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芙韵夫妻辛苦收拾了一周，把厨房里里外外清理了几遍。

        厨房里的桌子、椅子、橱柜都出自薛斐显的手笔。薛斐显干活细致，但是拖拖拉拉，总是被芙韵嫌弃。工程紧赶慢赶，还弄好了灶台、烟囱，慢慢抹上漆，也算不错的进展。

        老五叔虽然不乐意他们分家，但是分家不分地，所以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这几天也会过来帮忙修理屋顶，把新买的瓦片一层层铺好。

        芙韵和老五娘把家里原来不用的餐具找出来，在井边一遍一遍地清洗。

        芙韵看着房子一天天的变化，就感觉自己的孩子一天天在长大。薛家人不再故意刁难，也让芙韵少了几分尖锐。

        终于到了娘家来的那天，芙韵夫妻俩凌晨就起床准备。小夫妻依旧不会做好吃的饭菜，还好有老黄嫂答应帮忙。

        因为当地有风俗，分家当天要先祭拜灶王爷，告诉他这里有户人家要开伙了，再去祭祖以示独立自主，另起门户。

        绝大部分工作必须是主人家亲自操作，这样才会积攒福气。

        老黄嫂很早就过来了，还带了一个新的小伙伴，薛斐显隔家八弟的媳妇伍菲。芙韵给她们端来茶水：“今天辛苦你们了。”

        小黄嫂笑道：“傻的，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伍菲是个性格爽朗的：“有吃有喝招待着，不就炒几个菜嘛，我不辛苦哦。”

        芙韵笑了：“随便吃，放开吃。”

        几人聊罢，就正式开工。老黄嫂和伍菲的厨艺是村里有名的，只要办酒席，她俩绝对是老师傅行列的。

        芙韵娘家今天来三桌，薛斐显家有两桌，也算不小的工程。

        薛斐显上次已经懂得杀鸡，这次还要杀鸭，可把伍菲笑坏了。

        “五哥，就你这手法，我们晚上都吃不上饭哦。”伍菲直接上手拔鸭针。

        芙韵在旁边摇井头柄，一边嘲笑他：“这还算快的了，上次他杀鸡，鸡差点都活了。”

        伍菲哈哈大笑，直问她什么叫做鸡都活了。

        薛斐显在旁边闷声干活，也不言语，也不反驳。

        老黄嫂看他们这架势，把伍菲拉回厨房干活，让芙韵去接班拔鸭针。

        芙韵搬起板凳，坐在薛斐显旁边。还没来得及动手，薛斐显就阻止了她。

        “你别弄了，洗洗菜就行了。这东西太腥了，怕你闻了吃不下饭。”

        芙韵看他突然体贴的样子，倒是挺暖。帮他把新盛来的温水放在一旁：“那你快点哦，后面还有很多工作。”

        老五娘怕他们错过祭灶王爷的时间，过来瞅瞅准备好了没有。等所有的祭祀工作完了以后，她把薛斐显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伍菲看到了，示意芙韵往他们那边瞅：“这老五娘就是太奸，看着平易近人，实际都不会吃一点亏。”

        芙韵随意看了看，也没理会，回道：“人家母子情深，就让人家说去呗。反正她就没把我当做他们家里人。”

        老黄嫂手上动作不停，安慰道：“没什么，现在分家了，日子自己过，他们也搞不了什么手段。”

        “谁知道呢！虽说分家了，还住得那么近。之后生孩子还不是得她照顾，就老五娘重男轻女的模样，可别生女孩哦。”伍菲最有体会，头胎是女孩子被家婆嫌弃。

        芙韵没想那么长远，反正对待薛家人，不能掏心掏肺，因为他们一家子都没心没肺。

        话语间，梨三爷带着一大家子都到了。梨三爷把芙韵的叔叔们都请过来，就为了给芙韵分家撑腰，让薛家人知道芙韵娘家有人。

        娘家人一来，芙韵就更不用干活了，招呼着亲戚们去到房间休息喝茶。

        小小的房间挤进了几十号人，大人就坐在沙发上，小孩就随意坐在瓷砖地板上，看着电视，嗑着瓜子好不惬意。

        “薛家给你们分家准备了什么东西？”三娘最关心的就是芙韵的待遇问题。

        “就主要是分伙吃饭，土地不分，说是等兄弟们都分家的时候再细分，现在想种哪就去种。”芙韵没有把承担贷款才能分家的事情告诉三娘。

        “他们就是看你们不会种地。不过也好，慢慢来，让他们种，你也有得吃。”三娘精打细算，也不愿芙韵受委屈，“不过分家后一直吃人家种的不给钱，他们也会说你的，所以等开春播种的时候，我们过来帮你耕地。”

        芙韵眼眶发热，端起玻璃杯喝茶来缓解心情。

        世界上最无私的人就是你的父母。

        门外传来薛斐显的喊声，芙韵第一时间听到了。

        “叫我们下去吃饭了，一起走吧。”芙韵招呼大家下楼。

        “我们就来尝尝三姐开伙第一顿，没想到有一天我姐也要生火煮饭了。”四妹萃韵笑芙韵不会做饭，手艺还不如大弟的酱油炒饭。

        芙韵深有自知之明：“前段时间学着生火，差点烧了人家老黄嫂的灶台。”

