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大学的最后一年，曾经寝室里的铁三角，如今都进入同一个剧组工作。
苏琼的电影剧本被牛茂看中以后，经过几个月的紧急筹备，总算顺利开机。
尽管牛茂百般不情愿，他的女主角仍然是，也只能是——伍心月。
海纳影视内部商议后一致认为，伍心月正在起步阶段，自身水平极其不稳定，正好第一次和她合作时，牛茂就能帮她取长补短，第二次合作愈发得心应手，与其搏一搏伍心月和别的导演的合作效果，还不如让她继续和牛茂合作，争取更上一层楼的双赢。
三次合作，也是一个不错的宣传噱头。
这一次，伍心月丝毫没有不满，因为编剧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苏琼，而另一个最好的朋友孟以凝也来剧组实习，继续当导演助理。
三人重聚，幸运地成为同事，每天都斗志满满，积极开工。
偶尔闲下来时，孟以凝坐在折叠椅上，捧着素描本，一笔一画细细描绘自己心中的世界。凉爽的秋风吹起她的长发，犹如自然母亲的安抚，令她感到静谧、舒适。
牛茂坐在她身边，在剧本上鬼画符般修修改改，添加脚注，没有思绪时便看向孟以凝的本子。
她画的是类似漫画的东西，奇特的分镜、精致的人物、简短的台词，以及古色古香的背景，无一不给人一种这东西要拍出来，是需要很大很大一笔经费的感觉。
牛茂问：“这是你想拍的东西？”
孟以凝腼腆而乖巧地点点头。
牛茂拿过她的素描本，往前翻了几张，道：“这是烧钱的啊。”
她想拍的，正是古代幻想题材，天马行空，无论是场景、动物、人物造型，还是飞檐走壁、打斗场面等等，都铁定是要砸钱、砸钱、砸钱。
至于电影能否回本，就看命了。
在牛茂的印象里，碰这个题材的，都号称自己是大制作，特效团队也是用的国际顶尖的团队，但最终呈现出来的，无一不是粗糙烂制，被观众追着骂完后扑得无声无息。
牛茂不由敬佩地看了孟以凝一眼。
“嗯……”孟以凝不大好意思地用笔头戳戳脑袋，“所以还拍不了。”
“霍先生不给你投资？”牛茂问道。
心里却腹诽道——霍行深不给自己的女人的梦想投资，果然是精明的商人，看得到最后肯定颗粒无收。
孟以凝摇摇头，说：“我没有和霍先生谈过这些。”
“没谈过？”牛茂似乎明白了什么，没等她回答，转而扯开话题，“你想拍的题材和我擅长的完全是两回事，你来跟我学东西，会不会走错路了？”
孟以凝一愣，摇摇头，道：“不会。”
“不会？你确定？”
孟以凝点点头，认真说：“牛导演，梦想是梦想，现实是现实，我分得很清的。这些故事，现在的我无法将它们搬上荧幕，以后也许也还是不行，但没关系，我已经感受到它们带给我的快乐。
“人要脚踏实地，当导演也一样。这是我跟你学到的东西之一，让我很受用。除此之外，我还在你这里学到很多，最重要的是，还能学怎么用最少的成本拍出最好的镜头——所以，跟着你学东西，绝对不会是走错路。”
牛茂：“……”
他为什么要用最少的成本拍出最好的镜头，不还是被逼出来的吗？
常年经费不足练就出来的穷酸技能，现在竟然被有条件挥霍却不挥霍的小姑娘当成教科书般认认真真学习，他……无语凝噎，心情复杂。
“行吧，你觉得能学到东西就好。”
……
剧组杀青以后，铁三角马不停蹄开始忙毕业的事情。
大学四年转瞬即过，入学时迷茫无知的她们，在度过互相帮扶的岁月后，终于都能从容地走向自己的未来。
毕业典礼那天，孟以凝穿着学士服，和苏琼、伍心月一起在学校里拍了许多张照片，兴高采烈的。
拍完照片，在百八十张照片里精心挑选出几张照片发在朋友圈后，她们的大学生活便落幕了。
坐在石椅上，伍心月叹一口气，孟以凝见状，问道：“小月也会伤感啊？”
伍心月又叹一口气，“在生活面前，谁不会伤感呢？公司给我安排的房子，要收我的租金了。”
“啊？”孟以凝和苏琼都感到惊讶。
“当初签合约的时候没注意。合约上说了，房子给我免费住一年，一年后公司就要收租金。但是吧，去年要开始收的时候，我撒泼打滚说我还是学生，哪有钱交房租？曼姐就帮我向公司申请，再给我免租一年。现在一年到了，这个房租我是一定得交了……”
伍心月死气沉沉地说着，言语间满是第一次踏入社会，见识到世态炎凉后的惘然感伤。
孟以凝好奇地问：“房租是多少？”
伍心月再叹一口气，“一个月五千。”
“……”
孟以凝和苏琼不约而同哑然失声。
几秒的寂静过后，苏琼道：“伍小姐，你住的那个房子，那个地段，一个月五千，不是等于白给你住了吗？”
伍心月第四次叹气，“以前才是白给我住，现在，一年我要多给公司六万，不是六百，也不是六千，是六万噢。”
