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周起垂下眼淡淡看她，在她脸上停留一刹，随即又抬了回去。
继续迈步：“跟我来。”
男人高挑的身影背对着她，朝时跟上去。
他走得很快，朝时被迫小跑跟上去。
她从后面看周起。
白大褂，天然带着一种禁欲感，配上他那张脸，直接拉到了极致。
以前朝时看过很多制服类的小说，最爱白大褂医生，但后来穿上白大褂了，发现其实真的特别挑身材，这么多年，她真没见过几个能把白大褂穿得好看的人，又肥又大，像个围裙。大概小说就是小说吧，又是工作服，早就失去了那种兴趣。
直到今天，现在，他站在面前。
宽肩薄背，背脊直挺，遮不住的长腿。
朝时心脏狂跳了一下。
原来不是白大褂不好看，是没遇到能穿好看的人。
跟着进了办公室，周起坐桌前，然后抬起头。
今天第一次正眼看她，目光交汇到一起，朝时也终于看清他的全部正脸，褪去了少年气，五官更加立挺，以前那种漫不经心几乎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锋利和疏离。
他其实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气质更加成熟，显得十分稳重。
声音更加低沉：“什么事？”
那种冷漠和距离感，朝时回过神。
收回目光，从口袋里掏出叠着的a4纸，打开摊平，放桌上，换了个方向，然后推去他面前。
“这是我的辞职申请和离职证明，按照合同，今天递交，一个月后交接完正式离职。”
周起看向桌上的离职申请。
面色如旧冷，没有丝毫表情，然后掀起眼皮，背往后靠椅背上：“为什么辞职？工资不满意？”
这是想挽留让她还价的意思吗？
“别误会，”周起说道：“你的手术做的很漂亮，临床经验也丰富，待遇上有什么意见，你可以提。如果是因为别的，”周起意有所指，顿了顿，没有点透：“没必要，我很少来。”
所以其实他也认出她来了。
工作和私人要分开，朝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特殊情况也要特殊考虑，跟前男友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装没看见，心里也过不去。
何况，前男友是老板，尴尬直接超级加倍，看前男友脸色度日，谁能受得了？
工作这东西，顺心就干，不然就换，好的工作不好找，但差不多的工作还是一抓一大把的。没必要搞这种别扭和尴尬，给自己找罪受。
真留下来，那才是难把工作和个人分开了。
朝时大度地笑了笑：“个人原因，我考虑好了。”
看了她两眼，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去，周起坐起来，摘下别在左上口袋的笔，在辞职申请的领导意见上飞速签了字。
冷淡道：“随你。”
东西交完了，也看着他签了字，朝时说：“那我先走了。”
对面的人没抬头，也没理她，默认她随意。
之后，办公室的门被关上。
周起抬头，整个背都倚办公椅上，眼神下压看桌上的辞职申请——
尊敬的领导：本人朝时，身份证号xxx……因个人原因，在合同期内主动提出辞职申请，请予以批准。
2021年3月20日。
视线在“个人原因”四个字上停留，目光越来越冷，最后直接偏开头，去窗台前站着。好像那纸上的字带刺一样。
就那么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
从他办公室出来，手机响了下，宋星辰给她发的消息，问她怎么样，朝时随手回了一句辞了。
宋星辰：【那就好，忍一忍，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朝时关了手机。
实习生还没走，在办公室，朝时工位在门诊，见那女孩在那站着。
“怎么了？”
实习生马上抬头：“对不起，我今天犯的错，还害得你被骂了，你也没有训我，要不然，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这小姑娘还挺会做人的，正好要吃晚饭了，朝时：“好啊。”
实习生叫袁灯灯，一问才知道，居然还是她学妹。
“真的吗，学姐你是11级的？你有28？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啊，太显小了吧。”
大概因为脸圆，朝时现在褪了婴儿肥，看起来还是很显小，但是年纪这个东西，她还是很计较：“27！还没过28生日呢！”
今天值班的还有另一个女孩，三人一起吃的饭，又一起吃了冰淇淋，之后袁灯灯就先走了，剩朝时跟她一起回去。
许涵也是实习生，她来得更早，去年12月就来了，并且她从大一开始每年寒暑假都在这里实习。
朝时来一个月，跟她挺熟的了，许涵是个终极颜控，袁灯灯走了以后她就立马拉着朝时八卦。
“我靠，时时，你有没有看见周医生，太帅了吧，我爱豆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朝时惊诧地扭头看她：“你不是来很久了吗，没见过他？”
“没有啊，哦好像去年寒假见过一次，他都不在哎，我听祝姐说她也很少见，周医生很少会来，他跟院长是同学，当初开的时候是他投的钱，其他的事他一概少管，都是鸣哥在做。”
鸣哥也就是院长，本名武鸣昌，之前朝时没在意，现在回想确实，他跟自己一届，还是农大的，但那时候，谁会把他跟周起联想到一起。
“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回来坐门诊了。不说这些，他真的好帅啊呜呜。”
朝时歪头揶揄她：“怎么的，心动了？”
“纯欣赏而已，那种高岭之花，一看我就不配，再说我有男朋友，怎么了，还不准我看男人了吗？”
“他身材好好啊，怎么有人把白大褂穿这么好看，绝了，不知道便宜哪个小姑娘，你说抱起来咋样？”
嗯……其实抱起来感觉还，真挺好的。
