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万事俱备
浦河边上。
林清黎换了一袭朴素的灰衣，简单梳了一个发式，和普通的女子相差无几，在街上几乎没有亮点。
但连云依旧原汁原味的衣服和妆容，冰清水冷，眉清目秀，冷冽的眼神中还带着攻击性。
这么一对比，反倒像是连云小姐带着她游街。
林清黎腰上的佩剑也拿了下来，方便伪装，她无拘束地游荡在人群中，在街上看了许久。
“哎，”连云长叹，总觉得自己与她格格不入，原本她想换男装，但是林清黎不让，说是这样很好，不用换。
渐渐的天色暗沉下来，两人也走累了，随缘找了一家店吃东西。
满香楼。
门口上挂着牌匾，林清黎被香味吸引，连云却没有觉得香，反而因为特殊敏锐的嗅觉，感觉到一阵恶心。
两人停在周边，林清黎轻拍她的蝴蝶背，惋惜着问道道：“我闻着是挺香的，可惜了，连云，那家店的食物不新鲜吗？还是里面有……”
她说着，翻了翻眼珠子，表示那里面是不是有死人。
连云难受地摇摇头，“都不是，油味太重了，你要是想吃，我在外面等你。”
林清黎瞅了一眼满香楼的方向，见人来人往的，不由地感叹：“难怪菜这么香，人这么多。”
她又回头看了看连云，双手环抱慵懒地说：“不过既然你不能去，那我也不去了，我们找家摊子随便吃点吧。”
连云抬头，水灵灵的眼睛中带着点弱气，最后拖着身体离开跟上林清黎。
天色暗沉，西方天际没了红日的影子。
人们挂起了灯笼，五彩斑斓的光照耀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叫卖声不断。
林清黎买了一根糖葫芦给连云，离开满香楼后，连云的情况有所好转。
“吃点吧。”
连云坐在桥的石阶上，接过她的糖葫芦，但没有胃口吃下去。
林清黎坐在她身侧，问道：“连云，你的嗅觉这么敏锐是天生的吗？”
“不是，”连云歪过头，只见林清黎一双清澈的眸子正侧望着她，在斑斓的灯笼下，五光十色，灵动明亮。
林清黎面带不解：“那是怎么回事？”
她长叹一口气，收回眼神注视着街道的行人，内心感慨万千，沉寂了一会，说道：“我十岁那年，被仇家灌了东西，就突然能闻到很奇怪的味道，”
“自那以后我就开始分辨这些味道是什么，有一次我和我娘要出城去孟蒲县，在城门口遇到商队，我闻到血味，但是我并不知道那是人血，当时我只有十一岁，指着袋子说味道好重，是不是东西坏了？”
“可周围根本没有人闻到臭味，那时候守城兵注意到那辆车，商队的主人给我投来了狠毒的目光，我害怕地退后几步，守城兵没有发现尸体，但这时候裕王来了，他不仅相信我而且也找到尸体，那是我第一次闻道死人血的味道。”
林清黎静静地聆听着。
连云盈盈一笑，看着她说道：“之后我就跟在了裕王的身边，助他办案，直到十六岁那年，我父亲本来要我嫁给殿下的，但是晚了一步，殿下已经决定要娶你，而我不想办案，因为每天都要闻死人的味道，我厌烦极了，同时也不想接受我爹给我安排的婚事。”
林清黎说道：“所以你就跟裕王提出来我身边，这样你即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也可以摆脱办案。”
“嗯。”连云点点头，回味着：“在清平院里种种花，煮煮茶，看看书，无拘无束，不用每天闻到那些怪味，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肮脏事。”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那是日子，所以不大可能再回裕王府，”林清黎面上略带一丝歉意。
“有许秋言在，我现在也不想回去，”连云笑了笑，随即咬了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在嘴里炸开，她两眼放光地看着红色的糖葫芦，“好吃。”
林清黎见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怀疑道：“你该不会没吃过吧。”
“小时候吃过，大了就不吃了，我已经忘了原来它是这个味道。”
“走吧，去你不想去的地方，戴上面纱。”林清黎起身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纱替给她，步伐轻慢离开石桥。
连云接过，起身快步跟上，在她身边低语着：“我忘记说了，其实跟着你和琴矫，我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快速说完，轻盈的步伐略过林清黎的身边，朝着人群里去。
“诶，”林清黎伸手拦了一下，微笑道：“反了，走这边。”
前面的人转个身向着正确的方向去。
沿着河边走，一路来到码头，她们已经周围的路线记下来，如果出现紧急状况随时可以撤离。
