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信徒

谢梓昭理解草梗的心情。

        自以为跳出了自己所讨厌的环境，走入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结果生活依旧需要依靠别人才可以活下去。这种无法突破命运的桎梏感像累加在骆驼上的稻草，让骆驼疲惫不堪。

        “梓昭哥。”草梗语气突然认真，“你是我的信仰。”

        “你是亚兽，没有神赐，带着只小白虎就敢在森林里走。你活成了我理想中的模样。我也想像你这样活着。不依靠任何人，哪怕只有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我很爱木影，真的很爱她，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以为我努力就可以追上她，站在她的身边。可我……”草梗声音渐渐变小，“离开她连自己都养不活。”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太无能，弱小，活成了她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谢梓昭的手轻轻搭在草梗肩膀上，借此给予一点温暖和支持，他问：“你在担心什么？”

        草梗回答得很快，“我怕失去自己。又活成以前那样的生活。”

        “你真的认为你又回到了以前吗？”谢梓昭再问。

        草梗愣怔。

        她知道没有。

        木猴部落的日子用人间地狱来形容都不为过。草梗天没亮就得去打水，赶在主人家起床前把食物准备好。要是主人家起床吃不到食物，她会被一顿毒打。哪怕她及时把食物准备好，主人心情不好也会将她打一顿。

        庆幸的是，她有木影这个小主人，木影怜惜她帮了她不少。但木影也不过是家里的一个雌性，主人家里还有兽人，亚兽，都是可以随意磋磨草梗的恶人。

        草梗被毒打，却也已经运气极好的雌性了。草梗的娘才算是木猴部落里不幸雌性中的普通一个。草梗亲眼目睹娘被迫生下一个又一个同母异父的孩子。她小时候还天真地问：为什么雌性隶总是大着肚子，而主人家的雌性肚子扁扁的。她已经忘了娘怎么回答，她只记得她娘绝望无光的眼神。

        草梗娘三十一岁那年，兽人因为烤肉太老，对怀孕的草梗娘拳脚相加，导致草梗娘早产。草梗娘长期营养不良，又生育太多孩子，再也坚持不住了。

        在确定草梗娘就是活下来也无法生育之后，巫医剖开草梗娘的腹部，将腹中的孩子取出。那兽人只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生孩子，露出失望的表情。得知孩子是雌性，兽人不愿意养，让巫医丢去奴隶的住处。

        要是运气好，婴儿会有心善的人收留长大，然后重复不停生育直至死亡的命运。运气不好，婴儿还没长大就成为奴隶口中的美食。

        离开木猴部落，草梗不需要害怕随时过来的拳脚，没有兽人将她拉到树后角落侵犯，不用担心自己生下不想要的孩子，还有吃不完的食物，每一天都吃得饱饱的。

        “为什么我还不满足呢？”草梗发出疑问。

        谢梓昭安抚小兽一样轻轻抚顺草梗的头发，“我问这些，不是指责你的想法不对。我想表达，你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急。你比一个月前已经得到了很多了。”

        “你说得对。”草梗渐渐冷静下来。

        谢梓昭抬头欣赏自上而下的瀑布奇观，给予草梗一定的思考时间。

        草梗会走入混乱，是因为草梗没有区分恋爱和职场的区别。木猴部落就像职场，等级划分明确，自己身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哪怕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在这山洞里，虽然养着二十多个残疾的小孩，可恋爱关系覆盖了社会关系。如何布置这个山洞，既可以是关乎整个团体生活作息的大事，也可以变成恋人爱不爱我的小事。

        草梗渴望得到神赐，希望自己也能像木影那般独自在野外生存，何尝不是恋爱期间的患得患失。

        只有变得更好，才不会患得患失，恐惧自己失去价值被抛弃。

        “我不想她离开我。”草梗抓抓头发。

        “你怕失去她之后，你会被森林里的野兽吃掉？”谢梓昭问。

        草梗摇头，“她现在每天都很辛苦，到处打猎，才勉强养活我们。我怕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辛苦了。”

        但现在是夏季，食物种类非常多，打猎并不算很辛苦。

        “你觉得你们是她的负担。”谢梓昭说。

        草梗点头沉默，过了一会才说，“我想成为她的独一无二。像族里的刺刀兄弟。刺刀兄弟是孪生兄弟，他们相互配合，失去对方的帮助就会没有了很多战斗力。无论换了谁，都做不到孪生兄弟那么默契。”

        草梗的确是个有野心的姑娘，这也是谢梓昭觉得草梗最有魅力的地方。

        “我帮你实现吧。”谢梓昭说。

        “可以做到吗？”草梗怀疑。

        “我不能帮你得到神赐，但我的神赐可以让你变得比现在强。”谢梓昭决定不再掩藏系统。

        他的系统能力已经被树耀发现，只要树耀不死，他的能力就无法掩藏。既然如此，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他大大方方地将系统当做神赐能力展示出来。抢在树耀杀他之前，先占据属于自己的优势。