        二姐芸韵也笑了：“不愧是你，小时候你能干点农活，能照顾小孩，就是不会做饭。每次我们被三娘打的时候，只有她从来不说绝食。”

        大姐秀韵最了解各个姐妹的脾性，妹妹们在她眼里就是小孩：“你还说呢，干活总想偷懒，做得又慢，逼得我隔行隔行给你留活，让你知道自己有多慢。”

        二姐芸韵噘嘴不服气：“那又怎么样，我那是慢工出细活，三娘还不是表扬我。”

        三娘最受用二姐芸韵的撒娇，咧嘴笑笑说：“都很厉害，都是我千金。等你们回去比赛干活，我更开心。”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四千金尽在三娘的掌握中。

        这就是知女莫若母，从小到大，四个人都斗不过三娘。芙韵在一旁听着很开心，因为这种姐妹斗嘴的画面久违了。

        入席后少不了寒暄一番，老黄嫂一开始都不好意思入座，一直在厨房忙碌着。

        芙韵自然不会让她辛苦半天，还要孤单地留在厨房吃饭。平时在村里，老黄嫂是最照顾芙韵的人，芙韵是懂得感恩的，自然不能让好心人受委屈。

        大家举杯祝福芙韵小夫妻，日子越过越红火。

        按照习俗，两方的一家之主老五叔和梨三爷还要对小夫妻提出寄语。

        老五叔端起酒杯，把肩膀沉下来，清了一下嗓子：“今天呢，谢谢大家的到来。今天是我和亲家一起看的好日子，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大家齐聚一堂。希望我儿子薛斐显能够当好这个一家之主，创造更多的财富。儿媳梨芙韵呢，也要照顾好家庭。我相信到时候，男主外女主内，日子必定是风风火火，顺风顺水！”

        列座各位很给面子，掌声雷鸣，老五叔满意地坐下来。

        梨三爷素来是沉默的性格，这次发言他有所准备。

        “两夫妻结婚也有一年了，分家很好，说明你们真的独立了，要过自己的生活了。我们家芙韵厨艺不精，但是她勤奋好学，肯定很快就能上手。希望我们姑爷多包容，平时多帮忙，多照顾她，这样夫妻相处才会和和睦睦。我心里其实有很多不放心，娘家离得太远，我们关注不到。芙韵如果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亲家要多多包涵。父母不会跟你们一辈子，生活是一步一脚印走出来的，剩下的路你们夫妻俩相互扶持定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芙韵听着梨三爷的话，泪流满面。三爷从来没说过那么多的话，就算是结婚当天也没有。

        芙韵听懂了梨三爷的叮嘱，是呵护，是不舍，是无限的担忧和无奈。

        梨三娘笑她哭什么，那么好的日子，该吃吃该喝喝。

        芙韵擦干眼泪，笑魇如花，开心的日子里就应该笑。

        大家都动筷吃饭，气氛热闹起来，每个人都对老黄嫂和伍菲的厨艺赞不绝口。

        芙韵看着每个人满意而开心的模样，觉得这是嫁过来薛家最开心的日子。生活有了奔头，一切才能谈希望。

        忙忙碌碌一天，娘家人得赶在天黑前回家，不然泥路没路灯，时间耗时太久。

        夫妻俩送众人到村口，梨三爷和薛斐显走在队伍前头，梨三娘和姐妹们走在后面，亲戚们在中间。离别是伤感的，说不完的话，交代不完的叮咛。梨三娘让芙韵回去别忘了好好收拾好娘家送来的安家礼物。

        特别是竹篾制品，是梨三爷没日没夜赶工完成，就为了有个拿得出手的贺礼。从托盘，菜盆到簸箕等等，没有假手于人。

        芙韵真的是梨三爷最疼爱的孩子，是明目张胆的偏爱，芙韵眼眶发热，心里更难受了。

        芙韵夫妻回到厨房，已经人去楼空。老黄嫂、伍菲和薛家人已经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依旧是崭新的模样。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明明刚才还是热闹的。

        薛斐显让芙韵先去洗澡，他先劈一下储备的柴火。芙韵确实有点累，更重要的是心里还是有点沉重，觉得一切都很恍惚。

        洗澡出来，天已经黑了。芙韵家的厨房旁边没有太多人家，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芙韵家的一盏昏黄的钨丝灯和天上的星星相映照。

        薛斐显不知道去了哪，芙韵坐在厨房前的大空地，心里终于觉得心满意足，生活真的重新开始了。

        芙韵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突然砰地一声，烟花漫天。

        芙韵回头看到薛斐显对着她笑，笑得还是那么傻。

        烟花很好看，烟花的声音也很大。

        但是芙韵还是清晰地听到薛斐显说的话。

        他说：“老婆，我们要一直好好的。”

        芙韵笑中带泪，我们好好的。薛斐显，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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