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水珠
渭城正北方七十里就是那片无垠的沙漠。
几行人马走在其上，像是搬家的蚂蚁。
走着走着，有的蚂蚁去了西北，有的继续直行。
秦纵从板车上坐起来，撩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头巾，喘了好几口气，说道：“咱们就这么直接进大漠？”
在他旁边坐着的是昨晚救下来的少女，芹芹。
芹芹脸上涂着厚厚的泥浆，是秦纵在出城之前给她抹上的，方便经过盘查。
秦纵递给她水囊，说道：“出城前跟着我们走了这么久，先喝点水吧。”
芹芹怯生生地接过水囊，打开后抿了一小口。
“这是你的份。”少年没有接过水囊，“要省着喝。”
王起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又回头看了看渭城的方向，说道：“我们走快一些，不要与这些商队同行！”
到了中午，沙漠中的温度开始升高起来，四周炎热的温度让人气息都粗重了很多。
终于到了休息的地点，这是一座风化严重的烽火台，只剩下半面墙壁还在风沙的侵蚀下苦苦坚守。
秦纵在与沙砾同色的墙面上找到了几个圆形的洞口。
非常规则整齐的圆洞。
“大哥，你看一下，这是怎么形成的。”秦纵叫来了秦时。
后者趴在圆洞上端详半晌，脸色凝重起来，“这是飞剑所致，只是不确定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剑孔。”
“意剑？”王起问道。
秦时道：“极大可能是意剑，毕竟这世上只有这一个传承可以飞剑了。”
短发少年张栀在周围转了几圈，从不远处一座有些微凸的沙丘下，扒拉出几具死尸。
“看打扮，是马匪。”张栀说道。
王起摇摇头，“马匪除非不死不休，绝不会深入沙漠这么远。”
“前方有战斗。”秦时看向远处，隐隐有金铁交击之声传来。
“去看看？”秦纵问道。
王起想了想，“休息一刻钟，恢复马力。”
芹芹跟在秦纵身后，蹲在那面断墙后，呼啸的风裹挟着细微的沙粒，击打在墙面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至少是五境的战斗。”秦时沉声道：“离我们并不远，战斗时造成的剑气相撞，已经影响了大漠中的风，如果他们打得再激烈些，说不定会引起一场小沙暴！”
王起透过圆圆的剑孔，眯起了眼睛。
“你觉得这剑孔与前方的战斗有关吗？”他问道。
秦时摇摇头，“能确定的是这是近期留下的，沙漠中风沙侵蚀很快，加上这个剑孔的位置，正前方吹来的风会从这个孔洞中穿过，这加快了侵蚀的速度。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个剑孔就会变成一个大洞，最后蒸面墙都会被慢慢吹蚀成这沙漠的一部分。”
秦纵默默听着，这片大漠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不停地吞噬着踏足其上的所有。
当它急躁时，就是沙暴，席卷天地万里黄沙。
当它安静时，轻柔的风带着丝丝温度，沙砾安静地躺在每个人的眼里。
而一场风沙过后，昔日绿洲将荡然无存。
“这是自然的力量。”秦纵说道。
王起听着一愣，随即陷入沉思。
而秦时听到后却是有些惊喜，然后拍了拍秦纵的肩膀，“很有道理。”
这时，外面传来张栀的声音，“这里有一个剑士，还活着！”
风沙中，张栀背着一个人走了回来。
这位剑士浑身衣袍破烂，身上有数十道伤口深浅不一，好像是被不同的兵刃所伤。
“这个人我认识。”秦纵从剑士满是血污的脸上认出了他。
年轻剑客看到秦纵，原本无神涣散的眼睛瞪了起来，他费力地张开嘴，却吐出一口黑血。
“气……剑宗，五境……长老。”他咳嗽着，语气断断续续。“还有……有一个……一个意剑……”
话未说完，便断了气。
王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气剑宗的五境长老，难道是昨天在酒肆三楼的那几位吗？
年轻剑客最后没说完，但从他留下的只言片语中，似乎又出现了一位意剑的强者？
“他是之前那位意剑宗少宗主的手下，”秦纵说道：“他还有那个觉醒者陈岭，都是少宗主的追随者。”
“去救吗？”秦时问王起。
意剑宗的人，可能和气剑宗联合起来打自家少宗主。
这个让人有些措不及防。
“去，必须去救。”王起坚定道。
不去救谭逸雪，还怎么知道陈天涉的具体位置？
难不成要满沙漠的去找？
他与谭逸雪约定在这处古迹汇合，没想到对方遇到了马匪，在解决马匪之后，还遇到了气剑宗的人。
“张栀，那些马匪的尸体附近，没有兵刃了吧？”王起问道。
短发少年点头道：“没有兵刃，只有尸体。”
“我们现在过去，先观察，再想办法。”王起说完，拉过马匹便带头向前跑去。
秦时与秦纵对视一眼，“哥，你先去，我安置好他就到。”
秦时点点头，他带走了小六子，将短发少年留了下来。
“他还有气息，”秦纵冲短发少年使了个眼色，“我要给他治疗。”
张栀甩了甩头，说道：“我护法。”
秦纵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青玉瓶来。
这时，一直靠在墙角的少女芹芹，头巾笼罩下的双眼睁大了些，盯着秦纵手中的青玉瓶。
秦纵早就用余光瞥见了她的神色。
举起青玉瓶，将里面最后几滴泉水滴进年轻剑客的嘴巴。
泉水入口，他的脸色迅速由青紫色转为苍白，三五息后脸上又有了一丝血色。
芹芹震惊得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对瓶中的泉水很感兴趣。
秦纵一翻手，就当芹芹以为他要收起青玉瓶的时候，秦纵手腕一转，青玉瓶笔直飞出，直奔少女面门。
少女向左边侧身，青玉瓶便打在了墙壁之上，顿时粉碎开来。
“就这？”少女芹芹冷冷说道。
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一道细微的残影贯穿了她的身体。
芹芹不可置信地看着肩头的血洞，指着秦纵说不出话来。
她没看到，青玉瓶碎裂时，有一颗水珠落在了她的肩头。
“我猜，那位操纵气剑宗长老在此埋伏的幕后者，一定要掌握我们的行动路线，才能判断与那位少宗主见面的地点。”秦纵走过去，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自从你跟着我们出了城，有几只鹞隼不断在我们头顶盘旋，我猜，这应该是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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