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热爱种田的大殿下
长乐宫。
门前石狮镇守，朱红色大门巍峨耸立。
两位侍从上前推开，封闭了两年的东宫大门在今日打开。
院内红墙环护，梧桐树高大挺拔，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
东宫的景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只是石砖中顽强生长的稀疏杂草，以及有些褪色的墙面与柱子，体现东宫的荒凉。
方羲被禁足东宫，连大部分的侍从也被调走，只留下一个贴身侍从伺候她的饮食起居。
这么大的东宫，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维护完好，只能任其慢慢荒废。
方珺扫视一眼东宫荒凉的环境，没有说话。
跟随在身后的随从们低着头，心都悬在半空，生怕皇上追责她们没有照顾好大殿下。
谁能知道曾经被皇上当众废弃的大殿下居然真有复位的可能？！
连皇上都亲自过来迎接！
虽然大殿下待遇都是皇上下旨，但众所周知皇帝这类生物是不讲理的。
她对大殿下消气了，再让她们这些人背上轻待皇女的锅，把责任一推，再狠狠惩罚她们。
皇上转身就成了慈母。
现在她们满心都在期待大殿下仁善，不要倔脾气，好好和皇上和好，那她们就不用当她们母女和好的“润滑剂”了。
方珺示意她们不要出声，独自一人走进院内。
院内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只是没有仔细修剪过，草木长得有些杂乱，不过也不失为一种野趣。
方珺背着手，漫步在庭院中。
穿过第一个庭院，跨过石门来到另外一条长廊上。
这里的杂草比外面的要少一些，看得出来每日清理的痕迹。
长廊尽头是南面的院子，石门上挂着一个《南山苑》的牌匾。
制作牌匾的木材与皇宫统一定制的不同，看来是大殿下制作的。
方珺捏了捏手指，跨过石门，走进南山苑。
走了大约一百米，就听到了一些声音。
她走过拐角过，南山苑真正的面目出现在她眼前。
曾经栽种的名花异草全部消失不见，那里变成了一块块整齐的田地，青绿色的小菜苗在阳光下生机勃勃。
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瓜藤，巴掌大的瓜叶层层叠叠，中间吊着长条青色的黄瓜。
一位穿着布衣，头发被布条全部绑起来的少女拿着锄头站在菜园中，认真地锄地。
另一处还有一位年龄小一些的少女蹲在地上认真拔草。
方珺目光停留在方羲被晒成小麦色的肌肤几秒。
这和记忆中那位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大殿下区别有些大。
气质都变了，变得十分接地气。
方珺沉默地望着那片被方羲照顾得很好的菜园。
正在锄地，准备开新田的方羲无意中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方珺，动作一顿。
她被禁足的那一年，有想过母皇过来找她的场景。
没想到在她不抱希望后，却在这里看到了母皇。
方羲抿了抿唇，在方珺平静的目光下，她放下锄头，双手行礼：
“羲参见母皇。”
蹲在地上拔草的大殿下侍从后知后觉抬头，看到方珺，脸都吓白了，连忙跪地请安：
“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
方珺看着一旁垂眸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方羲，颔首点头。
*
方羲为方珺倒茶后才落座，平静开口：
“虽然味道不及母皇最爱的宁茶，但这茶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没有问方珺的来意。
方羲把她当成了拜访的客人招待。
没有怨没有恨只有礼貌客气。
方珺喝了一口茶，略有苦涩后回甘：
“不错。”
“你的胡瓜种得也不错。”
（青瓜在凰北国叫胡瓜。）
方羲错愕抬头，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她这样的表情不合礼仪，眼神收敛，抿了抿唇：
“母皇也知道胡瓜？”
方珺露出浅笑：“朕年少时在边疆呆了很多年，那边最多异族人和凰北国做交易。胡瓜正是他们带过来的。”
方羲恍然想起了母皇的传奇经历。
“胡瓜是一种喜光、喜温、喜肥、喜水的作物。看如今生长情况，你用的肥料不错，怎么做的？”
“我…我是用……”
方羲嘴在说话，人已经走了好一会。
她这辈子都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和尊贵的母皇坐着讨论胡瓜肥料制作办法。
而且为什么母皇会这么懂耕种一事？！
不止对各种作物的肥料了解，还对农作物的种植办法，时间周期，以及土壤选择，预防虫害等等都十分精通。
她的每一句话，都能让方羲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有一瞬间，方羲觉得坐在她面前的不是尊贵霸气的天下之主，而是一位有着几十年种植经验的老农！
太可怕了，还有什么是母皇不会的吗？
茶壶里的茶水换了一次又一次。
凉亭里，一位身穿华服的女人，慢慢地说着各种科学种田知识，坐在她下方穿着布衣，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少女认真专注地握着笔记录。
场景温馨悠然。
离两人十几步距离远的侍从，望着尊贵女人的眼神从惧怕到崇拜，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
等天空染上红霞，方珺说完大豆的种植便停了下来。
方羲写完最后一个字，没有继续听到声音，疑惑抬头。
然后就看到了她的农业导师，她的母皇，凰北国的皇帝对她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时间太晚了，有问题你去太和殿找朕吧。”
说完，方珺直接离开了南山苑，留下愣神的方羲。
她待了一个下午，没有说她的来意，仿佛过来就是为了和方羲讨论如何科学种田。
“殿下，陛下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侍从的声音让方羲回神。
她看了看手中厚厚的记录，眼底晦涩不明，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母皇又没有说解除本宫的禁足。”
“可是……”
侍从面露犹豫。
刚刚皇上最后那句话不是暗示大殿下可以离开东宫了吗？
“没什么可是！母皇的想法不是本宫能猜的，也不是你能猜的！”
“殿下息怒，小的知错了！”
方羲看到侍从慌张的表情，轻叹一声：
“兰侍，我们如今处境容不得再行差踏错一步，你懂吗？”
兰侍从看到方羲落寞的神情，心更慌了：
“殿下，小的不说了，以后都不乱揣测帝心了！”
方羲把记录收起来。
‘母皇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不要奢望太多了方羲！’
三天后，
方羲站在太和殿外，心里还在挽尊。
她，她只是有问题想请教母皇而已！
绝对不是想念那天慈爱的母皇！
安嬷嬷走出太和殿，看到殿外的大殿下，露出慈祥的笑容：
“大殿下，陛下在里面等你。”
方羲暗自深吸一口气：“谢安嬷嬷。”
“使不得，使不得，大殿下请进吧。”
她点头，跨过门槛。
当方羲看到站在书案前低头写字的方珺，眼底里闪过几分孺慕之色，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不管多大年纪，人总会期望得到母亲的爱，哪怕只有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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