睡。
不经意的动作，却意外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叶凡的鼻尖刚好碰上封顾城的小臂，二者间的空隙，从半米缩减到不足半厘米。
封顾城能感受到温热的鼻息，随着心跳的频率轻呼慢吸，全洒在青筋绷紧的小臂。
风仍旧乐此不疲的往屋檐吹，整个房间充斥着发凉的潮湿气息，只有左手小臂是热的，裹着熟睡人的温度。
紧按在床板的指尖绷得白发，却也没能阻止源源不断扩散的热气。
封顾城的视线，始终定格在叶凡鼻梁左侧，那枚棕色圆痣上。
这十年间的每一天，他都妄想能触碰。
逐渐发麻的右手从床边挪开，攥成拳后又逐渐张开，指尖向着预期的方向缓慢靠近，距离目的地还剩半厘米时，他蓦地停下，手又攥成拳，原路收回。
叶凡睁开眼，已经是下午四点，他昏昏沉沉坐起。本来就想小睡一下，怎么还盖着被子睡这么香了？
他急忙下床，见封顾城正坐在写字台边，翻看他的课本。
“你干嘛不叫我？”叶凡气哄哄的，显然封顾城才是害他睡过头的罪魁祸首，“这都几点了？你影响了我的学习大任。”
封顾城合上课本，“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啊，我开学前就要去补考了。”叶凡坐在他身边，“我可不想把仅剩暑假时光，都用来补习什么微观经济学。”
封顾城拿出一张试卷，“现在可以测试。”
“别逗了，我才学了一上午。”
封顾城展开试卷，放在他面前，“从专业角度来说，你的确差得远，但应付补考已经够。”
叶凡留意试卷抬头，是上届的期末题，“真的假的？”
封顾城拔下笔帽递给他，“试试就知道了。”
这是叶凡上大学以后，第一次认真打答题，却越写越兴奋，越有信心。这些知识点，封顾城都给他讲过，一个小时的试卷，他四十分钟就全部答完。
叶凡放下笔，自信满满将试卷推给封顾城，“小菜一碟，太简单了。”
“记得以后好好听课。”封顾城帮他批改评分。
“这不怪我啊，早上八点的课，我实在起不来。”叶凡靠在椅背上转笔，“别的时间我肯定不旷。”
“真不旷？”封顾城把八十八分的试卷放回他面前。
叶凡想起他被班长和舍友包庇旷课的日子，避开目光，低头指着试卷，“哎，这儿怎么错了？”
封顾城没有继续为难那个话题，“课本九十七页的原题。”
叶凡起初以为对方在吹牛，直到他真的翻到了九十七页，默默把答案改好，“行行行，你厉害你最厉害，行了吧。”
封顾城轻微扬起嘴角，帮他收拾试卷，“饿了么？”
叶凡看着干干净净的书桌，照他这个意思，看来是补课结束了？
“饿啊，特别饿。”
到了饭点不喊不饿，那是对食物的亵渎。
“你是回家吃，还是去哪里？”
叶凡伸着脖子看窗外，“外面雨好像挺大的，现在回家肯定不方便，要不你再给我做顿饭，等雨停了再回去？”
实际上，外面根本没多少雨，叶凡强行先斩后奏，“我还想吃阳春面。”
“冰箱里的食材不够了。”
“没事啊，门口就有超……”
靠，刚说了外面有雨，现在就要下楼，我脑子是被门挤了吗？
“不是，那个。”叶凡简直要被自己蠢透，“我就是，行，那我还是回……”
可叶凡不想回家，保姆的菜他吃了十年，早腻了，重点是不好吃。
封顾城把中性笔塞进笔筒，“走吧。”
“去哪？”
我不就撒个谎说外面雨大吗？我只是想吃顿面条而已。
“去超市。”
室外清凉舒适，除去潮湿的地面，根本感受不到雨水。
叶凡站在封顾城左手边，彼此保持一米左右的礼貌距离，步行来到门口的超市。
虽然谁也没说话，但也不妨碍叶凡尴尬。这是叶凡人生中头一次去买菜，怎么感觉根过日子似的。
但是，别人包养大帅哥，也会亲自和他去超市吗？
不对啊，作为金主爸爸，他现在就该坐在客厅吹空调和茶水，等他的小金丝雀买好食材，做好菜，再娇滴滴的叫他吃饭。
让他自己逛吧，叶凡开始翻钱包，把钱留给他，说走就走，绝不回头。
“除了阳春面，还想吃别的么？”封顾城扶着超市的手推车。
“什么都能吃？”
封顾城确认超市的体量，面积不小，里面的东西应该很齐全，“可以。”
“排骨会做吗？”
“嗯。”
“螃蟹呢？”
“可以。”
“炖汤呢？”
“嗯。”
叶凡的肚子开始翻腾，干脆利落把钱包塞回裤兜，他抢过车，直线往里走，“先去买点零食，海鲜吃新鲜的，最后买。”
平时家里的采购都由保姆负责，零食配备也很齐全，叶凡很少来这种大型超市。他顺着货架从这头逛到那头，看到什么都想买一点。
“太多了，吃不完。”
“没事啊，留着下回吃嘛。”叶凡又抽出两盒巧克力。
“你已经不需要补课了。”封顾城站在他身边。
“不补课就不能给我做饭了？”叶凡不以为然。
封顾城被他问住，轻笑道：“能。”
“那不得了。”叶凡又掏出两包薯片，“你喜欢吃原味还是番茄？”
“都可以。”
“那就两个都要。”
好不容易逛一回大型超市，叶凡体会到了家庭主妇的快乐，半个多小时，他搜罗了满满一车。
“现在要吃么？”结完账，封顾城提着一兜零食。
