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旧日素材
我掂量了下荷叶，针线在里面泡的也差不多了，这边的尸油也已经搅拌好了，成败与否，马上就能见到分晓。
同时我也害怕这男鬼真的有什么身份，或者是特别厉害，等会儿万一哪里没做好的话，他会有些不悦。
斟酌了一下，便对姜如颜说道：“你要不要先回去？”
“不行！”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丫头竟然一口拒绝了。
“要是我一直害怕的话，还怎么找到杀害我朋友们的凶手？”姜如颜扬起小脸，故作逞强：“你都不害怕，我也不害怕。”
我叹了口气，说那好吧。
姜如颜不肯走，我也没办法赶她，只能任由她留在这里。
把荷叶拆了开来，将里面包裹着的井水和针线一股脑的倒进了尸油当中，继续搅动着。
半晌，我才对那男鬼说道：“好了，你坐在那里，我要开始帮你缝了。”
说完后，我便端着容器走出了柜台，姜如颜嘴上说着自己不害怕，等到我离开柜台的时候，还是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她手里拽着我的裤腿，不想让我走。
“喂”
见我没停下来，她又小声喊了我一句。
我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安静点。
等到我走出柜台的时候，那个男鬼已经在长凳上面坐好了，手里捧着头颅，等待着缝合。
我让他把头放在脖子上，紧接着拿出了容器里浸过井水和尸油的针线，开始像缝衣服那般一针一线的缝合了起来。
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直接缝鬼魂和缝鬼衣的区别。
缝衣服面对的毕竟是死物，一针一线就要将它们连在一起就可以，可这直接在阴魂的脖子上穿针引线，这感觉可真是太惊悚了。
针线一遍一遍的穿过那阴魂脖子与头颅相连接的地方，我从它的身旁一直跟着转了一圈，才勉强算是将头颅“缝合”了上去。
“你试试，能不能自由转动？”我问那阴魂。
它梗了梗脖子，好像有些不舒服，头颅也没有任何转动的迹象，切身感觉了一番，而后说道：“好像不行。”
“呃…”我没想到，第一次缝鬼魂就是以这样的结尾告终的。
低头又看了一眼它的头颅与脖子相交的地方，照理说缝合之后应该可以直接融合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呢？
我正纳闷了，就听见那阴魂说道：“听天阴街里的阴魂说武余村里有个鬼裁缝，缝制东西是把好手，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铺子趁早关门。”
我被他说的有些生气，心想裁缝原本是做衣服的，你捧颗头颅让我来缝，算是怎么回事？现在居然还想要败坏我的名声。
他作势就要准备站起来，刚刚我给它缝合头颅的时候就看见它背上还背了把长刀，这会儿手正朝着背后摸去。
看样子是要履行自己刚刚的诺言，准备砸我的店了，眼睛还在左右打量着，似乎是在斟酌应该从哪处砸起来比较解气。
我可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的店里胡闹，可我没帮他缝合好也是事实。
眼看着它挥起长刀就要砍在我的鬼尺上面，我立马出声制止：“慢着！”
它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我。
“你要是把我的铺子砸了，以后你这头还真就没办法缝上了。”我对他说。
我说这话确实不假。
天下阴术都是一门独传，我做了这个鬼裁缝，阴人行列里便不会出现第二个鬼裁缝。
它要是想把头给缝上，还是得我来帮他，除了我，还真没人能做到。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它的头颅和脖子没办法融合起来。
“怎么说？”它将手里握着的鬼刀放回了刀鞘当中，挑眉看着我说。
看他手下没有了动作，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别让这二百五真把我铺子给砸了才好。
“你来的仓促，我根本来不及准备，况且你现在的头颅与脖子只是无法融合，没办法扭头而已，比你刚来的时候看上去要好得多，你这样不讲道理就要砸我的店，岂不是太不讲理了些？”我不卑不亢的说道，咱也不能因为它是个厉害的鬼魂就自降身价伏低做小。
那样未免也太丢阴行的人了。
它想了想，似乎是觉得我的话说的有些道理，又或者是真的怕除了我之外没有能够帮到它。