朝时清了清嗓子，没告诉她，其实十年前就已经便宜过自己了。
话说回来，都十年前了，又有啥好尴尬的，于是坦然：“应该有腹肌吧。”
—
值班到十二点结束，朝时跟许涵商量咋回去。
这个点地铁停运了，许涵平时都是男朋友接她，但最近她男朋友出差了。
朝时说扫个共享单车吧。
正说着，二楼下来了人。
许涵讶异：“周医生还没走？”
朝时说到一半的话收回去，回头看，他脱去白大褂，套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前襟敞着，露出里面宽松的白衬衫，露出腰线下惹眼的长腿。
“嗯。”他看过来：“你们怎么回去？”
许涵：“我们打算骑共享单车。”
周起看了眼手腕的表：“太晚了，我送你们，收拾一下出来。”
朝时刚想说不用，许涵眼睛一亮：“可以吗？谢谢周医生！”
周起点了下头，就率先出了门。
许涵头就转回来对朝时道：“周医生虽然看着冷，跟鸣哥一样好好哦，面冷心热的。”
朝时笑，也看她，眼盯她。
我他妈谢谢你！
收拾完东西，朝时把白大褂丢进洗衣机，然后才锁门。
要多磨蹭有多磨蹭，从来没有一次下班是像今天一样不快乐。旁边许涵因为不用骑车而乐个不停。
愁死个人。
过去的时候，看见周起倚车前在打电话，对面不知道说的什么，他听着，冷静，面无表情。
他那样子，让路过的流浪猫都不想接近。
朝时迟疑了下，才往前走。
隐约听见电话里的声音：“你真不去啊，不像你啊，以前这种活动你从来没拒绝过，挺难得的机会，bbc的纪录片，需要一个随队兽医，队里好像还有一个动物行为学的专家，我就跟他们推荐你了，真不去？”
周起扬起点下巴，侧面，露出凸起的喉结，滚动着：“不去了，有更重要的事。”
“好吧。”
“嗯。”
朝时走到跟前的时候，就听到他那句“嗯。”
没啥情绪，一个简单的字音，低沉得让人心都在痒。
周起看了过来，瞥她们一眼，打开了车门。
朝时也打开车门，他车后座有挺多箱子。
许涵：“周医生你要搬家吗，这都是什么啊，只能坐下一个人哎。”
前座的人头也不回：“来个人坐副驾。”
他连后脑勺都是冷的，许涵不想离他太近，央求地转向朝时：“时时，要不你去？”
我也不想去啊！
最后还是妥协，绕去了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深呼了口气，余光瞥驾驶座一眼，人家没看她。
朝时转回来，往车门贴了贴，尽可能离他远一点点。
“住哪儿？”
许涵：“平华路，到那个路口放我下去就行。”
周起稍稍侧了一点下巴，这次问的是朝时：“你呢？”
朝时下意识就一绷：“我？星河雅苑。”
许涵：“刚好走平华路可以过去，一条路，不用绕。”
周起：“嗯。”
挂挡起步。
车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
朝时喘不上气了，降下一点点车窗，头转向窗外。
许涵：“周医生你车上没音响吗？放首歌吧。”
周起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轻缓的音乐，前奏很低，一首名叫《阿拉斯加海湾》的歌——
“上天啊，
难道你看不出我很爱她，
怎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
你要拆散他们啊。”
许涵忍不住调侃：“哇周医生，真没看出来，你居然听这么伤感的歌，被伤过啊？”
朝时不自觉去看他。
周起抬手把歌关了。
轻飘飘地说：“随机播放。”
八卦没八卦成，许涵失望地移过了头：“好吧。”
切换的是一首轻快的歌，朝时没听过，也没心思听，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尴尬的路程。
许涵离得近，平华路把她放下了，顿时车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声音很小的车载音乐，他一动衣料摩擦的声音朝时都能听见。
谁也没说话。
周起把音乐开大了点，两人的存在感仿佛都降低了点。
接下来的十分钟，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朝时从来没觉得十分钟如此漫长。
一到小区门口，朝时就迫不及待地下去，她只想赶紧、快点离开！
刚关上车门逃走，副驾的车窗降了下来。
“朝时。”
周起在驾驶座叫她。
朝时一顿。很多年，没有听过这声音叫自己了。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她回头。
周起坐驾驶座，没看她，淡淡说道：“包没拿。”
朝时这才发现，太心不在焉了，一心想下车，这都给忘了，赶紧打开副驾，把包拿走。
好像没落下什么了，呼出口气，抬头对他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然后才起身把车门关上。
到家，朝时直接瘫到床上。她不知道今天是怎么过来的，今天的手术格外多，很累很累，腰特别疼，比平时都疼。
情绪起伏也很大。
忽然，小腹呼啦一下，她噌地爬起来，感觉不对，从床头柜拿东西去卫生间。
几分钟后，一脸无语地出来。
白天她说来大姨妈是找借口骗祝医生的，结果，还真来了……
真他妈是离谱的一天！
不想洗漱了，洗了个脚就打算睡了。
躺下前，她忽然想起来。
周起车里那歌，其实她听过。
那首歌的后半段：
愿世间温情化作一缕风，代替我拥抱她。
……
我不在她身旁你不能欺负她。
……
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她，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我依旧在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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