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虽然她那天已经去打了疫苗和免疫球蛋白,但疫苗和免疫球蛋白的作用是为了提前刺激机体、快速地形成抗体,如果已经被感染就来不及产生抗体,打疫苗也没用了。
“别瞎说!”许涵打断她:“自己吓自己。”
朝时晕乎乎的,一手撑脑袋,她感觉有点像喝醉的感觉,人还是很清醒的,睁着大眼,手扶太阳穴。
心脏狂跳了一下,闪过不安,很快就恢复,手揉着太阳穴,面色冷静地跟她分析:“狂犬病十日法则:发病死亡。那狗发病了吗?有症状吗?它发烧是因为蜂窝织炎继发性感染,没有恐水、狂躁、呼吸痉挛症状。”
袁灯灯反应过来了:“对对对,我就是脑子抽了,嘴快了,不会的,呸呸呸。”
朝时站起来,感觉浑身无力,手撑了下桌子。
看见周起在那边:“那什么,我想请个假……”
“我送你去医院。”周起先她开口说。
朝时向他看过去,周起转目光对许涵:“上午那具尸体处理了吗,剖检取脑组织去检测是不是含有狂犬病毒。”
朝时失笑:“你怎么也……”
看见周起的眉头皱起,一向冷静的神色闪烁起来。
话说一半愣住了。
是错觉吗,她怎么从他眼里看到了慌乱?
还是烧糊涂了。
发愣的时间,周起走过来了,抓着她的臂肘往外走。
朝时一直到他车里时都是愣的。回过神,发现白大褂还没脱,去解扣子,往下褪,动作停住。
中午那会有点热,她把外搭衣服脱了,里面只有一件低胸吊带,领口开的特别低,有点v。
朝时:“……”
她往头顶的后视镜看,她稍稍弓着点身,从上面的视野看,白皙浑圆,领型被胸前曲线撑成深v,露出一道深深的沟。
驾驶座的人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朝时立马穿了回去,坐直了。
车正要起步,忽然停下。
周起下车,往后备箱走,半分钟后回来,丢来一件黑色外套:“穿上。”
朝时尴尬极了。
这就是看见了的意思啊。
谁让你长那么高的!
没事长那么高干嘛!
干!嘛!
“谢、谢。”
她不知道怎么说出这两个字的,别扭到头皮都是麻的。
朝时无语,硬着头皮把白大褂脱了,背过去,后脑勺对他,低马尾下的头发披散在线条明显极为漂亮的蝴蝶骨,快速把外套穿上。
看着后视镜,拉链拉到最顶,他衣服太大了,拉到顶领子立起来,把下巴都遮住了。
领口直接蹭到鼻尖。
有淡淡的很清爽的气息。
薄荷吗?
朝时闪过一个想法。
她抱着白大褂,抠着脚趾,搞得头都不晕了。
当然几分钟后,尴尬的情绪到底抵不过生理反应,又开始昏昏沉沉,她其实觉得自己很清醒,但其实行动已经缓慢起来。
整个人反应很迟钝,到地方推门下车,脚踩地上,没注意还扭了一下。
急诊先去测了体温,嘴里含着温度计,等体温的这段时间,朝时脑子里莫名又想起袁灯灯说:你不是被传染狂犬病了吧。
应该不会吧。
不能吧……
“周起。”
周起坐旁边,眼尾目光偏下来,看她。
朝时叼着温度计:“我应该不会被传染吧,那个狗是不是没有症状,怎么办我忽然不确定了,我记不清了。”
周起身体侧过来,整个人往她的方向偏:“温度计叼好。”
“不行,你先回我,我有点害怕,我还那么年轻,我还没有对象呢,早知道听我妈的去相亲了,要是我真被传染了咋办,我就得死了,不能祸害别人吧,潜伏期有多久来着,不行我得想想要是真的那生命最后这段时间我要干点什么。”
周起眉头紧锁,语气不太好:“想那么多不如老实测体温。”
“我害怕,你为什么这么严肃啊,是不是我记错了,那个狗真的有症状啊,你怎么让许涵去镜检,你是不是也怀疑啊?”
她本来没想那么多,这么多年兽医也不是白干的,对自己的判断没这么不自信,但是周起那个严肃的样子,真的让她有点不确定了。
“不是。”周起眉舒展了:“镜检只是为了确定,你没记错,没症状,别吓自己。”
在安慰她吗?
