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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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怀柔觉得婉婉说得对, 既萧合主动提亲,那么她该借此机会与他好好聊聊,不让自己后悔。
如此丁怀柔借着归还账目的由头去了东街, 就连婉婉都知道,那东街铺子便是与萧国公府铺面一墙之隔, 他们起初相识的地方。
所以柔姐姐去那,很明显, 是有意想要碰见萧合的。
而柔姐姐走后,婉婉径自沉思了会。
刚刚她脱口而出劝柔姐姐的那番话,对她来说竟是那么的熟悉。
似乎,曾有一个人说过要娶她,她也愿意嫁给他, 只是这事最后不知道为什么, 变得无疾而终。
而她也怎么都想不起, 那个说要娶她的人到底是谁。
虽想不通,但既柔姐姐喜欢萧小公爷那么久, 若两人能因此而解开心结, 她未尝不是做了一桩好事。
结果二人却是——谈蹦了。
临近傍晚,丁怀柔顶着一双红彤彤得眼睛, 在见到婉婉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原来萧小公爷娶她,全因那日他将她送回来, 考虑到丁怀柔的名声,所以出于声誉考虑, 站出来要对她负责。--------------/依一y华/
“谁要他负责!”
丁怀柔气得扔了帕子, “他以为他是谁, 张口闭口就是对别人负责, 这样显得他很大仁大义, 顶天立地是吗?”
她鲜少说这样的气话,可是这次是真的被萧合给气到了。
方才两人谈话,丁怀柔最不想提及,希望两个人忘掉的事,却在萧合口中频频说出,三句话不离,时时刻刻提起,这让丁怀柔羞愧难当。
而当萧合信誓旦旦要对她负责,叫她可放心托付终身时,更是让丁怀柔恍然,萧合并不喜欢她,娶她只原于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她是什么,沉甸甸的负担吗?
“全上京城的人都说我母亲卧薪尝胆,在侯府里隐忍蛰伏数十年,是个厉害的正室,许多人还因此来寻她取经。”
丁怀柔止了眼泪正色道:“可婉婉你知道的,母亲这数十年过的并不好,我过得也不好。”
她是亲眼看着母亲如何一步步煎熬出来的,纵然她们母女二人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可这一切在她眼中,并没有苦尽甘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觉得不值。
深深的不值。
“我从不认为母亲是个胜利者。”
从母亲嫁给父亲,父亲漠视她,不爱不爱她的那时起,她的母亲就输了。
她深知一个男人不爱自己的妻子,可以做到多么冷血无情。
而那对于一个将自己后半生都交托给丈夫的妻子来说,迎接她的将是无尽的煎熬。
她决不会让自己也陷入那种深渊之中,重蹈母亲覆辙。
所以,丁怀柔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萧合“勇于担当”的壮举。
她不是个累赘,不是负担,她也不需要任何人为她的人生负责。
那怕她一辈子不嫁,也不要像母亲那样,在娘家时跟娘家庶姐庶妹争,在婆家跟丈夫的妾室斗。
而作为争斗根源的男子,永远都能将自己干脆利落的抽离,置身事外,只冷眼旁观着这些女人为了他丑态百出,死去活来,而他只管视若无睹的享受。
她想不通,女子的一辈子,悲欢喜乐,地位荣辱,为什么要尽数压在一个男人身上?
她自己有手有脚,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要陷自己于绝境?
她甚至觉得,若她是母亲,大抵在父亲冷漠之初,她就会一封和离书,二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何故惹来一世蹉跎,风华岁月,最好的年纪,尽都消磨在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丈夫身上。
丁怀柔忽然就萌生出一个想法,且很坚定:“婉婉,要不我自立女户吧。”
萧国公府的提亲,对长宁侯府来说简直受宠若惊,求之不得的亲事,此次她单方面拒绝了萧合的求亲,回去之后还不知如何与父亲交代。
若她自立女户,婚事由她自己做主,那一切担忧便都迎刃而解。
婉婉觉得柔姐姐自立女户没什么不好,且金国对立女户这事儿也并没有明确禁止。
只据她所知,大多能独自立户的女子,要么父母双亡,要么是与夫家和离,反正像柔姐姐这种无事发生,突然要自立女户且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无论是在户籍问题上,还是在家族宗室里,恐都会有很大压力。
丁怀柔说她不急于这一时,既有了这样的想法,便向这方向努力。
她现在首要做的,就是把手上的铺子经营好,如婉婉的母亲一样,先让自己变得强大,一切也都迎刃而解了。
婉婉觉得柔姐姐这话说得没错,女子无论在什么时候,有自给自足的能力,腰包鼓鼓才最安心。
她忽就想起自己见了底儿的小金库很是泄气,没有信息撑腰,腰杆感觉都不直了。
“柔姐姐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挣更多更多的银子!”
