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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什么意思?

        还没等白娇娇问出口,孟姑娘的周身便涌起无数的水滴,比之清姬的多了不知几十倍。

        一滴水珠漂浮而来,在她眼前爆开,巨大的光幕在黑夜的衬托下格外清晰,属于白娇娇的记忆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眼前。

        仙音弦乐,耳畔充斥着靡靡之音。

        大朝会上,白娇娇站在言岚身后,痴情凝望着他的背影,几百年来她都一如既往地看着,言岚待她很好,但却总是欲言又止的,平日里就爱一个人发呆。

        通过功德飞升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完云梯,朝天门将关之际,云萝漫不经心地踏入宴会现场,腰间的红缎是那么张扬又肆意。

        白娇娇根本没在关注场下的情况,所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言岚的异样,那么波澜不惊的人连酒盏都拿不稳了,一双眼失了魂似的盯着云萝,师尊喜欢那样的女子吗?白娇娇也开始晃神。

        云萝,燕曲国,燕京云氏,收留赈济流民有功……

        天玑仙人本就有意让言岚多收弟子,便有意劝诫言岚,可上座的人突然说道:“云萝留于我门下,由我亲自教导。”

        场上有一瞬的平静,这是言岚第二次收徒。

        众人的目光投向他身后低头不语的白娇娇,或探究,或嘲讽,或看热闹的眼神汇聚成灼热的光聚在她身上,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那个唯一能接近言岚的人了。

        白娇娇甚至起了落跑的心思,可那么多仙首在场,她不能让言岚丢脸。

        她看不到言岚多表情,但大概是激动的吧,就好像等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出现一样,那一刻所有的外物都成了陪衬,包括白娇娇。

        忘川河上,白娇娇盯着光幕一言不发,第一幕往往是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而在原主的记忆里竟然是这段,想必那一刻她是真的受伤了吧。

        那些细小的水滴纷纷涌来,记忆再次重现。

        岚清山上自从云萝来后,仿佛多了一抹生机,她蕙质兰心,又会女红又会烹饪,把言岚的饮食起居打点的万分妥当,尽管仙人无需进食,但只要是云萝做得,言岚都会认真品尝。

        云萝就像是朵真正散发着光芒的兰花一般,使人宁静,淡雅芬芳。

        她生出过攀比的心,不就是会烹饪吗!她也学,可烧出来的东西比煤球还黑。

        至于女红,从缝两针扎一次手到用歪歪扭扭的线缝处言岚二字,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第一次体会到仙人也是会累的,心累手疼。

        但她想拿给言岚看,小跑着去庭院,栅栏内的场景却让她望而却步。

        言岚耐心地指导着云萝,剑要与臂平齐,挥剑时要用手腕发力,言岚并指托着云萝的手腕,两人之间仅分寸距离,说师徒也算,说道侣也不为过。

        更别提,云萝手中拿的是言岚的本命法器,三言剑。

        手里的荷包越看越丑,和言岚身上挂的并蒂莲花锦绣香包一比,简直云泥之别。

        白娇娇学习仙术时就懒散惯了,现在照顾言岚梳妆穿衣这唯一的活也被“抢走”后,更是闲人一个,她瞧见二人的亲密举动心中就酸涩不已,哪还有心思学仙术,索性就不闻不看,生生将自己藏在房里,哪儿也不去。

        白娇娇照着自己从织女那要来的绣样,反反复复地绣着兰花,她动作很慢,全神贯注简直到了忘我的境界,实则一针一线都是在消磨着时间。

        忙碌能让人忘却烦恼,所谓自我麻痹不过如此。

        缝制好的兰花荷包就被她放进床头的锦盒中,言岚不会戴,但她会继续缝。

        白娇娇拿起剪子裁好布料,固定好位置后勾勒出兰花的形状,缝到一半,敲门声有节奏的“咚咚”两下,白娇娇一紧张,绣花针便扎中了手指。

        来人似乎也不急,就站在门外静等。

        “进来吧。”

        门外的日光很刺眼,云萝推门而入,周身都像镀了一层光晕。

        “有事吗?”

