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横生枝节

“牛二，我们还是先进屋里谈。”

        尽管院中的护卫大部分已经散去，但是赵无延还是不愿自己拉拢牛二的谈话被旁人听到。

        这个“旁人”就是指一直站在旁边的赵公明，至于靠在赵公明身上的那名女子，则再次被华丽丽的忽视了。

        自从进入赵家大宅之后，云雀儿在周围人眼中的存在感一直在不断的降低，这种古怪的表现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算是最为接近云雀儿的赵公明，如果不是靠在自己身上的温软身躯不断传来的热度，他都已经忽视了这名采药少女的存在。

        从赵昊离去前交代的话语中，赵无延知道了眼前的这位药店伙计，就是这些年来赵家在镇上唯一的对头，钱家药店掌柜钱川新近收的那名学徒。

        作为十多年前那次冲突的亲历者，赵无延十分清楚钱川的散修身份，尽管这十多年来，钱川一直表现的很低调，但是赵无延从来没有放松警惕。

        自从前些日子听说了这位钱掌柜，在广庭大众之下承认了店里那名小伙计的学徒身份后，赵无延就一直想弄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钱川所收的这名学徒，究竟是药店的学徒，还是一名修行者的弟子，这两种不同的答案将决定，将来赵家对付钱家药店会采取何种手段。

        毕竟钱川已是年老体衰，只要他一日不能筑基，就逃不过百岁之限。

        钱家药店的后继者能否继续维持住药店的局面，其决定性因素就是继承药店之人是否拥有足够的实力，让赵家旁支放弃这份已经舍弃了十多年的利益。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眼前这位的身份恐怕真是得了钱川传承的弟子，否则一向心高气傲的赵昊，怎么会公然说出“曾与侄儿并肩对敌”这等话语。

        而且以赵昊目前的实力来看，能够与其并肩对敌的这位钱川弟子，其自身的实力恐怕也不容小觑，这对赵家旁支可不是件好事。

        起码赵家在将来对付钱家药店之时，就必须把赵公明的个人实力这个重要因素考虑进去，这就让赵家的计划平添了几分难度。

        如果今天没有牛二这名黄钟谷预备门人的存在，赵无延也许会对赵公明另眼相看，毕竟一名修士的弟子，特别是钱川这种早已表现出足够实力的修士的弟子，已经足以引起赵家的重视。

        但是即将成为宗门弟子的牛二，却让赵公明这名散修弟子的身份光环变得黯淡无光。

        在赵无延看来，眼前的两人站在一起，就好像一块河边卵石和一块已经略加雕琢的璞玉放在一处，何贱何贵一目了然。

        如果能够搭上黄钟谷门人的关系，钱川这等区区散修又算得上什么，不过是蝼蚁一只罢了。

        因此赵无延在招呼牛二进屋密谈之时，刻意忽视了赵公明的存在，他也不怕引起对方的不满。

        一个不久前才摆脱药店伙计身份的散修弟子，就算是真有几分实力，与赵昊并肩对敌？

        真以为自己姓赵，就能借此机会搭上赵家的杰出子弟不成？赵无延自以为看清了赵公明的打算，更是半点精力也不愿施舍在这名散修弟子身上。

        牛二对于赵无延提出的进屋密谈，他并无意见，不过眼下他更想做的是先捞取一点实际好处。

        从赵昊与彭友直的交谈中，牛二已经明白了一头宠兽对于提升修士实力的作用，因此在他心中开始萌生出一个念头。

        由于草墟镇赵家的多年积威，牛二就算是得到了彭友直这位黄钟谷弟子的入门承诺，他也暂时不敢对赵昊的那头小虎豹有什么想法。

        而赵公明怀里的那头小黑虎，就成为了牛二的目标，再加上他与这位药店伙计的旧怨，更是让他坚定了夺取小黑虎的念头。

        不过多年的泼皮生涯，让牛二学会了谋定而后动，何况赵公明在山中表现出的对战雷鹰的实力，使得牛二以武力抢夺的想法也被迫落空。

        牛二剩下的选择就只有借刀杀人了，原本彭友直这位宗门弟子作为眼下实力最强之人，是最佳的借力者，但是牛二的前途还掌握在他手中，因此牛二不敢冒这个风险。

        另一个借力对象就是赵家了，赵昊和彭友直的提前离去，更是为牛二的计划创造了良好的外部条件。

        毕竟牛二也不敢保证，赵昊和彭友直对于自己强取赵公明宠兽的行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为了尽量降低这个计划的风险，牛二在赵无延主动提出了看似丰厚的条件，真正清楚了自己这个宗门预备弟子身份，对于草墟镇赵家的重要性后，他才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等到两人走到离赵公明所站的位置，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之后，牛二瞄了赵公明怀里的小黑虎一眼后，笑着对赵无延道：