        谢梓昭又留了两天时间。

        这两天时间里，他让草梗把一些无法长期保存的食物做成衣服，谢梓昭再将衣服转换成靓靓币。然后把靓靓币兑换成适合草梗使用的武器。

        身在职场，要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现代社会有法律保障自身。

        可在这个原始世界，核心竞争力不如一包迷药有效。依靠别人保护不如自己强大起来。这是谢梓昭从白原材身上学到的道理。

        他不会劝草梗通过做菜捉住木影的胃，他只会教草梗做陷阱，学武术，认识人体的致命部位，把自己武装成战斗力。木影每天都要外出捕猎，无法保护住处的安全。草梗要做的就是保障家里的安全，让木影没有后顾之忧。

        教导草梗的时候，谢梓昭也有了不少长进。

        他意识到自己受恋爱系统的局限，总是盯着恋爱任务，光想着建摩天轮建房子，却忽略了恋爱系统也有更多可能。

        他完全可以跳出恋爱任务的范围，走到更高的地位，再把恋爱任务完成。身为孩子老师的谢梓昭想要建造教堂很奇怪，假若他的身份换成了祭司，他认为教堂可以沟通兽神，给予部落保佑，全族都不会怀疑他的动机。往后他想要再建造任何建筑，身为祭司的他随口胡诌几句神谕，是如何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他也不需要担心白苟和他的关系。因为系统，他不敢与白苟撕破脸皮。可当他成为了白苟的上级，他能命令白苟陪他过任务。还能让白苟24小时保护他，就连出去打猎的分离都省下。

        两天过后，洞穴有了很大的变化，草梗的精神状态极好。她换了一身谢梓昭在系统里兑换的衣服，紧身短袖，紧身短裤，兽皮靴，腰上插着匕首，手上绑着箭弩。洞穴里四处布置着机关陷阱。草梗还学会了不少陷阱的制作布置。

        谢梓昭拿回了自己之前存放在草梗这里的背包。他把背包里的大部分东西都送给了草梗，只留下衣服。

        草梗采了一些发光的蘑菇放到谢梓昭的背包里。这些蘑菇可以种在帐篷里，当小夜灯照明。

        草梗不舍地看着谢梓昭，突然三指朝天，说：“我草梗对兽神发誓，永远奉谢梓昭为主。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梓昭先被草梗的话惊住了，接着又被系统弹出的提示震惊。

        系统：“是否接受‘草梗’成为宿主的信徒？”

        “信徒是什么？”谢梓昭记得自己绑定的是恋爱系统，不是神棍系统。

        “就是手下，小弟。目前而言，该功能没有收益。”系统解释。

        谢梓昭明白了。这又是系统乱加载的那些不占内存的版块。光干活没钱拿的那种，相应也没惩罚。

        谢梓昭不再纠结，点确定把草梗收为信徒。正如谢梓昭所料，没有任何变化，连甜甜恋爱值这点网费都捞不着。

        离开前，木影送了他一块淡蓝的水晶，只说这水晶对他的神赐能力应该有帮助。谢梓昭不知水晶有什么用，但见草梗那希望他收下的模样，想来这水晶是好东西。

        谢梓昭吊着绳子从悬崖方向离开。蚯儿和虹儿在旁边攀爬，以防绑着谢梓昭的绳子出现问题。

        悬崖下方正好有一条河，谢梓昭落在河里，解开绳子。他顺着这条河走两小时，就能走到木猴部落和白虎部落的领地交界处。只要他踏入白虎兽人的范围，树耀找到他也不敢抢他。

        两只小雀在谢梓昭附近一路看守，直至谢梓昭顺利到达交界处才离开。

        站在草地上，谢梓昭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听到一声成年巨虎的吼声。

        “嗷！”梓昭！

        谢梓昭抬头，只见一只足有六米长的巨虎自木猴部落的领地朝他快速跑来。那还滴着血的伤让谢梓昭触动万分。

        快要跑到谢梓昭身前时，巨虎逐渐变回人形。白苟绕着谢梓昭看了一圈，才把担心放回肚子里，“你没事就好。”

        谢梓昭的目光迟迟不能离开白苟的身体。兽形有皮毛看得不真切，变回人形后，伤口清晰展现在谢梓昭眼前。白苟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大大小小的伤全是新的。谢梓昭甚至能想象打斗的激烈。兽爪划破，牙齿刺穿，拳头捶打，被地面擦伤。小伤口已经止了血，那些大伤口因为白苟四处奔走迟迟不能止血。打猎受伤的白苟回到部落，连伤口都来不及处理就马上出来找他。

        “真傻。”面对这样的白苟，谢梓昭的心都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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