        “师姐,你很久没出门了。”

        白娇娇拉过桌上的碎布,将自己绣得歪七扭八的荷包藏在底下,她轻哼一声,也不想想她不出门是因为谁。

        云萝打量着屋内,素净不加装饰的屋子,就和白娇娇的人一样,她笑得很是张扬:“师姐,你屋子里可真干净,不像我那,全是师尊给的小玩意,都快堆不下了。”

        这是什么话!

        白娇娇难以置信地看着云萝,这是在炫耀吗?她怒从心起,起身就要赶人,“出去!”

        “噗!”云萝顾自坐下,翻出她绣得荷包左右摆弄。

        “哎——”

        白娇娇急忙扑上前欲夺回绣样,可云萝藏在身后,就是不给,像是在和她玩够不着的游戏一般,白娇娇自觉绣得不好才藏的,又羞又恼地扶着云萝的肩,趴在她身上拼命伸手。

        气都不喘的云萝侧过脸,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喜欢师尊吧。”

        瞬间,白娇娇僵在她身上,她一直以来都将言岚当作自己最敬爱的师尊,心中有些旖旎的想法却时时克制,那等高贵无暇的人,她并不想为此破坏两人间来之不易的关系,所以尽力让自己忽视那股情感。

        可现在,云萝简单的一句话就将她藏了几百年的心思,一朝刺破。

        “你别胡说。”白娇娇也不想要绣样了,拽着云萝恼羞成怒的向外拖:“你快出去,烦死了。”

        “确定吗?”云萝拿出一个翠玉瓶,在她眼前晃了几晃,“可我有办法让师尊彻底爱上你,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幻想过言岚爱上你的样子?”

        白娇娇诧异于她的直言不讳,云萝的话像是有异样的魔力,诱惑着她步步掉入陷阱。

        “为什么?”

        云萝两指掐起她的脸蛋,“因为我喜欢挑战,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一点滋味都没有。”她将翠玉瓶塞到白娇娇手中,特意嘱咐道:“这是情蛊,只要你喂给言岚,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你不想尝尝被爱的滋味吗?”

        白娇娇捏着翠玉瓶的手越收越紧,她被云萝的话诱惑得挪不动步。

        再抬头时,云萝已经不见了,只有她脸上还有她掐过得余热。

        另一滴水滴中,播放着她找上言岚的画面,大殿中央,琉璃灯碎了一地,书册、竹卷随意散落,白娇娇弯下腰捡起一本言岚最爱的古籍,师尊不开心吗?

        白娇娇捧着书走向内室,空气中弥漫着酒气,行端坐正的言岚此时随意地坐在地上,背靠椅凳、提着酒壶,遍地的酒瓶让白娇娇无从下脚。

        言岚胸口大敞,从嘴角流出的酒水顺着下颌滑过喉结,再流入锁骨、滑进衣襟之中。

        白娇娇难掩自己的心动,垂着眸咽了咽口水,她放下手中宝蓝色的书册,为言岚斟了一盏茶,可就在她即将转身时,云萝的话回荡在她耳边。

        就算是一时的快乐,她也想亲身体会与言岚在一起的快乐,哪怕以后云萝依旧能如她所说,重获师尊的爱,她也无憾了。

        她承认,这一刻她着魔了。

        掺杂了情蛊的茶水被她端在手中,她坚定地走向言岚,蹲身唤道:“师尊……喝茶。”

        言岚眼神涣散,最终汇聚到她一人身上,那样专注且只有她一个人的目光,白娇娇太想拥有了,她举起茶盏就要喂到言岚嘴边。

        哪知言岚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笑着说道:“你终于肯来啦。”

        白娇娇咬着唇,她猜言岚是把她看成云萝才说出的这句话,坚定的信念轰然倒塌,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她抽回手欲将茶水倒掉。

        可喝醉酒的言岚突然闹起了脾气,揽着她的腰不让她走,还猛地将茶盏夺过,一饮而尽。

        白娇娇根本阻拦不及,眼看着言岚笑嘻嘻地看着她,无力的将头埋在她颈间,瓮声瓮气的语调微不可查地念着“娇娇”。

        是情蛊生效了,还是她幻听了?