在吃零食上，叶凡从小就很着急，付钱后必须立刻打开，一分钟都不能等。
“吃。”叶凡本来还想矜持一点，没想到这人这么懂他。能遇见这种知己，此生无憾。
封顾城先抽出湿巾给他擦手，又掏出新口味的薯片，撕开包装送到叶凡面前。
封顾城走在前面，叶凡则慢慢悠悠在后面晃悠。
他塞下薯片哼着歌，要知道包养人这么快乐，他早就下手了。人生在世，就该这般享受。
封顾城在厨房准备晚饭，叶凡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晚饭菜系复杂，准备时间长，但有零食吃，叶凡也不觉得烦。
没过多久，香气顺着厨房传来，叶凡手里的零食瞬间不香了。
他放下薯片袋，拍了拍手，轻手轻脚来到厨房门口，扒着头往里瞅，恰好对上拿着汤勺的封顾城。
封顾城看到他，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很快就好。”
“没事，我不急，你慢慢炖。”叶凡的眼神，压根没从冒热气的勺子上移开。
封顾城低头吹了吹汤勺，“要来尝尝么？”
叶凡舔了下嘴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封顾城抬手，小心把勺子靠近他，“怎么样？淡么？”
香浓的鸡汤刺激着叶凡的味蕾，他不禁再次审视这个男人，虽然包他很贵，但值。
下个月还包，一直包，包年！
“不淡，好喝。”叶凡瞟见还点着火的锅，“先给我来一碗？”
封顾城又盛了一勺，抿下一口，“再等五分钟，口感会更好。”
“行。”好饭不怕晚。
“可以去先去洗手，马上开饭。”
“好嘞。”叶凡早等不及了，兴冲冲跑去洗手间。
满桌子的丰盛的晚餐，让叶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封顾城夹了一块排骨给他，“尝尝。”
叶凡把整块塞嘴里，“好吃，真好吃。”
封顾城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厨神。
刚才吃下的零食丝毫没影响叶凡的胃口，他吃了一碗阳春面，又喝了两大碗鸡汤。
晚饭吃得差不多了，叶凡的手机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叶凡立即放下勺子挺直腰板，他对封顾城示意了一个嘘的手势，清了清嗓子，“喂，妈。”
“乖儿子啊，在哪呢？”
叶凡看了一眼封顾城，起身跑到阳台，压住喉咙说：“我在周柠家啊。”
“外面下大雨你知道吗？”
“啊？是吗，我没留意。”
叶凡光顾着吃，哪会留意外面的雨。
“我跟你爸在外地，雨大回不来，你今晚住柠柠家。”
叶家和周家是多年的生意伙伴，两家也算是远房亲戚。平时如果父母不在，他都去周柠家住。
可现在雨势极大，这时候回去，确实不太安全，“妈，我……”
“哎我麻将局要开了，不和你说了。”
看着主动被挂断的电话，叶凡深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还不如一局麻将。
他随即拨通周柠的电话，“一会儿我去你家，让娟姨给我留门。”
娟姨是周柠家的保姆。
“你来干嘛？”
“我爸妈今晚不在家。”
“我在外面玩呢，不回去。”周柠又说：“我爸妈和你爸妈一起呢，我家没人。”
“我不是说让你老实在家呆着吗？”叶凡恼火。
“大哥，现在已经八点了，作为成年人，我还不能有点私生活？”
周柠对面吵吵嚷嚷，“不说了，我忙着呢。”
叶凡盯着再次被挂断的电话，整个人都不好了。社会无情，人心冷漠。
“有事？”封顾城端着一杯鲜榨果汁递给他。
从十年前开始，叶凡就无法接受晚上独自在家。他需要有人陪，还必须是亲人或信任的朋友，否则他会极度缺乏安全感，难以入眠。
为了不露馅，他今晚肯定不能回家。
叶凡接过玻璃杯，视线在封顾城身上扫了几圈，“我爸妈让我今晚住在这里。”
“嗯。”封顾城毫无表示。
“那个……你怎么过来的？”
“开车。”
“哦，你车技怎么样？”
“还可以。”
“现在外面雨这么大，你路上还挺危险的。”叶凡怪里怪气的，“这段路很偏僻，雨天非常不安全。我前段时间还听说。有人雨中开车，因为路滑发生了严重的车祸，你可千万要小心。”
“毕竟现在咱俩有合约在身，你要是有什么不测，可就耽误我的大事了。”
叶凡的嘴没完没了说个不停，把所有能想到的借口都编了一遍，可封顾城就跟冻住似的，毫无反应。
说到最后，叶凡实在编不出理由了，他终于看淡一切，打算放弃。
“行吧，那你路上慢点。”
“小叶总。”沉默很久的封顾城却开了口，“能收留我一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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