两人贴着一堆鼓包的麻袋子，连云探头望了望，“守备森严，六个一组来回巡逻。”
林清黎已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感知到了方圆一里的人，不止地面上有人，地下也有。
“连云，走这边。”她轻拍连云的肩膀，小心翼翼走开。
连云警惕四周确认安全后，才回头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穿过大大小小的麻袋堆，蹑手蹑脚地走下石阶，下边停了三艘大船，连云掀开面纱闻了闻，很快放下对着她小声说道：“是那种鱼腥味没错。”
两人紧贴石阶的墙壁，林清黎对她点了一下，随后摸索着什么东西，手一直在墙边摸来摸去。
接着轻轻地敲，连云看明白她的意思了，原来林清黎让她走这边是发现了暗门。
她也正打算摸索一番，但手忽然被林清黎抓住，带着她躲了起来。
没一会，石阶上的墙出现一道门，林清黎将手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一个体型臃肿的男人走出来，带着笑意说道：“这批不错，我都要了。”
这个区域都没有烛灯，天太黑看不到男人的脸。
“罗掌柜喜欢就好。”
接着走出来一个稍矮的男人，跟她差不多高，也是看不清脸。
罗掌柜：“嗯，不过最近查的严，让你的人谨慎一些，今天又有五个死了，关键人还死在大街上，被沈明山和曲茂彦这两个麻烦撞上。”
“您放心，那几个早就消籍了，他们肯定找不到这里。”
罗掌柜： “嗯，你办事我放心，这批洗干净了赶紧送来，老规矩，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明白。”
矮小的人影跟着罗掌柜从石阶上离开。
林清黎抓到机会，对着连云挥了挥手，示意她跟上，随后走入墙边出现的门。
没一会，矮小的人送走罗掌柜返回来。
林清黎暗道不好，带着连云加快了步伐，进到最里面，到处是牢房，跟在蓝音县衙门大牢里的一样，里面关着很多人。
男女老少皆有，按照年龄关在不同的牢房里。
两人坐在石壁上方。
这里不是人为凿出来的地下室，而是自然形成的，只不过人们在上方搭建了码头。
此地十分潮湿，岩壁上不断冒出水滴流下去，底下被关押的人的脚都泡白了。
下方看守的人很多，每个牢房前都四五个人，一共二十三个牢房。
一百多个看守人，这鬼地方还是封闭的，只有一个出口，这里这么潮湿，要是被关在这里必死无疑。
林清黎想了想，对着连云比划，稍安勿躁，等人都睡了，再讨论计划。
但是连云一脸淡定地掏出一包粉，翻了个身上面写着，“迷药。”
林清黎：“……”
她不禁为自己当初的劝告感到庆幸，一个月前，林清黎离开京都迷路来到孟蒲县，遇见连云。
连云当时想学医，那时候她才知道，连云会医术但不精通，医治点小毛病，或者把个脉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要做到许秋言那样医术高明的，就需要深入学习，当时连云有些犹豫和迷茫，她就给连云一些建议，让她试试走用毒方向。
结果没试两天，她就爱上了。
林清黎看着那包药粉，点了点头，让她动手。
没一会所有人都倒下了。
林清黎纵身一跃，飞身下来，扫了一眼着齐刷刷躺在地上的人，犯难了起来，“这人还挺多，该怎么办呢？”
“联系官府，我们人手少，外面还有人把守，救不了这么多人，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连云分析道。
“可现在怎么联系官府？你出去我不放心，我出去你留下我更不放心。”
这时，林清黎感觉到一股冷意，抬了抬脚，脚底渗进水，她脱了鞋转身扔到上方。
连云瞧着她的动作，联想到了什么，说道：“所以……先藏起来？”
“嗯，这里这么多人，他们不可能都记得脸和名字，藏在里面不会被发现，只是你的面纱…”林清黎说着，脱下另一只鞋，甩手扔上去。
“没事，我自有办法，”连云又从怀里拿出了古怪的药包。
林清黎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可以让人脸长疙瘩的毒药。”
林清黎皱了皱眉头，“那怎么行？你吃了万一没及时吃解药毁容了怎么办？”
“不会，它的毒性不强，而且我带了解药。”连云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瓶子。
“还真是万事俱备，”林清黎忍不出给连云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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