朝时心里有点热热的。
“温度计叼好了。”
—
只是普通流感。
朝时心情好起来,留在输液大厅打点滴,药里有一点安眠成分,没一会儿就想睡觉。
她对一些精神类的药物有点特殊情况,任何对神经作用的药物,一用就会头晕,像喝多了一样话多,异常兴奋,小嘴叨叨叨。
“我刚刚可害怕了,尤其你刚刚本着脸,还皱眉,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你真觉得有什么。”
周起一遍一遍回:“不是。”
“那你别吓我啊,你那样就很……很吓人。”
有点困,声音黏糊,比以前声音成熟了一点儿,没那么稚嫩,依旧清脆,无比通透。
一犯困,听上去就容易像撒娇。
说了半个小时的话,最后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以前不是没见过她睡觉,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安静温柔,长睫随着呼吸轻扇。
睁开眼没那么温柔,是永远不会熄灭的活力。
周起半垂眼,看着她,露出一点浅淡的笑,眉眼的冷漠一扫而空。
也不是,早上安慰别人的时候,也挺温柔。
回想以前的样子,那会儿也就是看着乖巧,脾气比现在大多了,一点就着。胆子又小,现在嘴上说着害怕,面色却是冷静的,不说的话,真是收敛得让人完全看不出来。
片刻短暂的笑,很快,嘴角又拉平。
刚刚她问干嘛那样吓她,他怎么会不知道没事,但袁灯灯说的时候,周起心脏差点跳出来了。
—
朝时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她是被饿醒的。
缓缓睁开眼,又被顶灯的光刺得赶紧闭上,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东西。
周起坐旁边椅子,长腿岔开两臂撑大腿上,低头面无表情看着手机。
感觉到她的动静,暗灭了屏幕,转头:“饿了吗?”
朝时:“不饿。”
然后肚子就叫了起来。
朝时:“……”
周起轻笑了下:“想吃什么?”
朝时硬气地说:“我不饿!”
肚子又叫了声。
咬重字音:“不是我在叫!”
哼。
“好,是我在叫,”周起唇角勾起一点似有若无的弧度。原来两只手臂肘撑腿,现在上身侧过来,一只手捏着手机自然下垂撑膝盖上边一点,另一手撑大腿,身体对她:“是我饿了。”
轻笑:“所以,你想吃什么?”
……
“我不知道。”
好吧她妥协了。
忽然发现:“欸?点滴好像快结束了。还有药吗?”
“没了,最后一瓶。”
“几点了?”
“快六点。”
“哦,那等会儿再说吧,我没胃口。”
朝时烧已经退了,朝时坐了半分钟掏手机出来,想打发一下时间,没点开屏幕,眼睛陡然睁大。
盯着屏幕里照出来的自己。
救命,眼线晕了!
眼线晕了!
她有点想哭,怪不得他刚刚在笑,不是笑她眼线吧?
正好点滴结束了,护士来起针:“按住了,五分钟之后再松开,别揉,不然会肿。”
朝时人麻了,本能去按住,没敢扭头看周起:“那个,我想……洗个脸。”
然后僵直背往卫生间冲,卫生间有镜子,朝时撑洗手台贴近了看,手机屏幕黑不明显,其实眼影也晕了,眼周的妆容脏得跟熊猫似的,看上去是她睡着了揉的。
刚刚她就顶着这副鬼样子跟他说话的?
他还笑,笑个屁!
没有卸妆水,但是不卸真的有点不能见人,干脆也不在意,用洗手液卸,洗了三遍,眼妆才算是清理干净,露出原本干净甜美的五官。
出去时,周起站卫生间门口,背倚着墙等她,似乎还在跟人说什么,一只手拿着手机,直接随意点了三四下,然后就不动了。
往她看过来。
朝时的五官属于那种不能化很浓妆的类型,所以其实平时也就是化一些伪素颜的妆容,太浓艳的妆容驾驭不了。
所以其实,不贴近了瞅,不会觉得妆花得有多难以见人。
真算起来,她不化妆的时候眼睛更亮,那些什么粉脂之类的,把她眼睛的存在感淡化了,现在洗干净了,五官的注意力就全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上,刚洗完,睫毛还沾着水,眼瞳里也是水波荡漾。
目光停留了一会儿。
从墙上站起来。
“好了?”
朝时拿纸擦脸上的水,额前头发都湿了。
“嗯。”
整个人都缩在他外套里,周起衣服穿她身上大了不知道几个号,跟裹个小孩儿似的。
她烧退了,人清醒了,就没那么话多,周起也没多说什么,就起身往外走。
朝时跟后面,身上衣服又大,就像以前的肥大校服。
忽然间,恍惚有种回到上学时的感觉。
他背宽阔,比以前更挺拔,没有一点那时候散漫的劲儿。
朝时失神了,一个劲往前走,动作机械,到车前了,还往前走,脑袋往车门上撞。
周起手疾眼快,手挡住车框,朝时的头就撞进他手掌里。
“啊。”
不是疼的叫,而是被迫回过神,又浅又小的一声。
她发现她是弓着身的,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好了,她本能矮身进去,但是没矮到位,脑门往车顶上撞,额头贴着周起的掌心。
朝时脸小,额头在他宽大修长的手里显得更小,也就巴掌那么大。
周起手抵她额头,垂下眼,眼尾挑着,眼里有点看戏调弄的意思:
“我看你还能往哪儿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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