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老板？”
姜丝呆愣在原地。屠研还拉了别人进来？
很快姜丝便有了答案。只见眼前的屠研以同样震惊的表情转过头来，看向自己，随后音调陡然拔高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闯进我的地盘？”
姜丝皱了下眉头随即反应过来，屠研并不是在跟她讲话。迟疑片刻后姜丝转过身，看见了站在身后的隗砚。
隗砚向姜丝伸出手：“老板，给。”
姜丝低下头，看着躺在隗砚手心的铜风铃，突然明白过来，隗砚这是给她送法器来了。
四周的景象陡然陷入了静止的状态，屠研看起来心情不大好，靠在椅背上冲隗砚扬起下巴，“我只邀请了姐姐进来，你破坏了我的规矩。”
姜丝在一旁出声：“你也没问我愿不愿意吧？”
屠研不耐烦地打断姜丝，“我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你要怎么补救？”
姜丝看着面前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的少女感到有些头疼，“那你想做什么？”总不能陪她在界中待一辈子吧？
屠研说：“我那天看到了，你可以触碰阳间的东西。”
“帮我找到唐老师，或者——”少女冲姜丝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帮我重回阳间。”
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姜丝双眼微眯，语气森然：“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屠研同样不甘示弱：“错了，这是交易。你若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最好不要急着拒绝我。”
姜丝险些气笑了。
她承认屠研有些真本事，可她身为堂堂引渡使，怎可受他人拿捏？
“忘了跟你介绍自己了。”
姜丝轻轻捏着手中铜风铃的一角，笑容不达眼底，“我乃冥界引渡使。若是我愿意，现在就可以帮你脱去凡间苦痛，直达黄泉。”
屠研面色一冷，盯着姜丝手中的风铃，满眼戒备，似乎是在怀疑姜丝话中的真实性。
屠研：“你要如何帮我脱去凡间痛苦？”
姜丝：“渡过忘川，翻过奈何桥，饮了孟婆汤，前尘往事自会一并忘掉。”
屠研：“”
姜丝的这番话语属实有些无赖了，竟堵的屠研说不出话来。
看着站在身前犹如油画般的唐少清，屠研的眼中闪过一丝留恋，随即冲姜丝狠厉道：“那便看你有没有本事从我的界中闯出去了！”
话音将落，整栋教学楼竟像活了过来般，发出属于兽类的嘶鸣。
转瞬间，众人脚下坚实的大理石地板突然化作软烂的泥浆，姜丝猝不及防地陷了进去。
电光火石之间姜丝挥出手中银鞭，勾住天花板上悬吊的风扇，本想着借此来稳定身形，不料还未等站稳，吊扇就这么轻飘飘地脱落下来，直奔姜丝砸来。
姜丝：“”什么豆腐渣工程？
身体陷落之际，姜丝的手心突然传来冰冷的且柔软的触感，随即耳畔传来隗砚的声音，“抓紧了。”
姜丝仰头望去，只见隗砚眉头紧蹙，一只手抓着一旁的课桌腿，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而那柄巨大吊扇则被隗砚掀翻在一旁，正在缓缓地被地面的烂泥吞没。
嘶鸣声仍在继续，屠研站在课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目光中透着鄙夷，“跟你好好说了不听，非要跟我作对，何必呢？若是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你乖乖地帮我回到阳间，我就放你们出去。”
姜丝怒不可遏：“想的美！”
伴随着怒斥的，是身下越发强大的吸引力，姜丝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却发觉这个泥潭就像活了一样，越是挣扎陷的越深。
姜丝看着一旁跪在地上死死地抓着自己的隗砚，有一瞬间的晃神晃神。他们这副模样，好像八点档的狗血剧。
姜丝蓦地开口道：“隗砚，快放手。”
扣住手腕的手越发用力起来，隗砚有些恼怒道：“不放。”
姜丝：“不是，你先放开，我分不出手拿鞭子了。”她这一只手被钳制住了，另一只手只能死死地扒住地面来稳住身形。
隗砚沉默片刻后，默默地松开了手。
姜丝这才得了空，抖落手中的银鞭，朝上方的屠研挥去！
屠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一时不察，被姜丝从高处拉下，竟与泥潭中的二人摔作一团。
身上的鞭子愈发绞紧，屠研的双手被迫缚在身后，更是不得动弹。一时间，泥潭中的三个人大有同归于尽的感觉。
“放开……咕噜……”屠研进了泥潭后被迫呛了满嘴的淤泥，连话都说不清了，姜丝见状索性手上更加使劲，把屠研往更深处拉去。
漆黑的淤泥漫过胸前，紧接着以更快的速度漫至脖颈处，三个人逐渐沉没进泥潭深处。
