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孟以凝愣了一下,继而听见男人们磁性的轻笑声,仿佛有人说了什么幽默的话。
——终于舍得把你的小宠物带出来了?
这是幽默的话吗?
孟以凝不觉得,她也不清楚“小宠物”是在指谁,但接着,她听见霍浅彻懒洋洋说:“别说得这么难听,人家叫以凝。”
噢,原来“小宠物”是指她。
霍浅彻帮她说话,却只得到别人不以为然的嗤笑。
“浅彻,你怎么比你哥还紧张他的小宠物?”
这话一出,孟以凝心里咯噔一声,耳边传来霍浅彻的讥笑,“喂,你别挑拨我和我哥的关系,我不过是听不下去你这么看待一个小姑娘。”
霍浅彻一个局外人都听下去,反观霍行深,孟以凝恍然发觉,没听见他的声音,没听见他为她说一句话,没听见他否认她不是小宠物……
陆嘉林插嘴,正义凛然道:“老实说,我也听不下去。”
“那是我失言了?”男人轻笑,毫无愧疚之意道,“真是抱歉。不过,你们两个是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那个谁……噢,叫以凝对吧?以凝的男人还没发话呢,你们冲锋陷阵得有点快了吧。”
萧和宇扑哧一笑。
“小以凝的男人,你不说句话吗?”
然后,霍行深才勉为其难开了金口,道:“无聊。”
小手不禁攥起,孟以凝的气不打一处来,再也不想听了,转身跑开。
正逢别墅外面传来尖锐的喇叭声,是顽皮的孩童在泊车区打闹,长长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吵得屋里的几个男人耳力再好也听不见离去的脚步声。
是慌乱的,盲目的。
要跑下楼梯时,孟以凝听见有人正走上楼梯,听声音是程怜青和萧和宇的母亲陈风微,她下意识闪到不远处的墙后躲起来。
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行深和那个孩子结婚也两年了吧,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陈风微问。
“唔……现在凝凝毕业,我是觉得可以考虑要孩子了,我和霍惟都想含饴弄孙,但至今也没听说他们有这个打算,我们也不好问。”
程怜青无奈叹息,“你知道的,行深不喜欢顺着别人的意,就连当初我们让他找个合适的人结婚,他都不情不愿。最后他选了凝凝,也是故意要整我们,明知我们和孟家不熟,偏要我们第一次跟人见面就火速谈婚事。”
“是这样啊?”陈风微不可思议道,“他不是喜欢那个孩子才肯结婚的吗?”
“他们只凑巧见了一面,哪里谈得上喜欢不喜欢的?霍惟当时就看出来了,凝凝自身条件不错,就是家世背景不好,行深选了她,一不委屈自己,二能给我们招来一言难尽的亲家,可真是一举两得的事。”
陈风微忍俊不禁,“说起来,我记得你们也没因此和孟家有联系。”
“说来话长。孟家苛待凝凝,她不想和孟家联系,我们自然就可以打着站在她这边的旗号,理直气壮不和孟家来往了。”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是,你们家运气也太好了吧,”陈风微羡慕地说,“这样随便乱来,都能娶到那么好的女孩。平日就老听你惦念她,今天一见,我还真是一眼就喜欢上她了,斯斯文文的,气质好,看起来也乖。”
程怜青得意一笑,“凝凝可是我的宝贝女儿,你呀,羡慕不来。”
两人说说笑笑走远了,孟以凝贴着墙,神色恍惚。
像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人都被打傻了,又被赏了一颗糖。糖塞在嘴里,极其缓慢地融化,甜意丝丝,却并安抚她的疼痛。
程怜青把她当宝贝女儿又如何?
在霍行深心里,她不过是一只漂亮的,可以让他赏心悦目的小宠物。
这个事实,她早有所觉,但毕竟一起生活了两年,她便理所当然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他们的家平静、温馨,充满爱意。
结果,只是她自作多情。
孟以凝下楼,穿过大厅,在花园口对上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她突然变成常年被圈养在家的胆怯小猫,没了向前的勇气,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在这个陌生的别墅里,她踉踉跄跄地退缩,避让一切声音,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竟然擅自闯到人家的后花园。
这里没有宾客,没有侍应,氛围清静,空气中流淌着花草香味,观赏性十足的岩石山壁落下小瀑布,水声潺潺,听来宛如天籁。
孟以凝正要定下神,一阵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嘈杂声音却愈来愈近,她的心又悬起来,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祝书娴等人探究的目光。
赵念念跑到最前面来,四处张望,“就你一个人?”
几个富家小姐都踩着精致的高跟鞋,盛装打扮,十分气派,高级香水随着她们的到来变得浓郁,盖过空气中的大自然的清香。
孟以凝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点点头,木然说:“就我一个人。”
末了,她问:“你们要在这里吗?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就要走,行尸走肉般,将要与祝书娴擦肩而过时,对方伸出手,将她拦住。
“怎么了?”孟以凝茫然无措。
祝书娴上下打量她一眼,语气讥讽道:“上回见面后,我实在太想知道,霍先生怎么会选择你,然后,我就去打听你的底细,猜我知道了什么?”
