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言可畏

谣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底线的谣言。
  三人成虎的故事流传已久。两个人坐在一起聊天，相互之间的聊天信息是很透明，也是很好理解的。
  但是，当两个人的聊天信息被第三个人知道后，并且通过第三个人的归纳总结，再传播出去后，原本的信息所透露出去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甚至相反了。
  梁灏轩拒绝妹妹被抱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最终再传回来就是梁母觉得抱养的价格太低，嫌弃一万块太少，竟然狮子大口要十万的消息，在村子里悄然传开。
  不明真相的人就开始纷纷指责梁母，说她想钱想疯了，竟然想靠卖女儿来赚钱，以供儿子上大学。
  甚至还有人说，就算他儿子读完大学之后都未必能够赚到十万块钱。
  连梁灏轩在路上捡几个塑料瓶子，都有消息传开，说梁灏轩为了凑够学费，都去捡垃圾去卖了。
  ...
  在梁母出门后，沿街的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刚开始，梁母并不知道，只是觉得今天很奇怪啊，出门和往常一样，遇到村子里的人，梁母都会和对方打招呼，只是今天和别人打招呼，没人理她。
  不过，梁母并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单纯觉得，可能别人在忙，没空回应她罢了，只是当她想去问人借钱想给儿子当学费时，别人笑她异想天开，说卖女儿卖出天价，一个女儿都可以卖十万块钱，还想过来借钱，做梦去吧。
  当梁母听到这个消息后，想告诉别人，并没有这么回事，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她和别人解释，说儿子不想他的妹妹被别人抱养而拒绝了隔壁村吴姓妇人的好意，所以她才需要出来借钱给儿子当大学学费，希望别人能借点给她，并保证会尽快还钱之类的。
  本来在梁母的认知里，既然儿子不让女儿被抱养，那辛苦就辛苦点呗，在家里养着，只要节省点，好歹也能养活。只是儿子的学费不能拖，她想着，每家借一点，多借几家，总是能凑够儿子的学费。
  以后每天还一点，总是能够还清的。加上梁父每天杀猪卖肉多多少少都能赚一点，平时逢年过节，帮人杀猪也有红包收。
  自己家里养了两头猪，到过年时杀掉卖了也能有点钱还，加上还种着田，等粮食收割了，买掉一部分也能还一部分债，总之勒紧裤腰带，家里节省一点，熬到儿子毕业参加工作就好办了。
  总之，梁母的计划是完美的，也是可行的。但问题是再完美的计划，没有人认可，那也是形同虚设啊。
  结果很明显，前面去借的几家都被拒绝了，本想去弟弟家借钱，可是刚到弟弟家，弟妹就阴嘲暗讽的，指桑骂槐。说之前借的钱都没还清，现在居然还敢过来借钱，这脸皮得有多厚啊，比老母猪的皮还要厚啊。
  当时梁母就被气得浑身发抖啊，尤其是看到自己这个妻管严的弟弟躲在墙角，不敢出言说两句，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平时做为姐姐的也经常照顾弟弟，知道弟弟的孩子想吃肉。有时猪肉自己都舍不得吃，就拿过来给弟弟一家吃，现在大外甥考上大学，想问这个做舅舅的借点钱，不借不说，还被弟妹明嘲暗讽，她差点气昏了。
  外人怎么说，怎么笑话她都好，她都能受得了，但是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居然也这样，她实在是很难过啊。想当年，没结婚的弟弟是多么慷慨激昂的一个男人，怎么结婚之后就变成这样的“妻管严”了？
  虽说只是弟妹出声，弟弟要不在家也就罢，但是缩在角落里不出声，算是怎么回事？
  当时梁母就气得差点掉眼泪，只是她强忍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看了一眼缩在墙角默不作声的弟弟，弟弟被姐姐看得不好意思，垂下了头，到底是做姐姐的不忍心。
  梁母转身就走，也不再多话，这种情况下，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马上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
  “我外甥是借大学学费，为什么不肯借点给我姐，那是我亲姐姐...”舅舅很不明白。
  “哼哼...”舅妈冷笑两声:“借钱，借钱，她上次借的钱还差二百没还呢？这次得要借多少才是个头？...”
  “别说是亲姐，亲爸都不借...呵呵”舅妈又是冷笑了两声。
  舅舅默不作声，低垂着头颅，缩在角落边。
  ...
