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二章：醉生梦死(三)
我清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拂晓时分。
后脑钻心地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记起来了。我的后脑被人重重的一击，倒在了红梅的怀中……
留在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红梅那张有些诧异，有些心痛，更多是惊喜的脸！
听到最后一句话是“傻子！”——红梅在十几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面前，对我的爱怜称呼。
她为什么叫我傻子，是嗔怪我不应该自投罗网吗？
接下来就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
我判断出这是一路向南，其余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没有人理我。专业的就是专业，他们没有因为我杀死他们的弟兄而虐待我，要吃的给吃的，要喝的给喝的，就是不跟你说一句话。
寂寞的死亡路上，我开始主动作死。
在笼子里，我唠唠叨叨、又吵又闹，但是人家跟本不在乎，也不厌烦，也不呵斥，还是不理你。其实他们自己也不说话，两人一组，两个时辰一换班，交接时只比划几个手势。
像一群会动的黑鬼。
从他们那里打探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我想，可能是哪个当年被我戴了绿帽子的王八，太仇恨我，要亲手用一种残忍的方式，折磨我、虐杀我而已！
回南方，无非是一死！是谁动用了近50多名职业杀手，非要将我带回南方？我想了一遍，当年睡的女人，哪一家有如此的能力与耐心，想不出来！
几天后，我安心了，不再试图从那些人口中套出他们的目的。
想到那些年，那么多因我而死的女人，我罪有应得！
我开始什么也不想了，大吃大喝。我跟他们要酒，真的给我，我就一天天喝得人事不醒、酩酊大醉，觉得自己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等死。
我想多了，等来的不是死，而是富贵荣华！
一个深夜，我被带进了东南郡王府！东南王寒水亲自接见了我。
“对不起，先生，以这种方式将您请来。迫不得已而为之，二十几个家族用了十年时间对你进行诛杀，都没有成功，我只好动用了墨家仁，邀你来府。”南宫寒水的态度很真诚。
“墨家仁”——帝国最神密的暗杀组织，组织严密、纪律严明，飘忽不定，忠诚于雇主，绝不失手！我曾经想到过，那些蒙面人应该就是他们。
可是我百思不得其解，江南有什么人可以请得动他们。
海水的出现，一切心结都解开了，江南有如此实力的人当然是东南王。
可他为什么要抓我？
我碰过的女人，没有东南府的！
跟我的女人都是自愿，我从不强迫一个女人！这是我的原则。
当年不是没有想过东南府里的女人，但那时主动请缨上床的妇人都排成队，我觉得没有必要进东南府。
东南王府戒备森严，对女眷管理十分严格，耗时又耗力得不偿失。
我想不通，也不想了“来吧！动手吧，我这条贱命犯不着王爷这么大动干戈！”我讥讽地说。
王爷一脸懵懂，“要你命？我要你命做什么？”
“您千辛万苦把我抓来，不要我命，还要什么！我现在只有一副臭皮囊，别无他物！”
“先生误会了，我想要的是您的知识和智慧！”
我留在了王府，成为了东南第一公主南宫海冰的御用老师。
春风好惊奇“你当过海冰的老师！”
醉梦苦笑道“算不上，她那时太小，尚不懂人事，她不想学，我也没心思教，我那时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她身上，我只想复仇！为红梅报仇！”
春风啊的一声，问“红梅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天，知道了海水的用心，我一口回绝说：我没有什么知识与智慧，只有一根自己也管不住的……，我也不会当老师，我只会教女人如何在床上做女人……
当时我是做了必死的准备，所以说出的话毫不留余地，说了很多恶毒的话，我想肯定会激怒这位王爷。我想要个痛快！
可是没有。
“先生稍安勿躁，您再想想。传墨家仁老大。”海水撂下了我，处理另一件事情。
