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更进一步
东宫,隐月阁。
阁内琴音阵阵,阁外落雪纷纷。
初冬的小雪配着流畅优雅的筝声,倒也别有一番雅趣。
筝声时急时缓,时快时慢,就像弹琴者的心情——时忧时喜。
“阿鼓,殿下还没回来吗?”
一曲罢了,弹琴者揉了揉有些酸软的手,转头问向侍立在一旁的侍从。
自从月初从山寨回宫以后,晓汐没事了就一直和他腻歪在一起。
他已经习惯了她下朝回来就来找他。
这两日晓汐在忙着入冬后的各种事宜,已经晚来好几天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突然没有她在身边的感觉。
“阿筝在宫门候着呢,现在还没来通报,估计殿下又和宋家小姐去宫外微服私访了。”阿鼓回答完,又忍不住夸道,“公子您多少年不曾抚琴了,没想到还这么熟练。”
“是多久不曾练了。”李怀章感叹一声,嘴角微弯,温柔的说道,“晓汐昨日路过礼乐司,说琴声好听,我才特意拿出琴,想给她一个惊喜。”
好久没练琴了,希望你不要嫌弃我弹的不好才是呢……
当年入宫,那位苏侧妃也弹得一手好琵琶,据说她当时最喜欢听的就是苏侧妃的琵琶。
也不是没有其他夫侍想奏乐搏宠,只可惜……
他至今不能忘那人被当众斩断的手……
母亲也特意命他从此不许抚琴。
不知如今可还看得上他的筝……
若是睹物思人……
“我回来啦!”
李怀章正沉思间,门被人推开了,不及他反应过来,就有一道人影火速冲过来,下一秒他就陷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中。
怀抱带着阁楼外的寒冷,也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晓汐。”
她的怀抱并不温暖,但是他的心里暖暖的。
不知晓汐在这风雪中待了多久,可是冷了……
“怀章,我给你带来你最喜欢吃的梅花香饼。”来不及脱下沾了雪的狐裘,李晓汐先从怀里取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点心,递给李怀章,“听岳母大人说,你最喜欢吃城南御品轩的梅花香饼,我顺道就给你买来了。”
“晓汐,你真好。”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是李怀章还是把点心递给站在一旁的阿鼓,亲手为她脱下了狐裘,“天冷,狐裘虽然暖,但是沾了雪就冷了。阿鼓,去把地龙再烧热一点。”
“谢谢你啊,怀章。”李晓汐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我不冷,就不用再烧地龙了。”
她都忘了还穿着裘衣,不知道方才那一抱,怀章有没有粘到雪。
“怀章,你快尝尝,这梅花香饼可还合你的胃口。”李晓汐掩不住期待,从阿鼓手中拿回点心,剥开层层包裹的油纸,“趁热,快尝尝。”
外面这么冷,估计早就凉了吧……
李怀章如此想着,但是不想看到晓汐失望的眉眼,他拿起一块尝了尝。
“酥软的外皮,甜糯的馅,果然是御品轩的。”
李怀章的眼里是融不化的感动,好吃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热的。
“晓汐,这么长的路,怎么还会是温热的?”
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应运而生。
“我用心给它暖热的。”李晓汐勾了勾唇,调笑道,“不知道能不能用心也把你也暖热?”