姜丝任由淤泥挤进七窍之中，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姜丝听见耳畔怪物般的嘶鸣声戛然而止，万物陷入沉寂。
“叮铃……”风铃声赫然响起。
姜丝猛地睁开双眼，看见面前熟悉的布局，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们回来了。
面前是目瞪口呆的孟三，满脸担忧的来福，以及立于一旁的隗砚，地上躺着的则是面色难看至极的屠研。
“屠研，你执念太深，故意伤害引渡使，违反冥界种种条例，我念你年纪轻轻，暂可不报。”姜丝敛眉垂目，语气无波无澜。
“与我一同入黄泉，我可许你在望乡台看人间最后一面。”
屠研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向姜丝靠近一步，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抬高，将厚重的刘海往两边撩去，露出一双无悲无喜的双眸来。
“我拒绝。”
屠研开口道，声音中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唐老师是我在人间唯一的留恋，不带着他一起下地狱，我不甘心。”
看着面前病态偏执的少女，姜丝深呼了一口气，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你怎么知道唐老师是真实存在的？”
此言一出，屠研的眼中闪过不解，“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分明大家都是鬼，怎么这会姜丝说出的话还能这么瘆得慌？
姜丝心中虽然也有些不确定，但是看屠研极为不稳定的情绪，以及在界中的所见所闻，她的心中隐隐有个猜想。
她说：“屠研，你有没有想过，唐少清其实是你幻想出来的一个人。”
这回不仅是屠研懵了，小饭馆中的其他人也听呆了，看向屠研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呵——”
屠研冷笑一声，脸上带着叛逆少女特有的不屑，“你胡说八道。”
“唐老师不仅温柔体贴还对我关怀备至，我最艰难的日子都是因为他的陪伴我才度过来的，你凭什么说他不存在！”
屠研越说越激动，眼珠子疯狂地转动起来，她走到孟三身前，拉起她的手说道：“你一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相信我的话，对不对？”
孟三用力地抽出手，面露恐慌道：“你先冷静下来，有话好好说嘛！”
屠研此刻显然是冷静不下来，她抱着自己的头烦躁地搓拽着头发，焦躁地在原地走来走去，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陡然停了下来，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我为了纪念这段感情，在身上留下了一个记号。”
屠研捋起长长的校服袖口，接着使劲地拽开紧身的毛衣袖口，终于露出了手腕上鲜红的标记。
那是一枚用刀子刻出的疤痕。是英文字母大写的“t”。
苍白纤细的手腕上狰狞可怖的疤痕，像是一道病态的战利品。屠研高高地举着手臂，在众人眼前一一显示，眼中的光芒越发明亮。
“都看清楚了？这就是唐老师存在过的证明。”
屠研一步三蹦地来到姜丝身前，歪下头看着姜丝低垂的眼眸，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姐姐，你看。”
姜丝有些不忍地转过头，不去看那道伤疤，淡淡说道：“你冷静一点。”
屠研的情绪显然已经不受控制了，兴奋劲过后又变得沮丧起来，尤其当她见众人沉默的时候，她的眼睛又耷拉了下来，仿佛失去了活力。
“你们也不相信我。”屠研低声说了一句。
姜丝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的漏洞，追问道：“还有谁也不信你？”
屠研瞥了眼姜丝，语气平淡：“欺负我的那帮人。”
听到这里，众人明白过来，唐少清果然只存在于屠研的幻想中。只是这样的话……屠研未免也太过可怜了。
姜丝看着颓然坐在椅子上的屠研，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她忍不住道：“唐老师一定不愿意看见你这样折磨自己，你与其逗留人间，不如和我下冥界，还能早日投胎。”
屠研撑起下巴，百无聊赖地转着桌面上的茶杯，听耳边传来茶杯与桌面“哒哒”的碰撞声，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似乎把姜丝的建议认真思考了一番，随后缓缓摇头。
“我哪也不去。人间和地狱，对于我来说没有区别。”
姜丝看着眼前的定时炸弹，感觉自己方才的恻隐之心白动了。沉默良久，姜丝开口道：“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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