        “方才族老给出的好处，已经让牛二受宠若惊了。牛二是草墟镇土生土长之人，就算是进了黄钟谷，也绝不敢忘却故土乡亲。”

        “不过眼下有一事还需麻烦族老，彭仙师曾对牛二说过，若是我在入门之初，能有一头宠兽相随，更能得到宗门师长看重。”

        牛二边说边看向赵公明那边，赵无延顺着牛二的目光望去，很快就发现了赵公明怀里的那头小黑虎。

        此时这个小家伙已经从首次体验高空飞行的迷糊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正精力旺盛的四处打量着在山中从未见过的新奇景象。

        不用牛二继续多言，洞明世事的赵无延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未尽之意：牛二这是想借赵家之手，从赵公明手中获取这头小黑虎。

        赵无延对牛二的这种借力之举，并没有表示什么反感，毕竟与之前自己所给出的好处相比，眼下牛二提出的条件，算不上太过分。

        赵公明虽然有着钱川弟子的身份，但是在这位赵家族老看来，一名宗门预备弟子的要求，对方肯定是无法拒绝的。

        至于牛二为什么不直接向对方开口讨要，而是要通过赵家来做这件事，在赵无延看来：一方面是牛二不愿给彭仙师留下以势压人、强取豪夺的不良印象；另一方面是想试探赵家的拉拢之举究竟有多少诚意。

        于是正当已经被赵无延默认为赵家诚意试金石的赵公明，不想继续留在赵家大宅，打算开口告辞之时，赵无延已经先行出声。

        “我赵家与钱掌柜早有交情，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公明贤侄，眼下有一事相求，贤侄可否先听我一言。”

        赵公明看着这位突然从先前的冷谈无比变成如今的笑容满面，心中不禁佩服赵无延的变脸绝技，这简直比前世的川剧变脸还要厉害。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他此时只想尽快离开赵家大宅，但是目前也只能耐着性子，先听听对方究竟打算说些什么。

        赵公明怀里的小黑虎似乎感觉到了这个老头对自己的不怀好意，小家伙努力做出呲牙咧嘴的“凶恶”模样，但是在旁人看来，这副模样只能算得上是故作凶狠的可爱。

        赵无延无视了小家伙的威胁举动，他继续面带笑容的对赵公明道：“不知贤侄的这头宠兽能否割爱？赵家愿以符钱购取，只要贤侄开个价。”

        尽管目前赵家由于族中新晋先天的出现，符钱供应已经有些紧张，但是赵无延相信只要最终能够拉拢一名宗门弟子，族中对于自己这次越俎代庖的行为，是绝不会怪罪的。

        赵公明没料到赵无延会提出购买小黑虎，显然赵无延这个举动是临时产生的，先前没有丝毫征兆。

        那么联系到先前牛二与这位赵家族老的私下交谈，那么真正想要获得小黑虎之人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赵无延不过是对方推出来的挡箭牌而已。

        牛二不敢直接面对自己，恐怕是因为先前自己在山中表现出的实力，让对方有所顾忌，不敢以武力相迫。

        再考虑到那位黄钟谷弟子彭友直的性情，牛二也无法以势相压，毕竟他进入宗门的希望是完全寄托在彭友直的承诺之上，牛二不敢轻易冒险。

        那么借助赵家的力量就成为了目前唯一的选择，不过赵无延这位老奸巨猾的赵家族老，提出用符钱购买的方式，明显是不愿平白引发冲突。

        想来对方也是顾忌到钱川的存在，已经充分了解了十多年前那场冲突真相的赵公明，此时真是深刻体会到了身后有靠山的好处。

        若是牛二身后没有黄钟谷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恐怕牛二还只是赵家的一名普通护卫，哪有机会与赵家族老谈条件。

        若是自己身后没有钱川提供足够的威慑力，眼前的这位赵家族老怎会和颜悦色的跟自己谈交易，恐怕早就强行夺走了小黑虎。

        赵公明完全没有出售小黑虎的想法，除了一头自幼培养的宠兽对于修士实力的巨大提升外，还有那头母虎临死前的托孤之举，更是让赵公明不可能辜负对方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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