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果断抉择自主创业
大营房里,一个大炕上摆放着一个行军桌子,桌子是林区常见的方形小炕桌。
杯盘碗筷都已备下,地中间用军用油桶改造的大火盆里,通红的木碳冒着小火苗,将整个屋子烧得热气腾腾。司令将军大衣脱下,连说了几句:好!好!上炕吃饭!好几年没找到这种感觉了。
碗筷只有三副,司令居中坐下,东首是卫国、西首是大军,仨人坐定却没有上菜。司令一时不解大军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也不催促。
大军说:我私自做主,安排在了这里,条件差了点。
没等他说完,司令一摆手,说:这样安排好,安静,去九团吃住,又成了招待宴了。
不多时,警卫干事将两只剥了皮,已经喂好了调料,串着铁串子的野鸡和兔子提了进来,担在了大火盆上面进行翻烤。一会功夫,那香味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司令下手撕下了一个鸡翅膀,就往嘴里塞,边吃边说:好肥的鸡!这些年不让打猎了,山上野鸡是又多又胖呀!
大军说:也是您来的时候好,野鸡吃了一秋天的松子,养了一身的肥膘准备着过冬嘞。
仨人也真是饿了,一顿大快朵颐,一大盘子的烤野鸡和野兔就见了底,这时司令才想起来喝酒,他端起酒碗也不让他俩,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冲着大军说:红高粱?
大军说:司令好酒功!正宗的红高粱。
司令说:当年我在九团当团长时,就酿这种红高梁,自己喝不了,就卖给地方,还差一点受了处份。说着,司令就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似乎要品尝出当年味道。
屋子在大火盆的烧烤下,很热,司令的脸有些红,鼻子上也开始渗出汗珠,这火热的气氛下,司令的兴致就慢慢地高了。
当年的话题一开,司令就回忆起了他在九团的那些日子,卫国和大军就兴致勃勃地听,不时地插话问嘴,司令的谈兴就越发高涨了。司令说:像今天这样的大雪,我在九团时年年遇到,现在的条件好了,不怕雪了。当年,我最怕下雪,我下面有九个边防连呀!大雪一封山,补给上不去,我们的士兵们吃啥、用啥、烧啥……,
那一次,我只好求到地方,派了两辆链轨推土机,整整用了十天时间,打通了二连的道路。现在条件好了,尤其是道路好了,要不,咱们还不能坐在这里喝酒。
不知不觉之中两碗酒已下肚。
卫国给司令倒酒,抬头征求意见:半碗?
司令已是满面红光说:不!满上,今儿高兴!豪气十足。
又喝了半碗后,司令就有些露出了醉态。这时,大军看看桌子上已布满了烤好的野鸡、黄羊、狍子肉,他冲警卫干事摆了摆手,那孩子很识趣地出去了。
卫国扯下一大块鸡肉,放在了司令的盘子里说:我看您,半天没吃了,您再一块,压压酒劲。这野鸡就得这么烤着吃,才鲜,要是炖着吃,就显得有些浪费了,跟家鸡一样了。
大军说:说起野鸡,还有个笑话,那年,我跟大力他们几个在地方吃饭,那时点了一个小鸡炖蘑菇,饭都快吃完了还没上来,大力就冲女服务员喊:鸡呢!我要的鸡呢?
这时候,我们都没料到那个女服务员吓得脸都变了色,一边忙着关门一边说:不要喊,小点声!我就是!
司令听了,哈哈大笑,笑得很开怀,笑过后,就骂道:你们几个坏小子,那几年,天天鬼鬼祟祟跑地去找小姐,还tmd的以为我不知道呢!你们每次的行踪,我都了如指掌,我是看你们都是正当年的男人,不容易,不点破而已。
卫国和大军就坐在那里低头讪讪地笑。
司令喝了一口酒,想了一下问:大力也转业五年了吧?
卫国说:六年了。
司令问:小生呢?
