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带浅枝跟着出去,她与章茂之都听见了高积秀的呼喊,忍不住竖起耳朵后,想多听一些院子里的八卦。
可顶多也就如此了,谁敢当着陈春日的跟前,回头去看一眼。
刚走了几步,她就听到小师叔忽的叹息惆怅道:“可惜啊……要是他动手了,那我也就可以出手了。真是可惜。”
带浅枝心里吐槽。她的这位小师叔怕不是有什么大病,观当世仙家玄门的青年俊杰中,谁又有胆量与殷神扬正面一战。
全怕一败涂地之后,乱了道心,从此境界停滞不前。
别人避之不及的事情,他倒像是跃跃欲试。
随行在陈春日身边的灰衣童子,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却是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带浅枝,倒着往后走路。
小道童冲着带浅枝,眉眼都笑弯了。
走夜路的她还算得上胆大,却也难免直感古怪,头皮发麻。
好在陈春日很快一拍小道童的脑袋。
小师叔的警告果真管用,只见小道童不吭一声,立马回转了身子,重回好好走路。
带浅枝一路乖乖的如同被老母鸡领回鸡窝的小鸡仔,跟着来到被小师叔包下的客栈里。
陈春日住店要包下整间客栈,带浅枝一点也不意外。他是金阙府君的爱徒,怎可能与世俗的凡夫俗子同住一个屋檐下,那太接地气了。
金阙府的那群内门道士,就不可能接地气。
可带浅枝还是没料到,小师叔竟然把客栈里的仆役也全给支走了。那打扫做饭等杂事,岂不是要落到她和章茂之的头上来。
章茂之在外门的资质又比她老,这等同于全是她来干啊。
带浅枝的担忧,很快就被打破了。
陈春日一踏进客栈,无需片刻就又出现一位灰衣童子,捧茶出来。
捧茶童子与方才那位道童应该是双胞胎,二人无论发式容貌俱是一模一样,只是一人额前有一点朱砂,另一人是竖着两点朱砂。
小道童捧茶要伺候的人,当然不会是带浅枝。
她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
章茂之很快为她解惑:“这两位小兄弟是府君座下的童子,是府君派来伺候小师叔生活起居。一位是一点无为,另一位是两点不器。你观额上的丹砂印记,就不会认错。”
有人替她代劳,带浅枝必然心中欢喜。
陈春日端起茶碗,随口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带浅枝还不知他在问自己,被章茂之轻咳提醒后,才走跟前去,充满敬仰道:“我一想到方才小师叔对阵殷神扬趋于上风的身姿,难免不心生向往笑了出来。”
“小师叔莫怪。”
带浅枝的讨好,显然在陈春日这不是很管用。
他看着她,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你衣服怎么回事。”
“我冤枉啊小师叔。”带浅枝左瞧又看,也不知哪里不得体,同行的那位女修不是一直夸她穿红衣显气质吗?
“我也是情急之下,万般无奈才换了此身衣裳。”
带浅枝当然不会同陈春日顶嘴,简单交代一下前因后果,把六百金省去,她就摇身一变成了受恶女欺负的苦主。
看见没看见没,小师叔你没来,我就只能任人欺负。小师叔你来了,就是我的青天大老爷来了啊。
陈春日半晌没说话,也不知他信了没有。两人距离不到咫尺,她看着他,小师叔一对双目丹凤眼,眉尾也上扬,她的青天真好看啊。
丝毫不知正被人窥视美色的陈春日,把茶碗放下,突然正色斥责道:“我金阙府,修太上忘情道,首戒戒悲。你今日不过初遇危机,就如此这般涕泪,那今后的修行,又要如何精进?”
“小师叔教训的是……”带浅枝忽被训斥,还以为是她的小花痴被人逮住,下意识像个犯错的孩童一般。
可听完通篇教育后,她神志清醒许多,心中不服:“师叔,我等门外弟子愚笨,无需研习太上忘情啊。会画符箓,卖符水赚钱。就是我人生终极目标了。”
顺嘴就把心里话给带出来了。
“你愚笨?”陈春日眼神戏谑,看似在笑。
带浅枝低眉顺眼,重复道:“弟子甚是愚笨。”
章茂之也帮衬说话:“小师叔,带师妹确实有些笨拙,至今连一些府中的符咒都画不熟练……”
陈春日颔首,似乎已将章茂之的建言听了进去。
尔后他问:“是傻子吗?”
话虽轻,侮辱性却极强。
带浅枝忍辱负重道:“不是。”
“那好。”他淡淡开口道:“既然蠢笨,就更应勤加勉励,先抄《清静经》……”
带浅枝一听这开头,后面都不用再说,直感大事不妙,她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小师叔,罚我点别的吧……我写字太慢,恐辜负小师叔的一番苦心。”
小师叔呜呜,我错了。我愿意是傻子,傻子不用抄书。
陈春日挑了一下眉头:“免谈。”
此时带浅枝还想再为自己争辩几句,肚子却突兀地咕咕叫了几下。
场面有些尴尬,她确实一晚上都没吃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勉强冲陈春日笑了一下。
陈春日摆摆手:“一点两点,去弄些吃的来。”
无为不器很快行动起来。
等陈春日一离开,章茂之总算松了口气:“咱们还是小心伺候好这位祖宗吧。”
带浅枝入了自己房内,心想陈春日算是还有点良心,她饿了,也就没再继续训斥她。便要老老实实开始抄书,可没想到两行,她又实在是心痒难耐,记挂着金玉画卷。
她便把无暇唤出来:“无暇,有人靠近我的房门,就告诉我。”
堂堂昆吾昆吾剑修,在她一句话下,成了看门人。
无暇倒是一直很听话、懂事。
他褪去黑雾,显出他的蕴藉少年貌,静静地守在一旁,替她关注周围动静。
带浅枝挑灯夜战百幅画卷,越拆越失望,别说那幅噱头最大的东洲神仙图,没看到。就连她在堂屋房里,听女客偷偷透露的什么殷城主花下拈花图,还有佛奴流风回雪图也没有。
全是些附赠的安慰奖,大好河山的风景画。
唯独一幅的人物画,还是个不知是谁的背影。
带浅枝不是心疼钱,就是很气,她穿越了还要这么非酋吗?
