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晚上十点。
孟以凝洗完澡，穿着短袖睡衣，举着受伤的左手坐在床边疼得嘶气。
她的手臂修长纤细，没比孟大玺的拐杖粗多少，被狠狠抽了一杖，没有骨折已是万幸，也是好在她正年轻。
现在雪白的小臂上显现出一条粗得可怕的杖痕，红中透青紫，看起来明天就要淤青一大片，要一段时间不能穿短袖了。
孟以凝无奈叹一口气，这天气不能穿短袖太要命了。
她拿起手机，对着孟礼发给她的号码犹豫起来。
现在十点了，陆嘉林不知道还会不会接。
可是事情不能拖，霍行深那么轻易就挑中她了，难保到了明天他不会重新挑另一个，再顺便报复一下令他感到羞辱的孟飞来和姚爱珠。
这样想着，孟以凝觉得不能再等了，一咬牙拨打过去。
电话响了几秒，通了。
“谁啊？”
“陆先生，是我……”孟以凝一时迟愣，也不懂自报家门。
“你是？这声音……小姑娘？孟小姐？”
“是我，陆先生，我是孟以凝。”
电话另一头的陆嘉林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虽然想笑，但多年职业素养令他轻易保持沉着冷静。
“孟小姐，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陆先生，你可以告诉我，霍先生的电话号码吗？”孟以凝厚着脸皮说，仿佛早些时候她没有主动和人家划清界限，但唇齿到底还不习惯厚颜无耻的做法，紧张得像要打颤。
“你要我老板的电话号码？”
“嗯。可以吗？我不会拿他的号码乱来的，我就是想找他说一下……”
陆嘉林早已心知肚明小姑娘想说什么了，他淡淡一笑，“我可以告诉你，你拿笔记一下吧。不过现在这个点，加上陌生号码，他不一定会接。”
“啊？那……我可以先给他发一条自我介绍的短信吗？他会看吗？”
陆嘉林忍着笑，“你试试。”
顺利拿到一个特别的漂亮号码，孟以凝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给对方打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霍先生，你好。我是孟以凝，我现在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按下发送之后，她莫名心惊胆战地将手机在床上扔远，仿佛扔开一个烫手山芋。
-
偌大的卧室里，霍行深刚走出浴室，便听见敲门声。
他开了门，门外是管家刘娅。
今晚他回来家里住，本是应程怜青的要求，明天好一起到孟家去谈谈。奈何今晚孟以凝跟他划清界限，他想了想还是回来，亲口告诉霍惟和程怜青一声，亲眼欣赏两人冻结的脸色，还有想不通的惊异。
“怎么会有人拒绝你呢？”程怜青把这句话念叨了好几遍，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还不是他太混账了，让人忍无可忍，才连这张脸跟这副身家都看不上！”霍惟深知儿子脾气，脸都黑了。
“不可能呀……”
霍行深看够了两人的脸色，自行上楼，眼前浮现孟以凝精灵般的眼睛，唇角漾开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
是势在必得的。
“刘管家，什么事？”
刘娅将手机递给他，“大少爷，你的手机放在楼下，刚刚响了一下。”
霍行深接过手机，关上门，屏幕一亮，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来信息，看着那行字，他不禁嗤笑。
——霍先生，你好。我是孟以凝，我现在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看来他还是低估孟家人的速度了，原以为还要等明天。
信息是两分钟前发的，霍行深盯着信息界面看，再无其它动作，似是在等。
过了一分钟，如过一年，他微微蹙眉。
这小傻子不会是要等他给她回一个“可以”，才会打电话来？
这时，手机震动，开始响起来了，来电号码正是给他发信息的小傻子。
与此同时，孟以凝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机屏幕，连呼吸都忘了，等了许久，那边才接，而且没说话。
“喂？”孟以凝战战兢兢地发出声音，“霍先生……”
“谁？”男人语气冷淡地问。
孟以凝一惊，他还没看见信息。她忙说：“霍先生，我是孟以凝。”
霍行深旋身坐在沙发上，轻描淡写说：“孟小姐有何贵干？”
孟以凝艰难吞咽一下，从他冷冰冰的语气里，她仿佛可以看见他冷漠又不耐烦的神色，顿时，心里的畏缩之意节节攀升……
“怎么不说话了？”霍行深问。
“……”
孟以凝的声音卡住了，拿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满脑子都是今晚冲动的自己，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如此冲动！
