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误会
午间,安国公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
这是安国公封爵以来首次设宴,除了宴请他手下的各大将领,自然也少不了京中文武权贵。
周落云正翻箱倒柜地挑衣裳穿。重阳节周宏解了她的禁足,周落云本想约她的新友容孟二人去大佛寺赏菊,结果一听说这次设宴贺棠会来,便立刻改了主意。
婢女茵茵道:“小姐,鹅黄色不能再穿了,上次穿了这身被老爷禁足了,不吉利。”
周落云赞许道:“正是。今日穿水蓝色。”
茵茵服侍她换上一身水蓝色孔雀纹蜀锦裙,又挽了双螺髻,左右各插上一支双鸾点翠步摇。周落云在东洋落地镜前左右照了照,见镜中人聘婷袅娜,顾盼流转,心里得意地想:“哼,上次在焦山军营把我训得那么惨,这次在周府,看你还嚣不嚣张!”
主仆二人走出院子,见前厅人声潮涌,相当热闹。
周落云在厅门看了一会,见人来人往,也没见到想要的身影,正好见她二哥周符经过,忙冲他招招手。
“什么事?”周符走过来。
“二哥,你一会帮我把这个给贺棠。”周落云从怀中掏出一个素色锦袋递过去。
周符心中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接过那锦袋,问道:“这是什么?”
“这你别管,帮我送到他手上就行。”周落云说罢,又不放心地叮嘱,“你可千万别偷看,不然我要生气的。”
周符捏了捏那锦袋,触感柔软细腻,想来不是什么恶作剧的东西,便答应下来往前厅走去。
贺棠此时正与周宏亲军中的将领们坐一桌饮酒畅谈。周符在军中时与贺棠是同僚,与席间众将亦并肩作战过好几场,关系非常铁。他上来也不客气,将那锦袋往贺棠面前一拍,带着些促狭笑道:“东瑜,我妹子给你的,快拆开看看。”
众将或多或少听说过贺棠莫名得了周落云青眼的事,于是纷纷起哄,要他拆开。
孟钧对那莽撞的周大小姐印象并不佳,便只是斟了酒喝,不加入他们的起哄。
贺棠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不扭捏,拆了那锦袋,一个天青色香囊便掉了出来。
周符见那香囊方方正正,绝不是他家妹子能做出来的针线活,再看香囊正面缝了个歪歪扭扭又杀气腾腾的猛张飞,这确实是他妹子的手笔了,一时绷不住笑了出来。众人见了那滑稽的图案,也纷纷笑起来。
贺棠也觉得好笑,又见锦袋里还有一张纸条,他不动声色地翻过来一看,上面用行书潦草地写了一行字:
上次救命之恩还未相谢,来花园西南角亭,有好礼相送。
贺棠一愣。
他与周大小姐连面都没见过,何来救命之恩?他略一思忖,估摸这姑娘是故意引他好奇前去相见,便将纸条一收,香囊仍旧递与周符,道:“这礼还是还给令妹吧。”
周符却不肯接,道:“要还你自己还她,我拿回去了回头要被这丫头闹腾死。”
贺棠无奈,只好收起那香囊。
众人只当这是席间的一个小插曲,仍旧继续饮酒畅谈。酒过几巡,贺棠便唤孟钧:“英卓,陪我去醒醒酒。”
孟钧会意,两人便起身离席。
走至花园假山边,这里偏僻幽静,十分适合说话。
贺棠左右看了一眼,方对孟钧道:“现下军营中可还有什么职位空缺?”
“你想回军营?”孟钧问道。
贺棠苦笑一声,道:“这金吾卫上将军虽然职衔高,说出去威风,实则每日不过管理处置些巡备琐事。这样下去,人迟早要废了,还不如在军中日日训练,日后好上阵杀敌。”
孟钧叹道:“你毕竟是英王世子,又怎能真一直在军中磋磨?就算周元帅肯收你,皇上也不会答应。”
贺棠忽然道:“我听说东海郡起了战事?”
孟钧神色一凛,道:“你从哪听说的?”
“你放心,是从皇上那边听说的。听闻这次战事有倭寇与当地土人的勾结,东海郡边防不足,皇上准备调动渤海郡的守军过去,只是仍缺主将。如果这次皇上不用安国公,我准备请缨。”
孟钧沉吟道:“东海的战事,不一定比北狄人简单。你如果过去,我势必追随你。只是我如今在周元帅帐下,恐怕不好调动。”
贺棠眼睛亮亮道:“好兄弟,缺的就是你这句话!调动的事你无需担心,一切交给我便是。”
“贺棠!”
