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冒险的第八十五天
瑟兰迪尔盯着不远处的那一幕，思绪纷纷。
他好不容易回家的好儿子从马匹上翻身而下，随后来到阿萝拉的身侧，朝着仍坐在马匹上的阿萝拉伸出了手。
面对好友难得的献殷勤，尽管心中有些惊讶，但阿萝拉还是坦然接受了朋友的好意。
她笑着将手放在了莱戈拉斯的手中，一个翻身跌入了他的怀中。
这对好朋友交换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瑟兰迪尔简直没眼看。
什么时候他家小叶子这么绅士了？莱戈拉斯？绅士？？这是什么最新的笑话吗？！
穷尽天下的六个点都无法说清国王大人的心情。
他到底为什么要听到儿子回家的音讯就心血来潮地亲自迎接！
“瑟兰迪尔陛下！”阿萝拉很快就注意到了凝视他们的这位好友的父亲，“这是我第二次……啊不，第三次来到您的王国，上一次的阿玛菈斯还是多亏您的照料了！”
“无妨。”瑟兰迪尔的目光终于从他们交错的双手移到了阿萝拉的脸上，他儿子喜欢的这个姑娘一点也不心虚地和他对视，倒是莱戈拉斯见着自家ada下意识地退缩松开了一下阿萝拉的手，随即握得更紧了。
以至于阿萝拉疑惑地看了眼身侧反常的小伙伴，一时之间对国王陛下“阿萝拉，你单独随我过来一趟”这个吩咐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ada！”莱戈拉斯用极其不赞同地目光回望自己的父亲，他的眉头紧蹙，“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我只是关心你，莱戈拉斯。”
“可有什么问题你不能直接问我呢，ada？”
阿萝拉眨了眨眼，来回打量着这对父子的神色，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个照面就这样山雨欲来风满楼地剑拔弩张。
她也完全不理解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阿萝拉想了想，答道：“好啊，陛下。我们去哪说？”
“阿萝拉？”莱戈拉斯有些不安地唤道，他觉得完全不能怪自己反应过激！毕竟ada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有陶瑞尔这个前车之鉴了！
“放心吧，陛下非常和蔼。”阿萝拉的声音一点也没压低，她简直是在用这种方式光明正大地刷着瑟兰迪尔的好感，“你稍微等我一下，我也挺好奇陛下想和我说什么。”
她晃了晃他们仍然握着的双手，在阿萝拉的注视下，莱戈拉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年轻的金发精灵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年长的父亲，对着阿萝拉又一脸乖巧：“好吧，我就在门口等你。”
阿萝拉好笑地拍了拍莱戈拉斯的肩膀，三步并做两步地跟上了瑟兰迪尔，假装没有听见国王陛下的又一声叹息。
他们来到了王宫的大殿。
瑟兰迪尔屏退了左右，随着精灵侍卫们的离去，本就宽敞的大殿就变得更加空落落了。
但国王陛下显然不希望施加更多的压力，他甚至没有坐在王座之上，而是随意地站在阿萝拉的身侧，这更像是唠家常的展开让本来就不怎么紧张的阿萝拉更放松了。
一开始还是例行公事，像凯兰崔尔夫人的近况怎么样啊，埃尔隆德的身体还好吗，甚至瑟兰迪尔还小小八卦了一下——“我听莱戈拉斯说，你兄长和暮星公主两情相悦？好事将近了吗？”
阿萝拉也没有隐瞒：“他们确实进展不错。但我ada他显然有别的看法，即便他对阿拉贡的考验也不算太难——只有等我哥哥登上王座的时候才能双喜临门了。”
瑟兰迪尔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埃尔隆德还是对兄弟的后代兼养子网开一面了，原本这就是阿拉贡应该去做的事情，要不是埃尔隆德心软了，这本不能算他能迎娶阿尔温的额外条件才对。
但很难说这份心软不是因为阿尔温的恳求，瑟兰迪尔想想也知道，那位好脾气的瑞文戴尔的领主肯定拿他的宝贝女儿没辙。
想到这儿的瑟兰迪尔盯着阿萝拉，心情更加微妙了。
那他家的叶子呢？
“……陛下？”被不说话的国王盯久了阿萝拉还是觉得有点慌。
“你兄弟的好事将近，那你的情况呢，阿萝拉？”
