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挑衅

牛二先前的泼皮破落户身份，车队里有不少人知道，赵昊就是其中之一。

        论辈分，赵昊是赵括的堂弟，但是在族里，他所在的三房的话语权比赵括所在的七房强得多。

        这次前往县城的车队里，三房想要安排一个位置，直接跟赵无延打个招呼，就轻轻松松将赵昊塞了进来。

        赵昊正是十七八岁，年轻气盛的年纪，这次三房长辈能将他安排进家族车队，就是为了借此机会，好好打磨打磨他的轻狂性子，否则将来怎么能挑起三房的重担。

        赵昊能够让三房如此看重，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他习练家族功法青木决，已至“苗出叶生”层次。

        青木决在世间功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八个层级里，虽然只属于最底层的荒级功法，但是作为一个苍梧郡赵家在观山县的一个小小旁系分支，其族人能够习练这一层次功法，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毕竟习练青木决，除了对普通人有延年益寿之效外，还有突破后天晋入先天的机会，而拥有先天之气正是进入练气阶段的前提条件。

        进入练气阶段，就能开始尝试学习法术，也就是成为一般人口中所谓的“仙师”。

        不过从后天到先天，再到练气，其中成功晋升的几率对普通人来说低得可怜，赵家这支旁系分支，在草墟镇落脚扎根已近百年，但是至今为止晋升练气的族人还不足一掌之数。

        就算是进入先天的族人，如今在族中也不过有十来人而已，这还是因为草墟镇靠近天都山脉，赵家近水楼台，能够弄到足够的辅修药材。

        修炼之道，天资第一，功法居次，其后便是辅修的外物，这是已经为世间所公认的。

        赵昊的天资在族中已经算得上是出类拔萃，毕竟绝大多数得传青木决的赵氏族人，就连入门的“成种”阶段都没能完成，赵括就是其中的典范。

        所以当这个傲气满满的堂弟，被车队众人有意的捧了出来，站到牛二面前时，赵括根本没有出言的机会。

        “你就是牛二？什么时候连泼皮无赖都收进车队了？”赵昊本就是年轻气盛，加上自身修炼青木决有成，更是有了嚣张的底气。

        平日里除了对长辈保持尊敬外，在族中对其他人从来没有好脸色。这次不自觉的被车队的族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

        牛二能在草墟镇以泼皮的身份混了这么些年，察言观色之道自然是娴熟无比，否则自家的骨头早就不知道埋在何处了。

        显然这位质问自己的少年，在赵家的地位明显不低，这一点从自己身边的赵括一言不发，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对方的人缘显然不是太好，这么明显被众人推出来当枪使的伎俩，岂能瞒得过混迹草墟镇多年的资深泼皮。

        牛二并不想与赵昊发生冲突，毕竟自己眼下的饭碗都是赵家给的，而原本以为能够给自己撑腰的赵括都不愿得罪对方，那么自己忍气吞声退一步就是了，欺软怕硬正是泼皮的基本功。

        因此牛二躬身垂首道：“镇上的人都知道，俺牛二原本就是个泼皮，这次承蒙赵家抬举进了车队，俺这条命就算是赵家的了。这位少爷若是对俺有什么不满意，任凭处置。”

        牛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倒是让赵昊不知所措，毕竟赵昊在以往的经历中，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人物。

        一时间哑然无语的赵昊让整个场面变得尴尬起来，原本打算看热闹的观众们顿时意味索然。

        以旁观者身份呆立了良久的赵括，发现眼下真是自己下场的好机会。

        “昊弟，牛二虽是草莽出身，但一身勇力可嘉，六叔的眼力你不会信不过吧？”赵括抬出赵无延这个长辈来，赵昊也不愿继续僵持下去，正好就坡下驴，哼了一声就转身走开。

        众人眼见没好戏看了，纷纷散去。牛二虽然对之前赵括的冷眼旁观有所不满，但是眼下对方出言解围之举，自己还是承了一份情，毕竟自己并不姓赵。

        自己作为一个异姓外人、车队新人，赵括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不错了。

        “赵郎中，这次多谢你帮俺解围，否则俺可知道怎么收场。”

        “既然是我把你带进车队的，就不能看着你被排挤，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你我都是车队的新人，赵昊是被那些老人推出来当枪使了。”

        赵括明白车队里那些老人的打算，如果将车队比作一个大饼，大饼的分配方案早已确定，突然又多出几个分饼的人，当然让那些老人不满意了。

        赵昊、牛二、自己这三个都是这次新加入车队的成员，赵昊年轻气盛，加上在族中被人吹捧惯了，结果这次被人一激就主动出头，岂不知正让那些老人看了笑话。

        赵括的打算是把赵昊拉到自己这边来，再加上牛二，起码在个人武力上，这两个人是可靠的，在车队里的新人只有抱团，才能避免被老人排挤。

        何况从草墟镇到观山县，这一路上可不是那么安稳，翻山越岭只是小事，但是途中需要翻越的这山岭可是属于天都山脉的一部分。

        天都山脉对于草墟镇上的人来说并不陌生，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草墟镇就是因为接近天都山脉的便利，才慢慢由一个原本是山民聚居的小村，发展成为如今店铺林立的镇子。

        山中的各种药材、猎物就是镇民们的生活来源，不过采药打猎的范围，却仅仅局限在离镇子数里的山岭之内，不是大家不知道山脉更深处有更好的东西，但是深入天都山脉所冒的生命危险却是倍增。

        而这次前往县城，途中必需翻过的山岭，已经是深入天都山脉数十里之远，虽然赵家车队走这条道已经有了数十年的经验，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每年三次前往观山县城的车队，几乎都有人员伤亡的纪录，运气好的受伤后还能捡回一条命，运气坏的不赔上几条人命就走不到县城。

        因此车队成员的报酬十分丰厚，这刀口舔血的事倒也没缺过人手，成功往返一趟县城，个人所获收益足够一年的正常花销。

        而且族中把车队作为锻炼自家子弟的铁砧，族中各房总是轮流将看好的后辈安排到车队中，加以磨练，为家族增添新血储备。

        为了保证家族的延续和壮大，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族中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如果真有不求上进的后辈，那么其结果就是沦为族中传宗接代的“种马”，努力为家族创造更多的后代，族中保证其衣食无忧，但族中事务是没有任何机会插手的。

        不过同是车队新人，赵括是属于犯错后被发配的，而赵昊明显是接受下放锻炼的，牛二则是归于车队的帮工打手护卫之类。

        车队出发前的最后整理工作完成后，作为族中掌管外务的赵无延亲自为车队送行，车队中的每一个赵姓子弟，都被其或亲切或严肃的训勉了几句。

        轮到赵昊时更是不同，一脸和蔼笑容的赵无延拍着赵昊的肩膀，“这次去观山县，可别给赵家丢脸，三房都指望着你能光宗耀祖。”

        赵昊在长辈面前倒是收起了平日的骄纵，“六叔放心，这次侄儿一定不负众望。”

        对于赵括，赵无延只是照常勉励了几句，显然赵老郎中的面子也就值这么多，作为一个被发配到车队将功补过的家族后辈，赵括也不能指望更多了。

        而牛二却是车队的众多异姓成员中，唯一受到赵无延勉励的，这一幕让车队众人大感意外，纷纷猜想这泼皮什么时候走通赵老六的路子，同时也减轻了一部分人的敌意。

        正式出发之时，正是旭日初升之际，刚刚卸下药店门板的赵公明，看着赵家长长的车队一直排到东边镇口，领头的大车正渐渐步入晨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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