  看着进门的母亲一脸憔悴，前世阅历丰富的梁灏轩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他笑着说道:“妈，不要操心，我的学费有着落了，我自己会搞定的。”
  “...你，你怎么搞得定啊，这学费可不是小数目啊...”母亲叹了一口气，看着儿子稚嫩的脸上透出自信的神情，说道:“明天我再去你爸这边亲戚问问，每家再借点...”
  “多问几家，总能凑够的，你不用担心，砸锅卖铁，哪怕是卖血，我和你爸都会让你去上大学...”母亲的话，让梁灏轩眼泪差点控制不住。

  “妈妈，哥哥”五岁的妹妹很严谨地走了进来，她现在很小心翼翼，不敢再顽皮了。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顽皮，导致母亲要把她送给别人家去抱养。
  “闺女，是妈妈没用啊...”梁母一看到女儿，搂住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她是觉得自己愧对儿女，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连学费都要把女儿给卖掉。说是抱养，其实就是卖掉，只不过说抱养好听点，让自己的心里好受点而已。
  抱养的道理，等同于“偷”与“窃”的意思，都是在偷换概念而已。
  面对外人的指责，梁母都没有流过眼泪，甚至问弟弟借学费时，被弟妹辱骂，弟弟缩在墙角，她依然强忍住不流眼泪，但是此时看到差点被“卖掉”的女儿，梁母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妈妈，你别哭了，我以后会很听话，很乖的，...别让别人把我抱走...”妹妹说着说着就跟着哭了起来。
  梁母把女儿抱得更紧，母女俩的眼泪纷纷落在对方的身上。
  梁灏轩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虽然难过，但是更是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快挣到第一笔钱，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但是他觉得要加紧，完善这个强法。
  晚上吃饭的时候，梁父才推着小木板车回来，车上放着各种切割猪肉的刀具，车上放着一小块肉，估计是今天卖不完的肉。
  “爸爸，爸爸回来了...”妹妹看到父亲，一脸高兴，小腿飞快地跑过去，抱着父亲的大腿。
  “爸爸，有肉吃了...”二弟欢呼一声，扑向小板车上的肉。
  “小平，把肉拿去给你妈妈做来吃晚饭...”
  “好嘞...”这个时候的弟弟是非常活跃的。
  “小兰，来，...爸爸抱抱”梁父看到孩子们，顿时感到一天的疲惫瞬间消失，在市场受到的委屈顿时觉得不算什么，尤其是看到可爱的小女儿，更是高兴。
  梁父双手在身上反复擦了两遍，才蹲下身上把小女儿抱了起来，然后把女儿举起来，转了两圈，才把女儿放到腿上坐着。
  “爸...”梁灏轩双眼通红，哽咽着喊叫道。
  “嗯，你身体好点没有，你不要担心学费的事，爸爸会想办法的...”父亲对着梁灏轩笑了笑，又低头逗弄着小女儿。
  “咯咯...”妹妹在父亲的怀里发出阵阵的笑声。
  晚上，父母的房间传来一阵阵的窃窃私语的商量声以及母亲有些发怒的声音，又传来父亲的低声安慰，窗口的灯关了又开，开了又关，...
  “明天我再去问问大姑姐借点钱...”母亲低声说道。
  “我姐那边估计能借点，但是不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父亲语气也是有点不敢肯定，又补充道:“上次建房子的钱，还有一大半还没有还清呢？...大家都不富裕...”
  “你也别怪你弟妹，我们也是确实穷，...”父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低声安慰着母亲。
  “我每天再早点起来，再多卖半头猪，卖不完，我再拉到别的村子里去卖，只是回来就得更晚了，你每天给我多烙些饼，我...”父亲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更加坚定自己的内心，鼓励地说道:“我们都受了没文化的亏，孩子要是真读不了书，那我们也勉强不了。但孩子考上大学，有出息了，我们作为父母的，哪怕砸锅卖铁也要筹钱给他去读书。...”
  “不要担心，我听说远一点的村子猪肉很好卖，我走远点，只是家里就辛苦你了...”父亲有点兴奋地说道，这是看到希望的兴奋。
  如此反复，直到半夜，父母房间的灯才是彻底的关了。
  梁灏轩知道，这是父母在商量他学费事情。
  这一夜，梁灏轩失眠了，这是他重返1996年的第一个晚上就失眠了，可是这失眠并不是因为害怕才失眠，是因为看到了希望。
  随着父母房子的灯再也没亮，梁灏轩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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