卖饼的阿娘说,这梅花香饼要趁热、趁新鲜才好吃。
于是她一路上都是把它放在胸口处暖着,就怕冷了不好吃了。
“晓汐……”
李怀章羞红了脸,娇嗔一声。
“我听到了琴声,是你弹的吗?”见人被惹得羞恼了,李晓汐连忙转移话题,明知故问,“那琴声就像仙乐一般,我还以为是哪位神仙下凡了,没想到居然是我家的怀章小神仙弹的琴。”
“晓汐……我……我弹的没有那么好……”李怀章哪被这么夸过,瞬间红了脸,小声地说道,“晓汐,你言重了……”
晓汐她说他是“我家的”……
李怀章心如小鹿乱撞,乱的不行,耳根都红透了。
“哪里言重了,明明就是真的。”李晓汐说道,“刚才听得不真切,你再弹一首。”
“那我再弹一首。”李怀章点点头,又道,“晓汐,你从外面来,还没吃饭吧?我让人一直温着饭菜呢。”
“辛苦你了。”李晓汐趁机揩油,拍了拍李怀章的修长白嫩的手,“我听雨霖说,今天发放第一批冬粮,就去看看,所以回来晚了。以后如果我就不回来,你就先吃饭。”
“等妻主一起吃饭,是怀章应该做的。”李怀章笑笑,没有应承下来,“今年有晓汐的冬粮,百姓们就不用挨饿受冻了。”
“是啊,这样吃饭也没有负罪感了。”李晓汐点了点头,“今年冬天来得早,冷是冷了点,但是至少有粮吃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每年冬天,都会冻死一大批贫苦的百姓们。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可是李晓汐不想放弃,她无法直视,也不想听到有人冻死的消息。
“晓汐,你将来会是个好皇帝的。”李怀章给她夹了一箸菜,“给你吃最嫩的菜心。”
“怀章,一颗菜心就是奖励吗?”李晓汐吃下菜心,心里暖洋洋的,脸上仍不满足,“我还以为你会亲我一下呢,看来我抱得美人心是仍需努力啊。”
“晓汐,你怎么……”
李怀章羞红了脸,却不想让李晓汐失望,轻轻的她的脸颊亲了一口。
晓汐,三月之约,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以后,就可以和你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简简单单的饭菜,两人却吃的很香,温馨的、家一般的感觉萦绕在周围,艳羡他人。
吃完饭,李怀章果然坐到琴边,弹奏起来。
他先是试了试音色,确认无误后便缓缓弹来。
纤纤玉指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的跳动,典雅的筝声从之间泄出,温柔的洗涤着李晓汐疲倦的心。
琴声柔美而缱绻,正如抚琴者一般。
李晓汐痴痴的望着,只觉得如痴如醉,曲子虽然好听,可是抵不上他的一颦一笑。
李晓汐只感觉听觉和视觉都得到了极好的熏陶。
琴音缓慢抒情,如含羞带怯又多情的小男儿。
蓦地曲风一转,大气磅礴,细听之下似乎有刀剑相交之声,如临战场。
骨节分明的手指翻飞,拨动着琴弦,也拨动了李晓汐的心弦。
曲终,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太好了!”片刻之后,李晓汐拍掌叫好,“简直就是仙乐,神曲!”
“不知比起苏侧君,如何?”
明知不该问起,李怀章还是问了。
那位苏侧君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晓汐宠了苏侧君几年,就冷落了他几年。
之前对他不闻不问,他也懒得管晓汐的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晓汐在他心中的分量一天比一天重,苏侧君这根刺也越来越戳他的心。
“他怎能和你比?”李晓汐有些头大,怀章吃醋她是乐见其成,但是这原主的锅她不想背,“怀章,都过去了,如今孤只对你好。”
原主也没有留下苏侧君的记忆,只是依稀从他人口中得知原主很爱他。
别的人也没见过他的模样,只知他住在太女寝宫,太女几乎与他形影不离。
据说见过他的人都被太女杀了。
而原主嗜杀的骂名,也是由此而来……
颇有几分金屋藏娇的感觉。
只是,过于血腥。
“你可不许敷衍我,必须给出点点评来。”李怀章轻哼一声,心中的刺算是消了一大半,像猫儿一样傲娇地说道,“快说说看,好在哪里?”
“好好好,我说给你听。”难得见李怀章如此,李晓汐乐见其成,思索片刻后说道,“怀章你抚琴前正是: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而后便是:轻打银筝坠燕泥,断丝高罥画楼西。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见李怀章点点头,李晓汐继续借用《琵琶行》,接着说道,“今日闻君弹一曲,如听仙乐耳暂明。”
李晓汐穿越前不怎么读书,想学着文人墨客好好的夸人也不会夸。
唯一记得跟琴有关的,还是高中学的《琵琶行》。
于是乎好好的一首《琵琶行》,也被她改得面目全非。
白居易如果泉下有知,估计得气得从地下爬上来修理她一顿。
“晓汐!”
李怀章温润如水的凤眸中光彩更甚,动人心魄。
如小鹿般扑到她的怀里,小脑袋一个劲的蹭着李晓汐的胸口,直蹭的她心里痒痒。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李晓汐自然喜闻乐见。
反手抱住他,感受到他的瘦削和柔弱的躯体,李晓汐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的给他补补。
“晓汐,”抬起头,李怀章眸中尽是感动的水光,“如果你喜欢,如果你不嫌弃,我天天弹给你听。”
“好呀好呀,你也只能弹给我听。”李晓汐挑起他的下巴,霸道的说道,“不想再让其他人听到你的琴声。”
“好好好,只给你一个人弹。”
李晓汐又和李怀章温存了片刻,还是离开了属于他的隐月阁。
外面依旧北风呼啸,洁白无瑕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李晓汐裹紧了身上雪白的狐裘,坐上了太女的专属步辇。
天寒地冻,可是一想到隐月阁里的某人,她的心里却暖洋洋的。
怀章,还有一个月,你就是我的人了。
你这一辈子都休想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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