“嗯？”阿萝拉更摸不着头脑了，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跳转到这个话题，但她还是如实答道，“我不确定莱戈拉斯是否有和您提及，但我失恋好多年了。”
瑟兰迪尔愕然。
一人一精灵就这么面面相觑，双方都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电光石火之间，瑟兰迪尔突然意识到，这姑娘没在装傻，她是真的还没察觉到。
……他的儿子什么时候表达自己的感情都会踌躇不定了？他以为莱戈拉斯会第一时间说明自己的心意才对！
不过就算没说，他的举动不是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吗！
瑟兰迪尔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口吻说道：“可我注意到，莱戈拉斯对你的关照非同一般。”
“……您是在暗示我他喜欢我吗？”阿萝拉指了指自己，一脸哭笑不得，“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最起码目前仅是如此。嗯，他爱情意义上的喜欢对象，不正是陶瑞尔吗？无意冒犯，但我猜类似的对话您一定也和陶瑞尔说过。”
瑟兰迪尔：……
阿萝拉还在继续絮絮叨叨：“我认为您实在是过于关心则乱啦！嗯……就比如说那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本来说不定没什么，但是父母插一脚就更容易让孩子叛逆于是情比金坚。哦对，那个故事讲的是……”
“我看过那个故事。”瑟兰迪尔打断道，“这在幽暗密林的精灵之间流传得很广。”
“您真是与时俱进！”阿萝拉拍马屁道。
时隔几年，瑟兰迪尔感到了熟悉的心梗，他诚恳地说：“如果不会夸人，可以不用勉强。”
这下换作是阿萝拉心梗了。
看着这姑娘一脸敢怨不敢言，瑟兰迪尔的心情微妙地好转了。
不考虑到莱戈拉斯喜欢她，不，更准确地说不考虑到他们的寿命之间的差距，瑟兰迪尔还是很喜欢这个人类姑娘的。
毕竟她乐观而又正直，理性而又坦率，维护家人维护朋友，对于自己说过的承诺也无比守信。
……就是她说的话一直和她高贵的出身不太匹配，居然连合格的奉承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可即便如此，这份欣赏并不能敌过他对莱戈拉斯的舔犊之情。
“既然如此，如果莱戈拉斯对你抱以朋友以上的念头，你也会向我承诺不会答应吗？”
阿萝拉摇头：“虽然我认为您说的前提并不成立，但请恕我无法接受。”
“理由？”
“假设我真有那个荣幸赢得您儿子的爱意，我也只会因为我无法回以同等的爱意而拒绝他，而不是因为对旁人的承诺。”阿萝拉认真地说，“这对他而言并不公平。”
“……即便在前提不成立的情况下，这个承诺本应该无伤大雅？哪怕会因此惹怒我？”
“因为这并非无伤大雅，莱戈拉斯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为此伤心，而我不想以任何的方式伤害到他。”阿萝拉没有躲闪着瑟兰迪尔的眼睛，坦然回望此刻不怒自威的国王，“更何况，我不认为您会因为我说了真话而感到冒犯。退一万步讲，即便您为此恼怒，我也会说，是的，请恕我无法承诺。”
……他果然很欣赏这个人类姑娘。
瑟兰迪尔看着在他的杀气中努力站直身体，控制自己不要拔剑的阿萝拉，忍不住再一次这么想。
阿萝拉总是说别人不知道变通，可实际上她同样也是一个固执底线的人。
有点傻，但瑟兰迪尔并不讨厌。
“……莱戈拉斯一定会因为你的回答高兴坏的。”若有若无的杀气随着瑟兰迪尔的这句话渐渐消散。
阿萝拉这才松了口气，她感受着自己后背已经浸湿了一片，答道：“我觉得他也一定会因为您的关心而高兴的……虽然也许会有一点点被掌控的恼怒，可我知道，他对您的关心非常在意。”
“我很怀疑你这话的真实性。”瑟兰迪尔这么说着，但其实对这番话还是非常受用的，“叫他进来吧！我和他聊一会儿，再不让你离开他现在等在外面估计都打算闯进来了。”
这话听起来挺酸。
阿萝拉尴尬一笑，没有接腔，她可不想继续夹在这对父子之间当炮灰了：“好的！我去叫他！”
她推开了大门，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靠在门上差点摔倒的莱戈拉斯。
“他没为难你吧？”莱戈拉斯一脸忧心忡忡，“不管说了什么，都别听他的！”
不远处的瑟兰迪尔：……他听得到！