        白娇娇没法挣脱这个怀抱,她也不想,便肆意贪恋着师尊的温柔。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言岚惜她如命,云萝却被逐出师门,纵使她再怎么求情,言岚都跟铁了心要弄走云萝似的,再之后,魔气便在世间纵横。

        在白娇娇每日担忧言岚知道真相会不会也将她逐出师门时,言岚却开始避着她,一开始只是相处时总出神,之后是避而不见,到最后言岚看到她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

        没有任何预兆的,言岚不爱她了。

        而此时,云萝带着她的一众魔将与仙界开战,而言岚站在了她的阵营。

        白娇娇心想,云萝玩够了,她也享受到了言岚的爱,那她离死大概也不远了,她没有参与这场战争,只是静静地待在她与言岚共处的茶室中,等待着言岚上门。

        当房门被踹开,浑身散发着寒意的言岚提着三言剑,身后是许久未见的云萝,他质问道:“为师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做这等下作的事!”

        下作……

        白娇娇苦涩地笑着,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响。

        “今日,师徒情分就此斩断,你我再见便是路人。”言岚眼中俱是恼意,剑尖指着白娇娇的心脏,她甚至都没躲,自己便迎了上去。

        三言剑何等利器,瞬间刺透她的胸腔,却不及她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言岚的手颤抖着,云萝适时走出将言岚拦下,“不值得。”她若有似无地瞧着虚弱的白娇娇,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白娇娇任由鲜血流淌,也不知枯坐了多久,带着伤的言岚突然回到屋内,神情悲恸地抚着她的面颊,为她止血包扎,临了只说了一句:“待在这,等我回来。”

        后来的事与白娇娇在秘境中看到的相差无几,逐望台上挫骨扬灰就是她的结局。

        处处都透着诡异。

        言岚的态度,云萝的态度,他们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竹筏在原地打转,白娇娇从光幕中回归现实,孟姑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喜欢的上三界仙君,不过是个朝三暮四的伪君子,一会喜欢这个,一会喜欢那个,虚伪的很。”

        孟姑娘对男人有偏见,白娇娇心中下了判断。

        她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孟姑娘好一阵恼火,她指着那些依旧在播放的光幕说道:“这些都是你亲身经历的事,是他在伤你的心。”

        确实是原主的经历,虽然白娇娇在看完后有着切肤之痛,心脏难受到闷痛。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孟姑娘抛出最后一击,“你以为那就不是你了?”

        “可笑。”

        白娇娇警惕地望向她,以防她做出过激的行为。

        孟姑娘指着新来的一批鬼魂向她介绍,“知道什么人最怕冥界吗?”

        “什么人?”白娇娇说着她的话问道。

        “夺舍之人,魂体不全之人。”

        她话音刚落,那新来的一批鬼魂中有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白娇娇看见彼岸花丛里的那些白骨像是被注入生命一般拽住那人的魂体。

        拽稳后,朝着四方八方撕扯,那叫声更是惨烈,响彻整个冥界。

        “魂体不全者无法转世轮回,而夺舍者本就是作孽,来了这冥界还要披着别人的皮囊,此等小人,连做这忘川河畔的肥料都是不够格的。”孟姑娘不屑道。

        她看似随意的几句话让白娇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像她这样的,算不算夺舍者?

        白娇娇还在纠结,孟姑娘犀利的眼神落在她疑惑的脸上,她轻笑道:“还没反应过来吗?”

        接收到白娇娇投来的询问目光,孟姑娘皱巴巴的脸上露出讽刺,“你的魂体虽然碎过,但却是完整的,夺舍者凡踏入冥界,就会被撕碎,而你却没有,那是因为……”

        “你就是白娇娇,白娇娇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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