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华妃娘娘……”

雍正抬起头，目光殷切地望着她，似乎在寻求某种慰藉。

甄嬛有些语塞，让她说华妃的好处，她还真要好好编一下。

诗经，楚辞，论语，孟子，唐诗，宋词，元曲……这些内容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甄嬛也没有找到夸华妃的话，只是干巴巴的说道：

“华妃娘娘至情至性，对皇上用情至深，令臣妾叹惋。如今她骤然薨逝，臣妾也很伤心。”

雍正追问道：“真的吗？朕知道她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不恨她吗？”

你猜我恨不恨她！

甄嬛抬起眼眸，目光轻轻流转间，流露出些许悲悯之色：“华妃娘娘或许有些偏执，却也是情之所至。臣妾虽与她不睦，但对皇上的爱意，臣妾却能与她感同身受。”

皇上望着甄嬛，眼中多了几分感慨：“嬛嬛，还是你善解人意，能懂朕的心思。”

过了一会，雍正继续说道：“朕会下旨追封她为皇贵妃，曹贵人以嫔位之礼下葬。”

“皇上圣明。”

甄嬛目光微动，想了想说道：“皇上，如今曹贵人骤然薨逝，留下了年幼的温宜公主孤苦无依，无人照拂，实在是可怜啊！”

雍正面色恢复了平静，随意地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没了生母，还有养母，这是小事。”

“皇上是慈父，这等事自然无需臣妾操心。”甄嬛继续说道：“臣妾今日见到了端妃娘娘，娘娘聪颖温柔，心清意宁，让臣妾顿生敬仰之心，只可惜身子孱弱，鲜少在众人面前露面，臣妾想亲近而不得呢！”

听着甄嬛的话，雍正心中不由一动，如果能让端妃来抚养温宜公主，或许多少能够抚平一些自己往昔对她所造成的亏欠和愧疚。

“跟你说说话，朕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雍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而后将视线挪移至甄嬛隆起的腹部之上，语气温柔又满含期待地说道：“嬛嬛，你一定要好好生下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朕定会视若珍宝。”

华妃身上的遗憾，就在甄嬛身上弥补吧！

“皇上……”甄嬛眼眶泛红，饱含深情地凝望着眼前的雍正，千言万语尽在这深深一望之中。

雍正三年六月三十日，华妃年世兰薨逝。雍正下令辍朝五日以示哀悼，并谕旨礼部：

华妃年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朕在藩邸时，事朕克尽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皇考嘉其端庄贵重封为亲王侧妃。朕在即位后，华妃于大事悉皆尽心，力疾尽礼，实能赞襄内政。妃素病弱，三年以来朕办理机务，宵旰不遑，未及留心商榷诊治，凡方药之事悉付医家，以致耽延日久。目今病重薨逝，朕心深为轸念。着封为皇贵妃，谥号敦肃，丧仪诸事，着礼部与内务府郑重相待。

能记国善曰敦，温仁忠厚曰敦，善行不怠曰敦；刚德克就曰肃，执心决断曰肃，正己摄下曰肃。（敦肃皇贵妃是中国后妃中第一个使用“敦”字的人。）

清凉殿里，敦肃皇贵妃大殓入楠木金棺，棺饰明黄色，用字缎五疋，粧、蟒各一疋，内围缎七层，棺上盖陀罗尼经被，外罩明黄色缎套，座罩明黄云缎帏石青倭缎幨，前设供床褥、五供桌套褥、银五供羊角灯，左右白绫衣、八字墙，陈设绢册绢宝，铺垫毡毛，安挂朝帘隔膜，引幡安于门右，喇嘛十一名转咒，孝布执杖。

朝廷特地选派大臣负责丧仪事务，包括近支王公七人、内务府总管、散秩大臣三人和侍卫九十人等，大祭日除服剃头，并设立诸王穿孝之处。

宫内宗室及高官在十日内皆身着素服，不进行祭神活动。皇子们去帽剪发，以示哀悼。皇贵妃宫中的女子和内监也采取同样做法，姻亲和相关人士同样在大祭日除服，百日后剃头。

丧事期间，亲王以下四品官员以上，每日早晚三次设奠。公主福晋以下的命妇们则在早晚及大祭日设奠。

而后宫嫔妃，每日除了吃饭休息，其余时间皆身着素服，跪在清凉殿里诵经祈福。

这日祈福结束后，沈眉庄扶着安陵容往回走，“容儿，你身体还吃得消吗？要不我去求皇上……”

安陵容摇头：“不行，如今皇上心绪难解，若我不来，恐怕皇上会迁怒，你看甄姐姐，就算怀着孕，每日也要来跪一会，何况是我呢！”

看着她眼里的关心，安陵容又悄悄的说道：“姐姐放心，敬嫔姐姐一直在我身边，我若累了就靠在她身上，不碍事的！”

这边嫔妃们痛苦不堪，而礼部和内务府的大小官员，更是可怜，一来因本朝还没有办过皇贵妃的丧事，官员们缺乏经验，二来年世兰薨逝的突然，好多事情要从头开始置办，众人不免手忙脚乱，好一番辛苦劳碌之后，雍正仍然大为不满，指责丧事“仪仗草率”，将礼部从尚书到侍郎等四人“俱降二级”。

雍正的三哥诚亲王允祉因丧礼迟到，而且又没有悲伤之意，惹得雍正大发雷霆。

几日后的七夕，雍正亲自写下一首诗：

万里碧空净，仙桥鹊架成。

天孙犹有约，人间那无情？

弦月穿针节，花阴滴漏声。

夜凉徒倚处，河汉正盈盈。

绵绵情义，可见一斑。

停灵二十八日后，敦肃皇贵妃金棺移于阜成门外十里庄嫔宫。奉移日，礼部堂官祭毕，金棺启行，王以下各官皆步行跟随。所过门桥，礼部堂官祭酒，公主福晋命妇等皆先往殡宫祗候。

几日后行册谥礼，王以下四品官以上、公主福晋命妇等齐聚，正副使二人恭奉册宝由午门中门出，执事官员随行至殡宫大门外。正副使一跪三叩，恭奉册宝由殡宫中门入，陈于案上，金册在左金宝在右。正使到香案前，上香三炷，宣读官宣读册文、宝文。

礼成后，敦肃皇贵妃丧仪才算告一段落，由嫔宫的官员照料祭奠，等雍正驾崩后合葬。

敦肃皇贵妃百日内每天朝夕日中三次设奠，昼夜点香烛。百日外三年内每天日中设奠一次，点香烛，朔望仍三次。三年后至乾隆奉移泰陵永安止，朔望奠献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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