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打完招呼才发现薄故眼睛看不见，她皱了一下眉头，直接从外面飘了进来，一屁股坐在薄故旁边，扭头盯着薄故左看右看。
薄故任由她看着，没吭声。
“哎，姐妹，你看不见啊？”女鬼问完，也不等薄故回答，又兴高采烈道，“没关系，现在由我来给你转播这场好戏……”
她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开口：“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两个男鬼扭打在了一起，战况十分之激烈，可以看到的是其中一个男鬼左边眉毛边上有一颗大痣，那咱们就先叫他大痣，另外一个男鬼呢有点秃，那咱们就暂时叫他小秃……”
“这大痣和小秃为什么会打架呢？我来得晚我也不知道，咱们先按下不表，先说这大痣是心狠手辣又眼疾手快啊，一把薅住了小秃脑袋上仅剩下的那几根毛，嚯！”
她突然一拍巴掌，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小秃啊小秃，这下你是真的秃了！”
那边打得有多激烈，女鬼的转播就有多激烈，充分带动了唯一听众的情绪，现场转播，这可比薄故爱听的电影解说还有趣，于是她歇了把这只女鬼扔出去的念头。
等两只鬼打完了，女鬼意犹未尽咂咂嘴，扭头朝薄故道：“没劲儿，大痣不抗揍啊，下次再有鬼打架我再给你说嗷。”
“你是谁啊？”陶贝贝扭头看着她，一脸茫然。
其他鬼也看了过来。
女鬼指了指自己：“我啊？我路过的，听说这边可以蹭鬼气，我就来了，没想到还有戏看，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了！”
她一脸可惜来晚了。
陶贝贝继续茫然：“蹭鬼气？什么意思？”
其他鬼刷刷看向薄故，再看向陌生的女鬼，表情特别整齐。
“干嘛一脸见鬼的样子？”女鬼叉腰，“你们不也是鬼吗？”
怼完他们才扭头朝陶贝贝解释：“你就理解成蹭wifi，反正差不多。”
“这能叫差不多吗？”有鬼忍不住辩驳，又小心翼翼去看薄故，声音越来越小，“蹭wifi可不会要鬼命……”
可惜女鬼和陶贝贝都没听见他这句嘀咕。
女鬼转了转这个小房子，一脸的好奇，陶贝贝跟在她后面也很好奇，这几天她把附近的鬼都认识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鬼。
“这是什么？”女鬼终于看见了地上散落的书本。
陶贝贝贴心解释：“他们欺负我，所以薄故姐姐罚他们抄这个书！不抄完不准走。”
“薄故姐姐是谁？”女鬼好奇。
陶贝贝看向沙发上坐着的薄故。
“让鬼抄佛经啊？”女鬼回头，朝薄故比了个大拇指，“姐妹，你是真会玩。”
“佛经？”陶贝贝惊讶。
其它鬼一脸震惊，咬牙切齿看着薄故，又不敢看薄故那双眼睛，匆匆忙忙又低了头，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只知道其他大鬼吃小鬼，还是头一次知道有大鬼逼着小鬼朝佛经的！好毒的心！
他们不知道薄故到底是什么目的，但和佛堂寺庙扯上关系的已经让他们下意识生出了敬畏心。
薄故也有些意外：“你知道这是佛经？”
“知道啊。”女鬼点头，伸手捡起一本翻了翻，“这可不好抄，抄不好那就是无用功，抄的好那就是功德无量啊。”
“真的？”前一刻还在心里骂着薄故不安好心的，这一刻就都伸长了脖子，还有的鬼已经低头到处找被自己弄丢的纸笔了。
薄故却笑了一声：“假的。”
“对，假的。”女鬼点头，“求个心理安慰吧。”
刚找到纸笔的鬼毫不留恋的把东西一丢：可恶，差点就被骗了！
“你们这什么态度啊？”陶贝贝不满，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是不是不记得薄故姐姐说的话了？没抄完谁也不能走！还不赶紧抄？”
知道她背后有薄故撑腰，一群鬼心里再不满也只得老老实实捡回纸笔继续抄了起来。
女鬼背着手在他们之间飘来飘去，时不时站在某个鬼身后啧啧摇头，一脸嫌弃，她一个字没说，已经惹得一群鬼对她怒目相视。
面对这些几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把她撕碎了的恶意，女鬼却浑然不在意，她停在其中一个鬼身后，低头凑过去，道：“这么多鬼里，就你的字最丑。”
“他没读过书，不识字。”陶贝贝好心解释，“刚刚就是为了教他写字才打起来的。”
“没读过书啊？”女鬼有些惊讶，“幼儿园也没上过？”
那鬼老实摇头，还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村里也没有学校，所以就没上学。”
“嗐，正好我闲的没事，来来来，我来教你。”女鬼一撸袖子，来了兴趣。
其他鬼一脸看好戏的等着她崩溃。
陶贝贝一脸纠结，本来想劝，可看着那只鬼也有些期待，于是闭了嘴。
女鬼没直接上手，看了看他那张皱巴巴的纸，想了想后道：“你先写着，我去找点东西过来。”