“从今天起，再没有人知道这个人的消息！死人是不会传播消息的！河西府百花阁已是一片废墟，这个人与百花阁的男女老少一起葬身火海！
一路上都是夜行晓宿，没人看见他进了王府。
今后，这个人踏出王府一步，就全权由我们负责……”那个墨家仁老大语气平和、简单明了地汇报了这次任务，像是讲述一段昨天的故事。
我当时脑袋嗡的一下，欲喊不能、欲哭无泪，这种所做所为，还能叫一群人吗！
海水显然对结果十分满意，冲着堂下道：“薛主管，抬上来，请将军点货。”
墨老大毫不客气，当着主人的面，打开箱子，对包裹整齐的金条，逐一进行验货。一切没有差错，叫进了两名弟兄，抬箱子走了，没有一句客气话。这就是墨家人的行事风格。
我当时，脑海里只有一根弦在动，红梅死了！因我而死！
一个刚刚脱离了苦海，开始享受人生的苦命女子，刚刚与我相识的一个聪慧善良、多情多义的红颜知已，就被一个与其毫不相干的王爷夺去了生命！并赔上百十口人命！
“墨家仁”走了，海水看向我。
我老老实实地对海水表态“王爷，我答应！留在府中！”谦卑的表皮之下，是我的万丈怒火。
海水并不知道我所想，他错认为是墨人最后两句话起到了震慑的作用——“这个人敢踏出王府一步，就全权由我们负责”没有人能逃得出心狠手辣，恶名远扬“墨家仁”的追捕。
他以为我害怕了、认命了，会一辈子当王府一条御用艺人。
他错了！
海水没有失言，在王府内给了我极高的礼遇，全府上下都以师礼待我。
在江湖漂泊二十多年的我，放弃了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生活，过上了晨兴夙寐、安身养气、平平淡淡的日子，开始还觉得十分惬意。
但我没有忘记红梅的惨死！
我将王府上下摸了个透。给自己制定了几个计划：
暗杀南宫海水！
火烧南宫府！
杀死南宫府的族人！
他们就是这样对待红梅的。
我在等待，在寻找一个更好的。
半年后，我改变了主意。
这个到处悬挂着“仁义道德”的王府，其实处处藏污纳垢。
南宫海水严格把控着他的后宫女人，自己却天天夜不归家，玩妓养娼、夺□□女，占人钱财……
我开始收集这个伪君子的证据，杀人放火那是低级的惩罚，我要让这个“道德家”以真面目示人，让这个家族永远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他们在明，我在暗，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我想我的计划就要完成了，却功亏一篑。
只因我遇到了一个女人。
秋去冬来。
一场江南雪，让这个世界洁白。
那一日，一早起天气就阴暗下来，混沌的太阳被雾蒙蒙的天空遮盖，一场午休后，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落在地上很快就融化了，随着雪花越来越大，天越来越暗，雪就在地面上留住了。
我心情很好，闲庭漫步在王府花园，呼吸着雪后清新凉爽的空气，我第一次发现了这个王府的美。
南宫府邸占据了整个临江府的一半，绿水河从东往西流经王府花园，成为府内河，围绕绿水河，南宫家修建了一处规模宏大的府北花园。
江南郡是帝国最富庶的地方，东南王亦是帝国最富有的王室。
堆金砌银，打造了一个堪比仙境的山水园林。无一处不用心,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曼妙。
走在覆盖了一层薄雪的洁白弯路上，让人一时忘记了时间与空间。看着沉浸在雾蒙蒙中的小榭楼台，似掩又开的角门，雪中的梧桐和美人蕉……
真道是：
小榭俊俏花袭人；户牖轻开锁春梦；
雪融梧桐泪珠、水润芭蕉红唇。
绿水氤氲，雾里迷蒙杨柳腰。
红白相映，雪中方显女儿娇。
好一处天上人间，想到自己四海流亡生涯，不禁心中感叹！
十载流年，重回江南；
月亏月圆，山依旧水照流；
相恨晚、相爱难，处处留情却无情！
铅洗容华谢后，难忆伊人容颜。
深秋一梦，雾散人醒，
那年那月，花又开叶已落，
天凉荒、地沧桑，心意难平道不平！
风流千帆过尽，恍如人生一醉。
正此时，隐隐听见远方一处亭台之上，传来幻妙的琴声和幽幽的歌声，那吴侬软语缠绵柔和、婉转细腻，飘过烟波茫茫的江南雪，穿过朦朦胧胧的绿水河，就如心灵的召唤，叫我怎么能不踏雪寻歌。
正是这一次邂逅，改变了一切。
醉梦叹道“哎！本不是今生的姻缘，错在那日相遇，徒增了一段需要来世还愿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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