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特殊的礼物
“我记得你，你叫秦艽，听说名字还是自己取的，好厉害啊”。
我有些诧异的扭过头，是个正在傻笑着的男孩儿，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不过他是近一个月以来，唯一一个主动来找我闲聊。
不知是不是因为亲眼所见父母抛弃我时的决绝，我好像丧失了与人相处的能力，也不喜欢开口说话。相比较和其他人聚在一起玩耍，我更喜欢藏在暗处默默观望着她们的快乐。这种异类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但我并不在乎，毕竟连生生父母都远离我了，还有谁能在打击到我呢？
“我叫萧风，比你早来庄园一段时间”。男孩儿说着，自来熟的坐到了我的身边。我忍不住皱了下眉，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但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继续道：“我这个名字是刘妈妈给起的。她说希望我以后能像风一样自由，而捡到我的那天冷风瑟瑟，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是不是很有寓意？”。
“”。
萧风锲而不舍：“我都和你分享了，你是不是也要和我分享你名字的含义？”。
“”。
“刘妈妈说，每个人的名字都会被赋予意义”，萧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虽然我还不太理解，但就是感觉很有道理”。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完话，他就用自己那双清澈的黑眸期待地看着我，我好像没办法在拒绝了：“就是偶然看到了一段古文，上面写道：木处榛巢，水居窟穴。禽兽有芄，人民有室”。
“哇，你居然会识古文，好厉害啊。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啊？”。
“住在森林的可筑窠巢，活在水里的可居窟穴，飞禽走兽有垫草的洞穴，人类有建造的房屋”。
萧风为难的皱起了眉头：“我还是不懂”。
“安身的地方，我想有属于我的，自由的，一席安身之所”。
萧风笑弯了眼睛：“你是不是想去庄园外玩了？别担心，我们现在还小，出去很危险的。等以后我们长大后就可以了”，他拍了拍胸脯：“到时我可以保护你”。
恍惚间，天空的阳光似乎变得格外刺眼，他的那张笑脸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薄薄的唇，长长的眼睛，腮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我的眼睛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只是我们真的有机会长大吗？
泛黄的梧桐树下，似乎连树都感觉到了悲伤，树叶打着旋儿的片片飘落，萧风身上原本的淡淡香味，此时被血腥味覆盖个干净。他身体里的鲜血像是得到了什么召唤，争前恐后的从所有可以钻出来的地方涌出。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可他还是在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秦艽，我好像，听不到声音了。是，耳朵，也流血了吗？”，他漂亮的睫毛微微抖动，好似睁开眼睛是什么很艰难的事情：“真可惜，我好像，等不到长大，和你一起出去了”。
他的气息断断续续，听得我整颗心都揪住了，我很想开口告诉他不要在说话了，可我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开口说话了，我又选择了自私。
“这么久了，还从没见你笑过。这样不行，的。你要多笑笑，这样，别人才会喜欢你，才会帮助你。像我们这样的孤儿，只有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活下去。刘妈妈说，朋友之间要互送礼物的，可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合适的礼物。现在，好像也没时间继续寻找了，那，我就把自己的笑容送给你好不好？你这么聪明，一定，一定可以学会的，对不对？”。
我愣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还从没见你笑过，你可以，笑给我看一次吗？”。
我回忆着他以往的笑容，强硬的扯动嘴角，我想自己一定笑的很难看。
萧风缓缓抬起手：“笑的真好看，就是就是在熟练些就好了”。
手臂忽然无力坠落，他在也坚持不住的闭上了眼睛，萧风迎来了他的死亡。
说来奇怪，在那一刻的我没有伤心，也没有哭哭泣，只是有些茫然和恐惧，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该去告诉其他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只知道发现有人赶来时，下意识躲到了树上。
“人在这里，好像已经死了”。
“赶紧处理干净”。
“看尸体的僵硬程度，大概死了快五六个小时左右，那群人怎么现在才报”。
“不上心被，这还是睡前清点人数时才发现少了一个”。
死了死了死了。
梧桐树上，我躲在上面听着下方传来的话语，每字每句都如同锤子般，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心脏上，把我活生生给砸醒了，原本空荡荡的脑袋里，瞬间被悲伤和悔恨填满。
在悲伤萧风死去的同时，我也不断在悔恨自己。悔恨自己为了活命，自私的藏住了秘密，眼睁睁看着他离死亡越来越近。这是我的懦弱，我的无能，也是我自私的本性。
懊恼、悔恨、悲伤、愤怒，无数情绪混杂在一起，我死死咬住手臂，直到口腔里蔓延起了血腥味也没有松口。我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自己不小心出声，还是想要惩罚自己。
过了好久我都没能回过神来，直至那群人把尸体抬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微风刮过，我的眼泪控不住的流出来，就像是闸门坏掉的水龙头。
疼，好疼啊讨厌这种感觉
我望着手臂上的血牙印，可已经没有人会在心疼我了。
“没事，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萧风熟悉的脸忽然出现，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柔的笑：“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可是要带着我那份好好活下去的。所以，不可以在受伤了，知道吗？”。
萧风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透明，四周散出了点点星光，我慌张的想去抓住他，可没想到抓住的是满脸鲜血的萧风，他狰狞着五官，大声咆哮着：“为什么你这么自私，为什么你只顾自己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
秦艽猛的从睡梦中惊醒，把正在给她换药的祁白芷吓了一大跳：“怎么了？弄疼你了？”。
秦艽粗喘着，迷茫的看了看四周，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还是现实。片刻后她舒缓过来，试探的问道：“我有没有说什么梦话？”。
“算有吧”，祁白芷把纱布打了个结：“你一直嘟囔疼疼疼的，所以我就帮你把药换了，想着这样你应该就不疼了，但没想到你忽然睁眼，吓我一大跳”。
秦艽垂下头，重重出了一口浊气：“抱歉”。
“没事”，祁白芷脸色有些不自然：“怎么说你这伤也是因为我，在怎么也不应该是你道歉啊”。
秦艽没有在说话，下床走进了卫生间。
洗手台前，她呆呆望着镜子里映射出的自己，那张脸缓缓和萧风的面孔重合。她连忙往脸上泼了几下水，接着缓缓抬手伸向镜中的自己，轻喃道：“我好像还是没有学会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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