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梅冬·冉罗

人类的婴儿期真是毫无自控力啊，南卡望着自己又湿了的尿布，欲哭无泪。塔娜给她换了尿布，抱着她在帐篷内踱步，嘴里哼着草原民族的一首民歌，完全听不懂，但是有种奇异动听的旋律，让她想起了《乌兰巴托的夜》那种温柔如水的感觉。

        南卡迫切的想了解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想听听母亲叶提娜和奶娘塔娜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她们的语言晦涩难懂，往往一张口就是叽里咕噜的一串，跟俄罗斯语一样饶舌，所以她只能听见声音，对于其含义却是一头雾水，得等她再长大一点才能重新学习这个民族的语言。她从此得抛弃汉人的身份和文化，变成一个未知的草原民族，可是她的骨子里还是一个正统的汉族，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虽然听不懂周围的人说的话，但是母亲叶提娜和塔娜经常会抱着她到外面走动，最近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不怕南卡冻着，出来透透气也好，草原上的孩子不能养得太过娇气。几个月过去，南卡对自家的家庭情况有所了解，她家是三口之家，搭了两个帐篷，一个用于主人家居住，一个用于仆人居住外加堆点杂物，仆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专门帮助家里料理杂物的，一个就是塔娜，是专门请来为叶提娜接生并照顾南卡的，起着接生婆和保姆的作用。南卡是叶提娜和丈夫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他们没有生养经验，在南卡满一岁之前，都由塔娜帮助叶提娜照顾南卡。几个月来，南卡一直没有见过父亲，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在妻子生孩子的危险关头竟然没有守在妻子身边，只这件事情就让南卡对其父亲的印象大打折扣。古代医疗条件差，女人生孩子是风险十分高的一件事情，难道他老爸不知道么，南卡直为叶提娜打抱不平。除了这些，她家还有一个牛棚，一个羊圈，粗略一数，竟然有十几只牛，十几只羊，看来他们家算小康之家，衣食无忧吧。这么多的牛羊，怪不得要请个仆人料理，养牛养羊的确费事。

        光是把成群的牛羊赶出去吃草就要用大半天的时间。只有一个仆人料理这些事情肯定很忙，况且家里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像做饭、洗衣服这些事情都是叶提娜一个人操持，长期劳动加上塞外的天气不好，常常风沙肆虐，这些都使叶提娜的皮肤变得很粗糙，但皮肤的瑕疵掩盖不了她的美丽，南卡觉得她的母亲在目前她见过的草原妇女里面是最漂亮的。隔壁的一个跟叶提娜同龄的妇女看上去就比叶提娜逊色不少，塔娜的相貌也不出色，不过草原上的女子大方爽朗，不仅能歌善舞，在骑射方面也个个都是一把好手，马上射箭不在话下。汉女温和，体态娉婷，袅袅娜娜；草原女儿则英姿飒爽，总之各有各的风情。糅合了汉女灵魂与草原人长相的南卡估计算一个怪胎了。

        南卡待在塔娜怀里，听着外面好像多出一个低沉的男声。这时，叶提娜领着一个男人进来，看他们俩亲昵的样子，这就是父亲了吧？梅冬冉罗从塔娜手里接过安静地看着他的南卡，他头一回抱孩子，姿势不对，弄得南卡浑身不舒服，不禁咿咿呀呀地想挣脱他，这使男人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局促尴尬之色，下一瞬梅冬冉罗爽朗的笑声传来，连在他怀里的南卡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一把将南卡举到头顶，冉罗像个小孩子般兴奋，“我的女儿，小南卡！”南卡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接着又开心的“咯咯咯”笑起来，看来她一点儿也不怕被举得那么高。冉罗大力亲了一下南卡的小脸蛋，按照塔娜的指示换了个姿势把南卡稳稳抱在怀里，脸上是情不自禁的喜悦。看来这个父亲好像没有古代重男轻女的思想，对她这个女儿十分喜爱。就冲这一点，南卡之前对这个男人的坏印象就打消了。现在她父亲回来了，家里有个男人主持，感觉热闹得多了。

        冉罗是个很典型的草原汉子，明亮的蓝眸，脸上留了一圈络腮胡，身材健壮高大，每当抱起南卡的时候，总是把她小脸扎得微痒，不过父亲的怀里很暖和，她还是很乐意待在他怀里的。冉罗的心情总是很好，干活的时候会激情洋溢地唱着民族歌，浑厚有力的男高音，欢快的调子，手下动作不停，仿佛唱歌给了他无限的动力一般。而母亲叶提娜虽然很少说话，但总是用温柔的眼光看着他们爷俩，嘴角挂着微笑，眼睛里荡漾着幸福。随着冬季临近，天气渐冷。家里也忙了起来，而南卡大部分时间都被塔娜带着，因为叶提娜和冉罗都忙着准备过冬的衣物和食物，叶提娜用春秋两季积攒的羊毛，整天缝缝补补，给南卡做了好几套厚衣服，做了很多奶酪一类的东西。冉罗宰了几头肥羊，几头牛，把牛羊肉剔下来腌制好了拿出去晾晒，这就是他们一家过冬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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