“……”
孟以凝和苏琼还是摸不着头脑。
两人对视一眼，苏琼担忧问：“你家出事了？”
伍心月眉头一皱，“我家好得很，我爸妈生意兴隆，每天都打电话问我用不用带资进组。”
苏琼安心了，“那你为什么纠结这一年六万？”
伍心月抱着孟以凝的手臂，靠在她的肩上，委屈巴巴道：“那之前是免费的，现在忽然要收费了，人家心里肯定会不平衡的呀！”
“……”
伍心月笑起来，“所以我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租？我们三人分摊，一人一年才两万。”
苏琼道：“你们公司允许你跟别人住？”
“允许呀！曼姐说过，不要男的就行。阿琼，你是不是要跟我一起租？”
苏琼点点头，“我最近就在看房子，准备自己租的，住在亲戚家里到底不方便。如果你们公司允许的话，我明天就可以搬。”
“允许允许！”伍心月笑眯眯道，“凝凝，你呢？你要是也来，一年就才两万噢。”
“你傻了？凝凝怎么可能……”苏琼轻声道。
那个房子三室两厅，一百多平方，住她们三个人正好，一人一间房。
孟以凝其实心动不已，却还得克制自己。她摇摇头，轻笑说：“如果我没有结婚，我现在肯定要立刻收拾行李跟你们走。”
但她结婚了，身不由己，唯一的归宿就是霍行深的房子。
……
坐在回家的车上，孟以凝拿着手机，厚着脸皮给霍行深发了一张自己穿学士服的照片。
还没等到回复，她的唇角已不自觉扬起。
然后，她挑了一张三个人的背影照，发在“以画圆梦”的账号上，高高兴兴敲下三个字——毕业啦！
很快，孟以凝放下手机，开始沉思起来。
此前，一次吃晚餐时，程怜青说：“凝凝毕业后如果要当导演，海纳影视的项目随你挑，不用客气，知道吗？”
她还十分看好孟以凝，近乎盲目说：“我们凝凝就是最棒的！一定可以一鸣惊人！”
她的豪阔之气和无条件的信任直接把孟以凝吓得没了勇气，直到现在，那股跑了的勇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
她是没想过自己一毕业就能挑大梁当导演的，她还想一个剧组一个剧组混过去，能多学一些是一些。
当然，她还想和苏琼一样，试着写剧本，争取有一天能把自己心中的世界搬上荧幕。
说到底，她还需要时间。
这时，手机“噔”一声响，霍行深回复了。
【hxs：回家了？】
孟以凝有些失望，他居然没有夸她这一张拍得多好看。
【孟以凝：在路上。】
想了想，孟以凝不甘心照片就这样被他忽视了，手指飞快打字。
正在霍氏集团大厦的最高级别的会议室里开会的霍行深一边听汇报，一边看手机。
【孟以凝：霍行深，我这张照片好看吗？】
霍行深又一次把她发来的照片点开。
照片上，孟以凝穿着学士服，端端正正，站在绿荫下，皮肤白净，唇红齿白，笑容和煦，像夏季的精灵，美眸盛满夏夜的星光，熠熠生辉。
他的小姑娘自然是好看的，甚至，已经无可挑剔的照片还是远不及本人好看。
一想到她的一颦一笑，霍行深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愉悦弧度，很给面子，回了一个字。
【hxs：嗯。】
回复之后，霍行深再抬眸，逐渐暗淡下来的汇报声干脆戛然而止，全会议室的高层都错愕地盯着端坐正位的他——
这个铁面工作狂竟然也有在重要会议上开小差的时候！
他甚至笑了！
温柔宠溺！
可是，他抬眸扫过他们，深邃的眼睛里温情不再，又恢复一派冷漠，此时更是凛冽刺骨，叫人不寒而栗。
“我有叫停？”霍行深用一贯无情的疑问口吻问道。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擅自停下汇报内容的总监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连忙继续往下说起来。
其他人也赶紧打起精神，回到正事上。
见状，陆嘉林忍不住微笑，倾身凑近霍行深，小声揶揄道：“老板，你和孟小姐都是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恩爱啊？”
能让霍行深在工作时也立刻回复有的没的的信息的人，只有孟以凝。
霍行深睨了他一眼，冷笑着回应一句。
“眼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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