孟以凝呆着,摇了摇头。
赵念念好奇道:“书娴,你知道了什么?”
“你们要不要猜猜,她是怎么变成孤儿的?”祝书娴淡淡笑着,笑意阴冷,没有一丝善意。
跟过来看热闹的几个富家小姐都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嬉笑着问:“怎么变成的?”
孟以凝的心陡然之间下沉到了深渊,想起自己的身世即将被当笑话一样说出来,她遍体生寒。
“不要说……”她嘀咕一声。
祝书娴才不听她的,双臂交叉在胸前,道:“她的亲生父亲,是个山里来的穷鬼,还是个短命鬼。她的亲生母亲,就是那个孟礼的姑姑,简直可以说是忠心不二的母狗了,不仅未婚先孕,男的出车祸死了,她还非把野种生下来,之后,还自杀了,就因为没了那个男的,她活不下去——”
“别说了!”孟以凝颤抖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天哪,这么劲爆?”
“这么说起来,我小时候好像听说过这个事。”
“是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不然她为什么是个孤儿?”赵念念说,“姓孟的,你妈是叫‘八公’吧?不对,八公都没寻死。我就没见过蠢成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了男人去死耶!”
“我也没见过。”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被困在中间的孟以凝像被困在幽暗的密室里,方寸之地,漆黑不见天日,氧气一点一点被抽干,她快要窒息了。
“对了,你该不会叫‘小八公’吧?孟八公?孟小狗?”
赵念念推了孟以凝的肩头一下,把已经心神不宁的她吓出一身冷汗。
“孟小狗?念念,这名字起得不错呀,很适合她。”祝书娴笑着说。
“是吧?那以后这样叫她好了——孟小狗,叫两声来听听?”
小宠物。
孟小狗。
孟以凝的视线模糊起来,微弱的呼吸紊乱又抖颤。
“不要说了……”
祝书娴抬起手,修长的葱指落在孟以凝的钻石项链上,沿着熠熠生辉的白金镶钻链子下移,最后用指尖捧起作为坠子的硕大蓝钻。
虽然才十克拉,但识货的人自是一眼看得出来,这是有价无市的顶级蓝钻,清透、纯净。
“霍先生之所以选择你,是喜欢你像狗一样忠诚吧?男人都喜欢女人对他们死心塌地,看来霍先生也不例外。”
话说到此,祝书娴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也没那么嫉妒眼前泫然欲泣的孟以凝了,取而代之的,是觉得她可怜。
“孟小狗,哪天你的主人,霍先生叫你去死,你不会和你妈一样,真的去死吧?”祝书娴将信将疑地问。
“啧……”
赵念念和几个朋友闻言都不约而同感到不安。
“不会吧?”
“喂,你可别那么傻啊!那个孟礼是你姐姐吧?她很精明的,你该学学她。”
“如果孟小——”许是说不出孟小狗三个字,年轻女人硬生生改口道,“孟小姐要是像她妈,那霍先生会像他爸吧?你们应该都知道吧?他爸可是二婚,听说当年他的妻子去世才一年,他就和程怜青奉子成婚了!”
“这件事我知道,第一位霍夫人还是因为生孩子死的呢!才死一年,自己男人就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奉子成婚了。”
“会不会是早就出轨了呀?”
“谁知道呀,年代久远的事了。”
“就算没出轨,妻子才死一年,他立刻又是新婚,怎么说也是无情呀!”
孟以凝一头雾水,脑海混沌,想不起来各位富家小姐的话题是怎么变成批判霍惟的了。
不说她,连领头羊祝书娴也迟疑地蹙起眉头——她是为什么来?
那自然是为了嘲讽和挖苦孟以凝这个小孤儿,以此来泄恨。
然而,恨意怎么泄着泄着……变成怜悯了?
默默捋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的逻辑,祝书娴难以置信地盯着孟以凝看,这个小孤儿好像给她下迷魂药了!
这时,一个佣人循声走过来,“对不起,各位小姐,这边是不对宾客开放的。”
“不好意思。”
几位年轻女郎利落转身离开,祝书娴瞥一眼忙着擦泪水的孟以凝,想了想,从小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扔给她。
是真的扔。
她扔过去,纸巾砸中孟以凝,掉在地上。
孟以凝低头去看,再抬眼,祝书娴拉着赵念念头也不回地走了,后花园里只剩她,和必须确保所有误闯的宾客都离开这里的佣人。
孟以凝羞愧难当,捡起纸巾,临走不忘俯身道:“不好意思。”
她边走边擦掉泪水,理智渐渐回来,大花园里的宴会还在继续,热闹非凡,无论如何,她都得若无其事应对下去,直到宴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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