婉婉立誓,要把她的小金库重新添满,并且擦亮眼睛,什么鬼呀神的,谁忽悠她花银子都不好使,她要紧紧捂住她的小金库。
丁怀柔也暗下决心,要靠自己,改变被人安排的命运。
衣妈妈留柔小姐在府上用晚饭,于是姐妹二人吹着晚风,在月下畅饮。
丁怀柔顶着红扑扑脸颊,拉着婉婉的手道:“婉婉,我现在是深深的体会到银子的重要性。”
她以前不掌家,每月只拿着有限的月银算计着过日子,可如今她才懂得何为生财有道。
“我跟你说,夫君可以不要,但银子却不能没有。”
“对!”婉婉对柔姐姐的话也深表赞同,她半阖着眼,醉意明显,“谁说女子就只能嫁人,嫁人不该是女子生命的全部,挣钱才是咱们的全部。”
丁怀柔道:“只有不依附于人,才有能为自己做主。”
婉婉赞同附和,“只有自己做主,才能自己选夫君。”
丁怀柔显然也醉了:“到时候找个上门夫婿。”
婉婉听了柔姐姐的话,起初有些蒙,怔了怔忽得无比赞同的笑了。
她摇晃着小酒杯,“上门夫婿好,我也定要给父亲娶一个上门夫君回来孝顺他老人家。”
她笑得合不拢嘴。
丁怀柔举杯,“为了自由!”
婉婉:“为了上门夫婿!”
“为了我们的共同的目标,干杯!”
-
此时翊王府。
高湛正在书房处理军务,祁沨立在一旁,日常汇报着容小姐这一日的情况。
“长宁侯府小姐来找容小姐,好似是为了萧小公爷的事。”
萧合向长宁侯府提亲,迎娶丁家嫡女这事,高湛知道,便叫继续说。
祁沨道:“不过丁小姐好像并不想同意这门亲事,甚至还因此和容小姐哭了一场。”
两人曾经闹过别扭,前缘没那么好续,这事高湛也知道。
他并不感兴趣别人的事,但也没拦,只让他再继续往下说。
祁沨便接着继续:“容小姐为了安抚丁小姐,安排了酒菜,两人在院子里喝酒谈心。”
因为暗卫就隐在一旁树上,于是听了个清楚明白,便都一并汇报了。
“她们说……”祁沨欲言又止,其实是打算不说了。
“说什么?”
高湛不过随口一问,他并没有窃听别人私事的爱好,且两个姑娘凑一起,无非是日常小女儿家的事,能说什么。
不过想着这里面有婉婉,便想要多听听,与她有关。
见殿下追问,祁沨道,“两位小姐在商讨自立女户的事,谈及婚嫁,认为嫁人不重要,挣钱立户才最重要。”
祁沨说完,偷瞧了眼殿下神色,似乎无甚异常,才大起胆子继续道:“两位小姐说要找上门女婿。”
“容小姐还说……”
“说什么?”高湛追问。
祁沨虽低头回话,看不见殿下神色,却已经感受到了寒意森森。
祁沨顶着压力,“容小姐说,她要娶个上门夫君,孝顺容大人……”
“啪”的一声,男子落了笔,墨汁甩在公文上,留下一道长长墨迹。
祁沨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风口浪尖,连呼吸都是错的。
可祁沨等了半天,这雷霆似乎又骤然消散了。
良久,殿内恢复了平静,高湛撤了被染脏,写了一半的公文。
提笔重新书写,淡淡道:“退下吧。”
祁沨在殿下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就是这几息的凝滞,他却仿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道了声“是”,一溜烟退得无影无踪。
-
夜里,婉婉将柔姐姐送走,已是皎月当空,万点星辰闪烁之时。
今儿衣妈妈自酿的果酒劲有些大,婉婉和丁怀柔都有些醉了。
枫荷扶着小姐回屋休息,头还没等沾着枕头,人就先去会周公了。
衣妈妈无奈,小姐醉酒之后就是这样,若是在外面,还可撑着回家,可若是就在家里,客送走后便是一会功夫都等不得,就要睡了。
枫荷打了热水,为小姐擦身更衣。
这其间,婉婉嘟囔着,说自己也要和母亲一样做一位鼎鼎大名的女商人,到时候娶一位风流倜傥的上门夫婿,这样她不用嫁人,就可以永远陪在父亲身边,父亲一定会很开心。
先夫人在上京城是出名的女商人不假,可遇到老爷后也还是嫁给了老爷,这世上的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娶男子为妻简直闻所未闻,衣妈妈也只当小姐年纪小,只是酒后的醉话。
就这样闹了好一会,芜华院的灯才算熄了。
高湛原本静静听着小姑娘酒后的雄心壮志,试想这上门夫婿,容怀仲怕是不敢接。
就在这时,房上突然闪过橘红身影,高湛眼露寒光,一跃也追了上去。
“世子这么晚不在驿馆休息,跑来这里,是梁王世子做腻了,改做梁上君子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州世子花辰。
花辰一惯的橘红艳袍,额头还坠着两缕飘逸碎发。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全神贯注的花辰吓了一跳,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他见到高湛很意外,翻屋檐当场被抓,一时又有些窘迫。
他拍了拍染了灰的袍角,站稳身笑道:“原不必做这房上客。”
他指着院子里大狗窝,“实在是臣怕狗,不敢下去。”
此时狗窝里的大黄,早就被高湛骇得不敢踏出狗窝半步。
“狗都不欢迎你,便该知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花辰一哽,他今日是出门没看黄历,遇见了这尊煞神。
忽想起那日他从他手中,将中了媚药的小姑娘带走,如今在小姑娘的院子里,犹如是头被侵犯领地的野兽,虎视眈眈的敌视他,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他这是把他当成爬屋檐偷窥的登徒子了?