冷静下来她便醒悟了。事到如今，即便拒绝了霍行深，以后她也是不好和霍浅彻有什么瓜葛的，毕竟他们是一家人，是兄弟。就算有朝一日她有幸再见霍浅彻，和他交上朋友，多少也是要尴尬的。
就问，哪个弟弟会和差点就跟自己的大哥结婚的女人当朋友？
没有的！
突然，孟以凝流下了悔不当初的心酸泪水。
“再没话说我就挂了。”霍行深微微不悦地威胁道。
“别——”
孟以凝脱口而出，哽咽的声音藏不住，直接落进男人的耳朵里。
“你在哭？”
就像委屈被发现，孟以凝的泪水越发控制不住，她哭着说：“霍先生，对不起，我给你道歉，我不该和你说那样的话羞辱你，我知道错了……”
她的哭声就在耳边，离他很近很近，仿佛人就在他面前，在他怀里，想隐忍又难抑制地哭得令人心头发痒。
霍行深的呼吸渐渐变得重了。
“所以？”他尤为克制地问。
“呜呜呜所、所以……所以……”孟以凝茫然四顾，浑浑噩噩的脑子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要办的正事。
“所以你可以娶我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孟以凝自己都惊呆了，小脸一下子红得发烫。
半晌，电话里再没有声音，孟以凝的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这回真是丢人又显眼。
她手疼，脸疼，心也疼。
可她不知道，靠在沙发里的男人正像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但英俊的脸庞上，气定神闲的笑意直达眸底。
过了一会儿，听孟以凝啜泣的声音，霍行深幽幽问：“孟小姐，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再次听见他无情但性感的声音，孟以凝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啊……嗯，对。”
“孟小姐，娶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有道是过了那个村，就没那个店。
孟以凝心里一咯噔，泪眼瞪大，只觉这话听来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好处……”她嗫嚅道，脑海中灵光一闪，忽地柳暗花明——是孟从扬说的话！
“男人最了解男人，我们的小以凝在男人眼里，就适合当玩物，玩腻了就甩掉，怎么可能会娶回家？能捞什么好处吗？”
再想起来，孟以凝依然倍感羞辱，又因霍行深也说了“好处”二字，她对自己上赶着被羞辱的举动感到无比悲愤。
她抿紧红唇，愤而想挂了电话，到底不敢。
“怎么又不说话了？”霍行深语气慵懒，循循善诱，“但凡你说出一两个好处，我都可以考虑娶你。”
悲愤的泪水直流而下，孟以凝胸口剧烈起伏，崩溃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什么好处都没有！呜呜呜……”
霍行深蹙起眉头，冷声道：“别哭了。”
孟以凝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她的脸皮还不够厚，无法若无其事。
今晚所有的委屈、疼痛、愤怒、羞耻、无力、绝望都一涌而上，像冰冷的海水淹没她，像滚烫的岩浆吞噬她，她只能哭，不甘而挣扎地哭。
霍行深眉头蹙得更紧，深邃的暗眸却像想到什么似的，森冷之意更浓。
孟家人到底是怎样令孟以凝改变心意的？
从她的哭声里，霍行深已能窥见几分。
他的语气不禁变得温和，“别哭了，去睡觉。我可不想明天看见一个眼睛红肿的——”
他停顿了一下，在“女朋友”和“未婚妻”之间斟酌一秒，才接着说：“未婚妻。”
男人磁性的嗓音轻轻的，把“未婚妻”三个字说得极其好听，宛如天籁，一下子拉回孟以凝的丝丝理智。
她像在做梦，渐渐冷静下来，用哭得沙哑的声音不可思议问：“你明天会来？”
霍行深耐心说：“嗯，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孟以凝抽噎几下，不确定问：“你的父母也会来吗？”
霍行深轻轻应了一声，“嗯。”
孟以凝终于松一口气，刚破涕为笑，就被手上的伤疼醒，脸色青白。
挂了电话，她焦急而苦恼地看着左臂——这该怎么办？
今晚姚爱珠和孟礼给她买的用来撑场面的崭新名牌裙子是都不能穿了。
“穿长袖！长袖……”
孟以凝眼巴巴起身打开衣柜，一番搜寻，找出一件没怎么穿过的薄薄的白色雪纺衬衣，将受伤的手臂伸进衬衣里，隐约还是看得见一片不正常的肤色。
“不行不行。”她将它随意扔开，神色紧张地继续在衣柜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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