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小林千鹤很久都没有哭泣得那么伤心过。

        她记得她哭的罪伤心的还是她当年17岁的时候，她的老师遭遇了不好的事情而导致的。在之后就是因为上次演戏的原因而挤出来的几滴鳄鱼眼泪。

        当所有人都离去，那令小林千鹤所恐惧的全数离去。只剩下小林千鹤一个人站在这昏暗的甬道里，她宛如脱力一般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她抱着自己的双膝，目光有些呆愣地盯着前方看得并不清晰的墙壁。在这几乎与外面热闹隔绝的空间里，小林千鹤第一次有一种完完全全的与世隔绝感。

        那种隔绝在外的，不过是虚假的、恐怖之物。而她是被囚困在此处的无法逃离的弱小的人类。被强硬推挤着、劳累去完成本就不是很喜欢的事情。还有——直至今日，她永远无法忘记明明小佐川那么明亮好看的双眸，就因为记住了小林千鹤的名字而导致她再也无法使用那双眼睛。就这样永远无法微笑、奔跑，永恒地沉溺于冰冷的死之沉默。

        所有挤压的委屈、孤独、恐惧、自责，就会在一切松懈下来的这一刻，与所感受到的疼痛一起卷席过来，将小林千鹤淹没。甚至让她想起了，那些藏在记忆里久远苦痛的事情。

        她将脸颊埋入膝盖里，在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任何人都不会发现的这个角落里第一次真实地流下眼泪。眼泪就在这个时候与疲倦融合在一起，与暂且没有消散掉的恐惧完全释放。

        眼泪就会这样毫无预兆的、在一个人完全毫无防备的时候掉落下来。明明知道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明明知道还是会有人担心，但是就是无法忍受这种感受而不停地掉着眼泪。

        小林千鹤用手臂擦拭着眼泪，但是不幸的是，这并没有让眼泪就这样减轻。只会让眼泪更加蔓延出来，当然在这个时候一个偷偷哭泣的人其实只要暗自安抚自己的心情就可以了。所以不是很久，小林千鹤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已经变少了，甚至忽然发现自己因为这样一点事就哭泣的话真的太矫情了。

        其实明明在大多数的时候很开心的不是吗？比如看见工藤新一将真相给解出来的时候，工藤新一站在探案的时候那几乎闪闪发光的时候。而且大家都对待她很好——

        小林千鹤又擦拭了一下眼泪，她站起来就打算让自己平复一下，最起码不让自己看起来糟糕。不会被发现哭泣过之类的。但是就在她准备走出这里的时候，那里已经站立了一个人。

        工藤新一站在那里。

        他的背后是灯光明亮的地方，他深深地凝望过来，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站在那里凝望着。小林千鹤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多久，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但是就此刻而言小林千鹤所能够做到的就是：“工藤君，是在找我吗？”

        工藤新一又只是没有说话。直到工藤新一的身边出现了两个少女，是铃木园子和毛利兰，铃木园子甚至高兴地说：“啊，找到了是吗？”

        毛利兰说：“真的找到了！”

        于是小林千鹤很轻易地就知道自己又被担心了，她觉得是一件很抱歉的事情。所以小林千鹤说：“我很抱歉，我只是待得太久了，其实我并没有迷路，只是这里穿过去确实是厕所的。”

        毛利兰拉住小林千鹤的手：“其实没关系啦，我们只是想找到你而已。当然能够看到你我们是格外开心的。”她离小林千鹤很近，她帮助小林千鹤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鬓发，她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话：“其实不用一直和我们说抱歉，请不要太拘谨，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千鹤。”

        毛利兰的目光看过来是格外的温和的。小林千鹤看着毛利兰的双眸完全在愣神，直到被拉着重新走向那热闹的街区，去迎接那喧嚣的闹市与人潮，再一起踏入这个似乎根本不真实的世界。小林千鹤侧眸看见工藤新一站在阴影之下，他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凝望着她。

        美宿的免费券很显然也是主办方与这次烟花大会的合作。第一个找到宝藏的人，就可以放出烟花大会的第一响最漂亮的烟火，甚至能够拥有美宿券和美食券还能够在美宿泡室内温泉。当然他们会很乐意去感受一下的。

        小林千鹤很容易主要到工藤新一的情绪，从刚才开始工藤新一的情绪就很不高。而且在那之后工藤新一就已经只是走在小林千鹤的身后了，即使小林千鹤多次转头看他，他仍旧冷肃着面孔跟着她。