小生叫强子,他入伍那年,司令是九团团长,视察新兵时,走到强子面前,看了会儿说,这孩子,长得像演小生的呀。但这个名号并没有在九团传开,开始大家都跟着团长那样叫,强子不敢跟团长理论,大家都这样叫他,他只好答应。
半年集训后,大家就都改了口,叫他强子了。因为那时的强子已变成了一个黑瘦的男人了,短短的头发,挺直的身板,和所有战友一样,能粗声地吼出军歌,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小生了,成了一个标准的军人。只有司令还一直固执地叫着小生。
卫国说:也转业五年了。一时仨人都低头无语,气氛由热烈转为了有些伤感。
卫国、大军、大力、强子是当年九团公认的四大帅男,
卫国是政治部副主任,正连级。
强子是副主任,副连级。
大力是宣传干事,副连级。
大军是司务长,正连级。
卫国一直都不认为自己长得好,他说,我能跟你们三个人并列,也就是我个头还行。
他们四个之所以能走在一起,因为都是团长一手提拔的干部,团长有种情节,个头低于180公分的他不用,不英俊帅气的他不用,这个事情一直以来是个迷,团长身高只有160公分,容貌甚丑且已发福,但这个选将标准在他掌权时,一直没变,他时常把他们四个挂在嘴边说,这是我的四大金刚!
大树底下的猢狲是要团结的,团长的评价是,小生是四个人中最帅的,大军是最高的,大力是最活泼的,卫国是最硬气的。
最后他又加了一句,卫国和小生的性格能融合一下,就完美了,小生性格有些软弱,少了些军人的阳刚之气;大军和大力的性格也融合一下,大力你就不会太随性了,能多一些军人的自律……
司令打破了沉默,问:他俩现在在地方干啥?
卫国说:听说,强子去了n省财政厅下属的一家投资工司,任了副总经理,虽然说是企业,但享受副处级待遇。大力现在是在n省t市剧团任副团长。
司令问:那是个什么级别?
卫国说:t市是地级市,估计最多是个科级吧。
司令说:也好,他是连级转业,到地方能给个科级也算可以了,况且他还喜欢鼓捣那些玩艺儿。
司令心有所感,叹了口气说:其实人这一辈子能干上自己喜欢干的事,真是件挺幸福的事!可是,我们军人没得选择,我们只能服从命运的安排。想当年,你们四个可是我最喜欢的“四大金钢”!如今走了两个,你们俩个也面临着新的选择……
话说到这了,就再也绕不开了他们仨人都不愿提起的话题。
004
司令郑重地说:你们俩都知道了这次军区改革的事了吧!
这是司令要说正事了,俩个人就收了笑,坐直了身子,认真起来。
司令说:这次我已经确定了要到北方军区总部任一个闲职了,具体是哪个部门还不清楚。接替我位置的,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政委,你们俩的出路也要提前想清。
向左看了看说:卫国,政委主政后,你肯定在部队待不下去了,转业吧!这次回去,你需要一个什么部门?有什么要求?我可以找地方,尽量实现你的目标……
向右看了看说:大军,你可以转业,也可以不动,不转业他也不会动你,边防部队总得有你这样的人带兵的。
话已挑开,就需要二人表态了,这些天,卫国经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他给自己想了很多出路,又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他待在军区,是没有一丝可能,他是司令帮的代表,这些年来,跟着司令打压政委帮,他是主力,这会儿是政委清算的时候了。
调离军区?他又能去哪里呢,去哪里也得一切从头再来!
下基层,他没带过兵,司令当家,大树底下好乘凉,做什么都对,政委当家,他会面临着,做什么都是错的,寸步难行的局面,到那时再提出转业,肯定只会让战友们嘲笑。
那么只有转业,转业到地方,选择一个有权有势的行政执法单位?那也要从头学起,他已快40岁了,学会了,离退休也不远了。
他听过很多转业后的战友说,在地方人过了50岁,在机关就要处处住后退了,除非,你当上领导,而地方每上升一步的代价是很大的……
他是一个果断的人,他有了自己的选择,前面是荆棘密布,还是阳光大道,他选择了,就不后悔。
卫国有些沉重地说:谢谢司令,不用找地方了,我已决定选择自主择业。
司令凝重地盯着他,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司令太了解面前的这个军人了,这是个有着钢铁意志的男人,也是个不会低头和回头的男人,他点了头,就不用再进行下面的话题了。
司令又将目光转向大军,大军他很简短地说:我还是留在部队,离开了部队我不知道自己能干点啥。
司令端起酒碗,喝干了最后一滴说:好吧,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毕竟是快60岁的老人了,喝完后已醉眼朦胧,大军说:司令,要不您先休息?