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两人交谈,两人循声望去,孟钧俊眉一皱,来人正是安国公府大小姐周落云。
周落云气势汹汹走向孟钧。
她在角亭等候许久都没人过来,便准备去前厅堵人,谁知经过假山正见他与一华贵俊朗的男子交谈,她半是惊喜半是恼怒,想也不想便上前质问。
“你收到纸条为什么不来找我?”周落云秀眉蹙起,微仰头看着孟钧。
孟钧正一头雾水,面对这番突变,贺棠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半是意外半是好笑,见那两人僵持着,只好清清嗓子道:“周小姐,你恐怕是认错人了。”
周落云一愣,狐疑地看向他。
贺棠两指夹住那对折起来的纸条:“我才是贺棠。”
周落云俏脸噌地红了,如果地上有一条缝她一定钻进去。
“那那那,你是谁?”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孟钧。
孟钧此刻倍觉无语,敢情周小姐放话说要嫁给贺棠结果兜兜转转是认错人了,她心仪的对象还是自己?
“鄙姓孟名钧,在周元帅帐下任左骠骑将军。”
“你是孟钧?”周落云面色转喜,道,“我知道你!”
我还认识你妹妹。
她心道。
想到孟舒瑶,周落云更是转羞为喜,心中已经想好何时登门拜访,惊掉孟钧眼球才好。
“孟将军,上回你救了我还没谢你呢,改日一定登门道谢。”周落云正色道。
孟钧道:“这个不足挂齿,只希望周小姐吸取教训,不要再任性妄为才好。”
她又大大方方冲贺棠行了一礼,道:“殿下,抱歉啊,我认错人了,请你勿怪。”
贺棠略一点头,又见周落云期期艾艾地对他说:“那个,殿下,香囊不是给你的,能不能还给我?”
贺棠正求之不得,立刻将香囊从袖中翻出还给周落云。
几乎看到香囊的同一时刻,孟钧马上道:“周小姐,前厅弟兄们还在等着我,先告辞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棠哈哈大笑,也冲周落云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喂,香囊还没拿呢”周落云冲孟钧背影气恼地喊道。
却说绯苓别了云回,又在大佛寺信步赏花。
不知不觉间,拐入了□□,此处所植菊花是常见的甘白菊,没有前面的姹紫嫣红争艳的盛景,因而在此处赏菊的百姓骤减。
其实这甘白菊开得整齐灿烂,蕊黄似金点,瓣长如细雪,一排排整齐开着,犹如一片缀了金的雪海,此情此景,绯苓不禁想起从前看的一首诗,口中低吟道:“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
“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续了她所吟之诗。
绯苓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见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年约二十,形容清瘦,相貌极其俊美,只是面色略显青白。
他头上戴着束发嵌玉紫金冠,身着绛紫色祥云纹锦袍,腰上别着金玉丝带流苏,一看就是极其富贵之人。
绯苓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那青年仿似不觉,自顾道:“这甘白菊开得这样好,却没有人前来观赏,不知是花之损失,还是人之损失?”
此处无别人,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绯苓轻声接道:“花开又不为给人看,自然不是花的损失。”
那青年莞尔,转向她行了一礼,道:“某姓蔡,名捷,表字兴德。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见他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绯苓后退一步回礼道:“我姓容,唤作绯苓。”
蔡捷道:“今日这满寺菊花,不知哪样最入容姑娘法眼?”
绯苓仔细想了想,道:“若说最喜,当属洹水红莲。”
蔡捷一挑眉道:“不知有何讲究?”
“自然是因为洹水红莲花色最艳,重瓣最多,最夺人眼目了。”
蔡捷失笑,叹道:“容姑娘果然是个妙人。某甚仰慕姑娘才气,不知可否交个朋友?”
绯苓有些诧异,她其实并没有读过圣贤书,只是跟着容父看了不少话本子,所以涉猎的知识还算广博,可是跟“才气”是万万沾不上边的,不知这人怎么就“仰慕她的才气”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到处拈花惹草的贵公子,绯苓穿越前见过不少,如今没有皇帝御赐的金腰牌在身,她可不想与这些权贵有半点瓜葛。
“蔡公子说笑了,绯苓不过粗人一个。”绯苓向他行一礼道,“如今甘白菊已看过,正欲往家去,便不扰公子赏花雅兴了。”
说罢,怕他出言挽留似的,转身便走。
蔡捷若有所思地看着绯苓离去的背影,末了,弯起唇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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