他今日来,不过是心里记挂,过来看看而已,可不是来惹麻烦的。
既又遇见个看门护院,且他依旧惹不起,花辰向来不吃眼前亏,便一转想走。
可男子却并未打算就此作罢,“陛下赐婚,你为何拒绝?”
那日太后寿宴,水鸳阁圣上当场将三公主赐婚给花辰,虽然两人都说彼此皆不是对方良人,可圣上却似是早心意已决,并没有收回旨意。
提起三公主,花辰连最基本礼貌客气的笑都没了。
“公主千金之躯,臣配不上公主,不敢委屈公主。”
花辰入京,起初为质,后来梁州王出兵,雍州王被正法,平反有功,皇帝赐婚。
在高湛看来,他就是来和亲的,他不肯,并非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心有所属,才不肯同意这桩亲事。
“你觉公主配你委屈,那谁陪你不委屈?”
男子幽深目光似一把寒刀,他意味深长道:“容念婉吗?”
忽然被提起名字,窝在被子里睡觉的小姑娘,眉头莫名动了动。
花辰一听,坏了,这人是彻底把他当成情敌了。
他当即否认,“那哪能呢!我跟她是不可能的。”
花辰指着脚下房盖儿,“做我侄女还差不多。”
高湛没有心思跟他贫嘴,开玩笑。他不听警告,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容念婉,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本王限你明日便应了婚事,迎娶公主回梁州,否则本王便将你压在上京,做一辈子的质子。”
“啊!?”花辰震惊,“明天就……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高湛给他一个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眼神,让他自己看着办。
是娶了公主换自由,还是为爱永远被囚禁。
花辰五官纠结成了一团,这两种他哪个都不想选。
就在这时,屋里的小姑娘蹙眉,冲着房顶方向大喊,“谁在上面说话,这么晚了,还能不能让人睡觉了!”
她睡得正香,梦里还梦见自己成功成了女商人,家财万贯,如愿娶了上门夫君。
就在她和夫君洞房花烛,她正准备掀盖头一览俊容之时,房盖上频频传来的说话声,扰醒了她。
婉婉坐起身,气呼呼,夫君的脸都还没见着呢,好烦躁!
花辰忙捂住嘴,发觉自己刚才的声音太大了,吵醒了下面的姑娘。
可若不是高湛逼他娶三公主,他也不能把下面的小姑娘喊醒。
说到底都赖他。
忽得灵光一现,他趁高湛不备,一脚踏破脚下一片青瓦。
一块瓦砾被破坏,层层相依托的青瓦便不受其负,在男子的脚下龟裂,范围逐渐扩大,随之便是“哄”得一声坍塌。
事情只发生在顷刻间,本根不由人反应,而始作俑者踏了一脚后,轻功一跃转身就消失不见。
高湛一时不查,待察觉异样,人已经随着塌陷,开始往下掉。
婉婉不过就是喊了一声,不成想却把房盖给喊塌了。
随着细碎青瓦纷纷坠落,随之而落得还有一翩然男子。
那男子一身湛蓝衣袍,因下落速度极快,衣袍以腰带处为分界,袍摆向上飞起。
刚巧遮住了男子面容,那情景就仿佛是梦里,那个还未来得及掀盖头的新郎。
婉婉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酒劲仍在她脑袋里不断盘旋。
她揉了揉怔楞的眼睛,不可置信的错愕道。
“天降夫婿,我这是要发达了吗?”
作者有话说:
高湛:完了,媳妇还不想见我,现在走可还来得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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