它的身体转过来，脖子梗的僵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协调，漠然说道：“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时候，一个月之后我会再来，到那时候如果你还是没有办法的话，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说完之后，直接伸手扯掉了脖子上的头颅，将我缝好的丝线拉扯了开来，又恢复成了来时将头颅捧在两手上的模样，径自离开，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呼”
我送了一口气，心想终于把这难搞的东西给打发走了，要真被她砸了铺子，我可算是辱没了历代的鬼裁缝了。
姜如颜在我这铺子里头，身上的火焰已经被压的十分低了，她不仅能够看到鬼魂，同时也能够听到鬼魂说话。
男鬼一走，姜如颜便从柜台里面钻了出来，她这会儿好像也不怕了，站在我身边，还朝着门口的地方张望了一番。
“可算是走了，吓死我了。”姜如颜手拍着胸口，抚慰着自己。
我立在原地，盯着门口，心里猜想那鬼魂到底是何方神圣，等到一个月之后它来找我缝头，我要是缝不上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你在听我说话吗？”姜如颜推了推我的肩膀，把我拉回了现实当中。
“哦，听着呢。”我状若回神的说，随后便转身过去开始收拾刚才的残局。
姜如颜此时像好整以暇一般，兴致勃勃的跑到我的面前来，问我是不是见过很多像刚才那样奇奇怪怪的鬼魂，并且一直缠着我，让我跟她讲讲，她好写到她的书里面去。
这小丫头实在是精力旺盛，一直在我耳边唧唧歪歪个没完没了，磨的我耳朵都快要出茧子了，我突然有些后悔昨天一心软，同意她留在我这儿了。
说实话，我这人怕吵，自从我奶奶不来这铺子里之后，晚上都是我一个人在这，一晚上最多就是和阴魂说上几句话。
姜如颜的到来，似乎将我的生活搅了个天翻地覆。
她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用不完的精力，总是热衷于让我给她讲我之前遇到过的鬼魂的事情，并且乐此不疲。
我磨不过她，只能妥协，但前提条件是她得要等着我忙完。
就这样，姜如颜也不管一会儿铺子里面会不会来鬼魂，径自坐在了刚才那个男鬼坐着的地方，玩起了手机游戏。
我把用剩下的井水拿出门泼在了外面，又把碗里的容器倒在了地里，收拾的十多分钟，才把刚才的残局收拾完。
姜如颜得到了我的承诺，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胡闹，安静的等着我忙完，在这期间，还进来了一个想要购买纸衣的阴魂，我问了她在阴司的主旨，当时便给她烧过去了一套。
所得报酬便是一片最最低级的常色鬼甲。
其实我还挺喜欢做这种生意的，不用我劳心劳神的帮阴魂修改衣服，只要将提前做好纸衣写上地址烧过去即可。
等到阴魂回到了阴司，便可以在一处名叫“供养阁”的地方领取自己的衣服。
这一套流程从头到尾所花费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就可以轻轻松松赚到一枚鬼甲。
虽说这常色的鬼甲是最低级的，但也是薄利多销嘛。
自打这个阴魂离开之后，我的铺子里就再也没有阴魂上门了。
姜如颜一直在店里等着我，头像瞌睡虫一样的在桌子上点了一下又一下，我真怕她突然一下磕着吓到了自己。
终于等到了凌晨三点，是我关铺门的时间了。
我把鬼尺收在柜子里，将铺门当间的红蜡烛取下来吹灭，做好离开前的最后一步工作。
“嘿，走了。”我拍了拍桌面，对着昏昏欲睡的姜如颜说道。
姜如颜的头已经低的马上要贴在桌面上了，被我这么一叫，才从梦里面醒来。
我看着她的样子，感叹这是何苦呢，有床不睡，非要到我这里来跟我一起受罪。
和姜如颜一同匆匆回到了家里，她的瞌睡也清醒了个七七八八，她说自己睡不着觉，非要听我现在就给她讲鬼故事。
算了，讲就讲吧，谁让我刚刚答应了她呢。
洗漱完毕之后，我和姜如颜坐在客厅里，而后便开始向她讲述了一件我前几年遇到过的一件恐怖的事情。
“等等！”就在我打算开始讲的时候，姜如颜突然出声打断了我，跑到了她的房间里面拿出了一张毯子和一台笔记本电脑，盖在腿上之后，便看向了我。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的回忆着当时发生过的那一幕，现在想来，仍旧是心有余悸。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中午，我大概还不到十八岁的样子。
虽说年纪不大，可是早已经帮着奶奶做纸衣了，纸衣除了卖给阴魂，还可以卖给活人，这东西清明祭奠的时候经常可以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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