无暇跑过来问:“带浅枝,你怎么了。”
“我没事。”她说着没事,表情却是满脸的不甘心。她把那幅背影图推到一旁,以免看着心烦。
无暇似乎明白点什么,他替带浅枝重新把画捡回来。
“带浅枝,你看。”无暇用那只剑修常年握剑的手指,在人物背影上一勾勒。
画中人就仿佛活过来一般,慢慢转头面向带浅枝。
枯松老树下那长身玉立之人,是今日她才见过的丹凤眼,那唇角微微一勾,好像还对人笑着。
画卷上现出一行题字,人间玉冠子,只身赴瑶台。
随着题字显现,画中人真如神仙一般,腾云驾雾,扶上青云间,消失在云海里。
制画人真是心思巧妙啊,手握小师叔的画卷,带浅枝喜不胜收。
“无暇!我们发财了啊!”她眉笑眼开,“无暇,你可真是个大天才!”
无暇弄不懂她为何可以因为一幅画,而笑得如此开心,却面容一冷道:“无暇也想入画中。”
带浅枝摆摆手,失笑道:“你入画作什么。这幅画有他……”她伸手一点,正点在画中陈春日的脸上,“我们可以卖钱啊,很值钱。”
无暇不服气:“无暇也可以很值钱……”
带浅枝被无暇弄得啼笑皆非:“好了好了,明早记得早点叫醒我。我要给小师叔买早点去。”
在大佬身边求生存的经验,她可是很丰富。
“不抄书了?”
“时候不早了,我要睡觉。”
抄书是死脑筋,哪有一大早就能去讨好大佬重要。
可到了第二日,带浅枝是睡到了自然醒。
无暇十分罕见的没唤她起床,甚至她怎么唤他,无暇也是不肯现身。
明显是在跟她怄气。
带浅枝未免今天的计划泡汤,只得急匆匆出门来到长街上。
那日她就听与她同行的女修说过,这小镇的上街上,有一间他们西洲最有名的糕点糖水铺子。
带浅枝排在队伍的末尾,算好时辰,她应该能赶上小师叔的午膳。
队伍排得拥挤,忽然一阵推搡。
有人碰到了店门口悬挂着的招牌幌子,那幌子用木头做的,还挂了铜铃。
人头碰上去,撞得那铜铃阵阵作响。
满大街的人都朝那人望去。
殷神扬听见一声哎哟,登时勒了缰绳,张望下,只见那人扶着额头在揉,眼角似是疼出几滴泪来。
推搡人的大汉直言抱歉,说要带她去看大夫,她却是硬生生憋住了,还冲那人笑了笑说不打紧,继续要排队。
带浅枝一直背对着殷神扬,不可能看见他。
瞧见这一幕的殷神扬,翻身下马,把马鞭扔给了高积秀后,独自去了一个地方。
好不容易轮到带浅枝。
她看着眼花缭乱的糕点名称,豪气点单:“每样都给我来一份。”
店家是位老爷爷,笑眯眯地招呼带浅枝,还问她要不要点上一份,他们店里只在簪花竞秀举办期间,出售的特制冰沙。
既然是限售品,带浅枝来都来了,当然不会错过。
她被店家引到店内坐下歇息,给她尝试新品,又给她倒茶。
热情招待到她都快不好意思了,便问:“需要等很久吗?”
“不久不久,新出炉的马上好,仙师尝尝点心,一会子就给您送来。”
带浅枝吃人嘴软,便耐着性子等了片刻。
等甜食被一应打包好呈送上来时,带浅枝吃惊不已:“我看别的客人,包装都没有如此华丽吧。”
这还是用来装点心的木盒吗,说是出嫁姑娘的随嫁的首饰盒都可以。
“您是贵客,自是要用心一些。”
店家都这么说了,她只得多付了一些钱。
只等她从店铺里一溜烟小跑出去,殷神扬才从后厨房走出来。
高积秀把马鞭递还他,唉声叹气道:“洗手作羹汤,牺牲这么大。就不怕真认错人了?”
殷神扬重新骑回马上,不紧不慢地跟在,兴冲冲小跑一路之人的身后。
等带浅枝气喘吁吁地,刚往桌边坐下,都还来不及去孝敬陈春日。
那边章茂之来说,殷神扬此刻就在客栈外,要见她。
“你出去见一见吧。”殷城主和小师叔,都不是他俩这种小人物,能开罪的人。
带浅枝还未拿定主意,陈春日身边的道童竟然已是主动把殷神扬给请进屋。
看来这是小师叔的鸿门宴,请君入瓮啊。
带浅枝打算,一句话也不说,躲得远远的。
没偷溜成功的带浅枝,被章茂之给扯住了袖摆。
她与殷神扬,不可避免的彼此对视了一眼。
殷神扬冒昧开口:“带姑娘,你可曾有婚配。”
带浅枝完全被这开场白给弄糊涂了:“我?我没有婚配。”
殷神扬听闻,不由难得的笑了一下,很真心的一笑。
可下一瞬,走下楼梯的陈春日,就抿着唇角微笑,告诉他:“她修太上忘情道,阁下恐怕要抱憾终身了。”
陈春日虽是在笑,带浅枝莫名觉得,这里的空气好窒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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