司令觉得,今天的谈话已可以结束了,两位爱将都做出了他们的选择,他的使命到这里,就算是完成了,他可以安心地离开军区了。他想说一句鼓励二人的话,但一时脑子里又想不出说什么。彼此都太了解了,他觉得酒劲有些上来了,眼前有些花,脑袋也有些沉了,提什么词呀!男人之间不需要这些,军人之间更不需要!
司令点了点头。
大军就冲着门外喊:警卫!
那个小伙子应声而入。
大军说:司令今天累了,扶司令去休息。
一左一右地扶着司令下了炕。
半天,大军回来了,卫国说:安排好了?
大军说:上炕就睡着了,司令是真累了。
卫国说:想着叫人三、四点钟时,再加点柈子,明天早上,别叫司令睡凉炕。
要是在平时,大军会骂他是个好儿子。但这会儿,他们俩都没有拌嘴的闲心,默默地碰了一杯酒。
大军说:你真的自主择业?卫国说:我没的选择,你是边防军,没怎么得罪政委,像司令说的一样,谁都需要你。我不行,我天天跟在司令身边,想不得罪政委帮也不可能!
大军说:那你让司令跟地方说说,给你安排一个喜欢的位置呗。
卫国说:我这几年,在整个军区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已经不适应再给人当孙子的感觉了。我现在只有一条路了——赚钱!
大军有些感慨地说:官场呀,拼到最后只拼一点,就是年龄,想一想,司令是多牛b的一个人,最终还是败给了政委,不就是政委小了他几岁吗!你说他俩要是都不当官了,还拼什么呀?
卫国想了一下说:那可能就得拼谁活得长了!
话题说到这了,大军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卫国在那一年,检查身体时,发现他已患上了糖尿病,这是一种有很强家族遗传史的病,他的父亲、姑姑、叔叔都得了这种病,卫国谁也没告诉,只告诉了大军。
卫国说:还那样,可能以后会越来越严重吧,大夫说,只要注意好饮食、生活,可能会保持这样。转业到了地方有闲功夫了,再慢慢调养吧。
大军没再问下去,端起酒碗干了。一时间心中有种伤感,卫国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可是就因为上面易了主,他就面临着有闲功夫的境地,嘴上就说了出来:我不信你到了地方就有闲功夫了,你tmd天生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一顿酒,两个人喝到天已微亮,才双双倒在了酒桌两边,和衣而睡。卫国转业后,小红就拽着大军去w市,给卫国摆酒,大军就是不去。大军说,那天晚上,我已经给卫国送行了!小红问他怎么送的,大军不告诉他。
小红就给卫国打电话,卫国也说,你们别来了,大军已给他送过行了。也不告诉她怎么送的。
那一夜,他俩都没有司令的定力,喝到后来,两个人都动了感情,充分表达了即将离别之情,互相鼓励、互相祝福、互赠离别感言……酒醒后,两个人很默契,都绝口不再提起当晚的事,成了两个男人羞于提起的一顿酒话。
第二天上午,从二连下山,他们又打了一路,收获虽然没有头一天多,却也足够司令风光回家了。
在岭子口他们分手,看着远去的越野车,大军想:我可能就剩下半年的潇洒日子了,以后得收敛一些了,该夹着尾巴做人了。
一周后,司令调走、卫国转业的消息传来,大军吃了一惊,太快了,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包括卫国。
回来后的第五天,司令的调令已下来。
第二天,通信员通知卫国:政委有请。
他与政委的通话异常简单。政委说:转业吧!他敬了一标准的军礼:是。
卫国转身出了政委的门。简单的四个字对话,就结束他戎马半生的军旅生涯。
那年他39岁,正团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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