        小林千鹤的腿上有伤，其实是不能和她们一起泡温泉的。所以她拒绝了铃木园子和毛利兰，她对她们说她只是太疲倦了想休息一下。而她们也永远不会介意这件事，只是觉得很遗憾之类的。

        但一切又安静下来，没有开灯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小林千鹤又出现了同样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大部分的时间里，她没有打工任务的时间里。她就是坐在一个空房间里做很久，她被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遗忘只能够就这样去听寂静之声，这会让她忘记时间与孤寂。她现在的疲倦就像是无法忽视的、无法抗拒的绳索捆绑着她，于是小林千鹤将脸又埋进自己的膝盖里，几乎有点昏昏欲睡。

        虽然她告诉自己其实站起来多走几步就可以睡在舒适的地方了，但还是觉得浑身没什么力气。

        正当小林千鹤要被梦魇就这样轻易拖进去沉睡的时候，这里的障子门忽然被人拉开，一道从外面格外明亮的光亮照射进来。小林千鹤抬起头，只能看见一个身影正在走过来，那身影对小林千鹤来说是格外熟悉的，所以小林千鹤疑问了一声：“工藤君？”想要站起来，结果就被工藤新一按住了肩膀。

        在这个时候近距离相对的时候，即使被阴影遮掩住面孔的工藤新一也能够被小林千鹤看得那么清晰。工藤新一没有表情的时候永远是这样清隽的，这样不说话其实还是有点严肃的意味。小林千鹤看着他，只见他就在小林千鹤的身前，将他手中的医药箱放在地上。

        “其实——”小林千鹤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就这样被工藤新一打断，“小林。”

        “是。”听到他这么严肃的喊声，小林千鹤也只能这样回答他。

        工藤新一抬起眸子来，他凝望着小林千鹤的眼眸。小林千鹤很轻易能够从工藤新一的眸子里看见自己那个缩小的倒影。自己的倒影里，小林千鹤能够看见自己就是这样愣愣的，但又稍微带着点疑惑地看着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说：“其实我很想和你放那第一响烟花。”

        他是这样说的。身后那走廊上的灯光将工藤新一包裹，让他的身上全然出现一种明亮的色彩但又不会太过刺眼，相反会显得柔和。但他的双眼太过惆怅，像是那冷寂的月光完全包揽进他的眸子里，那凄清的夜风完全吹拂进他的双瞳里，让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侦探沮丧得得不像话。

        他又说了一遍：“我明明——”他重重地停顿了一下，“想和你一起放那束烟花的。”

        这会让小林千鹤短时间无法去接他的话，因为小林千鹤真的能够感受到工藤新一话语中的真挚。真挚得是那么的——

        工藤新一说：“我看见你在哭泣。”

        他这样说着，看起来很沮丧无措。他形容着他所看到的场景：“你一直在流眼泪，可是我明明——我明明想——”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口，最终只是变成了一声类似叹息一样的声音：“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

        “我很抱歉。”工藤新一说，他垂下了脑袋。这完全很想让小林千鹤抚摸上工藤新一的脑袋，然而小林千鹤没没有这样做。工藤新一说：“都是我的原因。对不起，我真的太顾及其他了。说实话请你原谅我，我不知道到底要和女孩子相处。特别是——”他轻声说：“和你这样的女孩子”他的声音渐隐下去，几乎快听不见。

        他忽然又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忽然又多了一种格外坚定的东西。

        “但是我绝对会保证——我会保护你的！我绝对会保护你的。不让你丢失，受伤，害怕，还有哭泣。”

        在大部分心情很郁闷的时候，其实真的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安抚心情就行了。因为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多询问一句关心的话，多说一句安抚的话就会让人前所未有的委屈与难过。那被自己用坚强建立起来的墙壁就会被击溃得毫无所剩。

        直到工藤新一的手指擦拭掉小林千鹤眼尾的眼泪，小林千鹤才发现自己又因为一种未知的原因让眼泪滑落下来。他的手指是温热的，力度轻柔得就像是羽毛一样，轻飘飘地擦拭过她的眼尾。

        面对着少年这样专注认真的神色，他凝望过来的眼神足够让任何人都沉陷其中。那些在外的、烦扰的、疲倦的似乎就这样轻轻地消散而去。最后化成少年说的那一句话。

        “我会做到我所说的，千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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