“跑了吧？”她一离开，其他鬼就开始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嘲笑起来，也不忘嘲笑那只不识字的鬼，“蠢的跟猪一样，谁乐意教啊？我要是你我就找块豆腐撞死去！”
陶贝贝在旁边气得跺脚，看了看被嘲笑的那只鬼嘴角都垮了下来，低着头一声不吭，她转头怒道：“也不看看你们自己写的字有多丑，他虽然不认识字，但他也认认真真抄了，至少在态度上就比你们强！你们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我们又没有嘲笑他，我们说的都是事实。”
“就是就是，都是事实，唉，你根本不知道，别被他这副老实的样子给骗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陶贝贝才不关心，脱口而出：“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干嘛关心他是怎么死的？”
“你不是窒息死的吗？”去而复返的女鬼道。
寂静瞬间弥漫整个小房间。
女鬼像是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拿着本子飘到那只鬼旁边，把本子翻开，手指在上面的格子比划了一下，道：“喏，照着这一个个的格子写，一个格子里只能写一个字，不管你是横竖撇捺都不能写出这个格子，知道吗？”
“哦……”那只鬼茫然点头，握着笔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把笔尖落下去，缓慢的划拉出一道横线，从格子的一边划拉到了另一边，顿住，抬笔，然后抬头看向女鬼，一脸期待。
女鬼拍了拍他的肩膀，毫无心理负担的夸他：“写得好，就这样写，记住了，一个格子一个字，不能把字写到格子外面去，你就先写第一个字，写错了就重写，直到你能把这个字完整留在格子里……”
“嗯嗯嗯。”那只鬼兴奋的点头，低头又继续写了起来。
陶贝贝终于回过神来了，凑过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吃瓜吃来的啊，要不是为了吃这个瓜跑去警局我也不会这么虚弱，还特意跑到这里来蹭鬼气，不过这里挺不错的，我一进来就觉得舒服了不少。”女鬼背着手低头，一边看着鬼写字一边和陶贝贝说话。
“我一来就认出你了，我还见过你的尸体呢，真惨啊，那凶手可真不是人……不过，你死的那么惨都没变成怨鬼也挺神奇的。”
“但我现在明白了。”女鬼突然抬头看向陶贝贝，“原来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啊？难怪都没有什么怨气。”
“是……是吗？”陶贝贝抓紧自己的手，看看女鬼又扭头看看薄故，一脸的无措。
她是想知道自己死因的，但她又害怕知道之后自己会变成女鬼口中的怨鬼，潜意识里她知道怨鬼不是什么好的存在。
“我……我会变成怨鬼吗？”她飘到薄故身边，紧张的询问。
薄故反问她：“你想知道吗？”
“想。”陶贝贝没有迟疑，她低了头，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她不明白，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她都是邻里长辈口中的乖孩子，学习好，听话懂事，放学就乖乖回家写作业，哪怕不上补习班的时候都不会跑出去玩。
和其他家长不同，陶父陶母从来不担心她会在外面乱跑乱玩，反倒要经常催着她出门找同学去玩，怕她在家里闷出病来。
“我从来没有和同学起过冲突，也没有做过坏事，我每个学期都能拿到三好学生的奖状，可除了同学我也没有和其他人有太多的接触……我爸妈就更不可能了，他们胆子小也从来不惹事，总是告诉我很多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有时候自己吃吃亏就算了……”
陶贝贝只觉得茫然，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而且不是意外死，是谋杀。
薄故沉默着，她给不了陶贝贝这个答案，甚至于，她也有点茫然。
“人懂是非好坏，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有时候长得像人的未必是人。”女鬼叹气，挤进了陶贝贝和薄故中间，一左一右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薄故：“……你安慰她就行了。”
“我觉得刚刚你也很需要安慰的样子。”女鬼道，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也还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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