“好啦，真没什么。你父亲要和你聊一会儿，好好说话，别吵架。”阿萝拉走到莱戈拉斯的身后，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朝着瑟兰迪尔的方向推了一把，“我会在门外等你。”
门再度关上了。
空气中的氛围有些紧张，莱戈拉斯率先急吼吼地说：“你肯定对她说了什么诸如不要接受我的话！”
瑟兰迪尔假笑：“你可真了解。”
“我当然了解你！”莱戈拉斯同样假笑，“难道你没有这么做吗？”
“我确实说了。”瑟兰迪尔平静地说，“但她没有如我所愿。哪怕她没有意识到你的爱，也还没有爱上你，她也不想伤害你。”
莱戈拉斯一下子就眉开眼笑：“真的？她是这么说的？”
“她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是……”瑟兰迪尔还没说完，就被莱戈拉斯匆匆打断：“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那么有眼光！”
这幅与有荣焉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瑟兰迪尔终于没忍住在心底吐槽道。
他家小叶子怎么别的地方没学会，光跟阿萝拉学会怎么自恋了！
“我记得某个精灵前不久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说，你们只是朋友。”瑟兰迪尔冷笑，“朋友？”
莱戈拉斯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还是振振有词地说：“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感情会变化这么快嘛！”
“ada。”莱戈拉斯的口气一软，“我真的很喜欢她。”
瑟兰迪尔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睿智如埃尔隆德也会对阿尔温的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此刻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莱戈拉斯，也完全做不到说一句重话。
“早在我意识到我喜欢阿萝拉之前，阿萝拉就对我很重要了。”莱戈拉斯继续说，“我们彼此相爱，这早就不局限于爱情。我只是不免贪心地想要更多。”
因为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代表这是排他性的。可唯有爱情，才是名正言顺地独一无二。
除此之外，他想要和她牵手，想要和她拥抱，想要亲吻想要更亲密的接触，这份炙热的爱意从所未有，莱戈拉斯想要一直和阿萝拉在一起，直到她老去，直到她死去。
就算她只是人类，就算他最多只能享受两百多年的欢愉。
他可以权衡很多利弊，可终究敌不过心甘情愿。
“……可她不一定会喜欢你。”瑟兰迪尔知道寿命论已经无法说服莱戈拉斯了，他不得不残忍地指出了这一点，“如果她对别人抱以爱意，又或者，她只是单纯地不爱你呢？”
“那也没关系啊，ada。我对她的爱本来就是我单方面给予的东西，她当然不一定会回应。即使如此，我也爱着她。”莱戈拉斯说到这里一顿，随即他一脸信心满满，“再说了，我可不觉得我会再输给任何人。”
莱戈拉斯当然对此有充分的自信。
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温水煮青蛙，青蛙已经跳到水里了，难道他还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跳出去吗？
“我喜欢阿萝拉的事情埃尔隆德大人和阿萝拉的哥哥阿拉贡都已经知道了，现在ada你也知道了。”莱戈拉斯还嫌不够，又给自家老父亲的心口上插了一刀，“ada，您一定会祝福我的吧？”
瑟兰迪尔：……
“等她喜欢上你你再和我探讨这个话题吧莱戈拉斯！”瑟兰迪尔冷笑，“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他看着一脸郁闷的儿子，一下子就神清气爽了。
果然，他还是很欣赏阿萝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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