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正阳门。
景睿在门口等了许久还不见姚蓁蓁来,焦急之色越发的明显。
开春后,姚蓁蓁天天都会来接他,还会带上她精心做的糕点,这会儿都等了一刻钟了,还不见她的人影,景睿不禁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再不能干等了,马车驶出一里,看到了福子奔跑的影子。
福子来不及擦汗,气喘吁吁的说:“王妃在来的路上了,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她今日为何来的这般迟?”
福子一脸为难,还是决定站在王妃这边:“王妃睡午觉,睡过头了,故而来迟了。”
景睿将食指横放嘴唇边,挂着浅笑,吩咐道:“回正阳门等候。”
马车重新回到了正阳门。
另一头,姚蓁蓁一边催促马车快点,一边在车厢里让青涟给她梳头发,马儿跑得快车子就颠簸的厉害,一不小心又会扯着头皮,痛的姚蓁蓁嗷嗷叫。
看着指间的头发青涟吓得花容失色,不敢用力,梳的松松垮垮的,待到插上最后一只发簪时,只听吁的一声,姚蓁蓁急忙掀开帘子,看到熟悉的马车从城门里慢跑过来。
青漪道:“幸好王爷今日繁忙,王妃没有来迟,王爷不会怀疑。”
青涟道:“王妃每每来的真是巧,莫不是心有灵犀?”
福子道:“哪是王妃来的巧,王爷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是听见王妃来了,又回到城门里做出刚刚下朝的样子。”
马车停在姚蓁蓁身边,福子打起帘子,景睿伸出一只手:“上来。”
小禄子放一个小马扎,姚蓁蓁牵着景睿的手坐进了马车,眯眼一笑:“王爷今天加班了啊?辛苦了,我给你捶捶背。”
景睿享受了一阵她的按摩,然后问道:“今日怎么没带?”
许久之后,姚蓁蓁才问:“带什么?”
“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生病了么?”
望着那双溢满关心的眸子,姚蓁蓁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怎么一直想着那个流氓柳洵美,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花心大色狼。
“对不起,我今天不想做,所以没带。”
“天气逐渐热了,王府离皇宫又这么远,明日起你便不用来接了。”景睿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放心,下朝后无论有何事找我,我都先回府向你禀告,你若不同意我哪儿也不去。”
说的她好像是来监督他是不是要去干什么不法勾当似的。
姚蓁蓁靠着景睿,幽幽道:“嗯,我听王爷的。我会在家乖乖等着王爷回来,王爷不用担心我安危,福子最近又瘦了,还黑了。”
景睿笑道:“知道你心疼他们,以后便不用他天天传话了。”
花园散步时,姚蓁蓁还是忍不住把今天的事情给景睿说了,她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有什么事完全写在了脸上,一眼便能看出是喜是忧,而且藏着一个秘密真的让人很难受,很堵,今晚的红烧肉都少吃了许多,害的王爷为她担忧是不是生病了。
“王爷,我今天做错事了,你骂我吧。”
“究竟什么事舍得让我骂你?”
姚蓁蓁破釜沉舟的表情:“我去青楼了。”
“啊?!”景睿差点惊掉下巴,竟然磕巴了:“你你去青楼做甚?”
“我只是好奇。”姚蓁蓁委屈巴巴的说,手指绞着衣角,“然后就去看看,但我发誓绝对没做丢王爷和皇家脸面的事。”
“哦。”
“你生气了?”姚蓁蓁眨眨大眼睛,忐忑不安。
“我,是有那么一点生气。”
“就一点?”姚蓁蓁显然不信,但他的表情又看不出有一点的生气。
姚蓁蓁胆怯地蹭了蹭景睿的手臂:“妾身知错了,王爷不要生气,不生气了好不好?气坏了身体,妾身会心疼的。”
“好。”
景睿点头,笑容貌似很勉强,不知是不是月光的原因,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姚蓁蓁咬咬牙,跪了下去:“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解气,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
景睿将她扶起来,道:“就让你今晚替我沐浴吧。”
“就这样吗?”
“嗯。”
“多谢王爷开恩,王爷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姚蓁蓁飞快地在他脸上叭了两口,左边一下右边一下,搞的景睿措手不及,微微红了脸。
姚蓁蓁占了便宜还卖乖,掩嘴偷笑:“妾身得令,这就去准备,王爷稍等片刻。”
姚蓁蓁前脚走,裴义恒后脚过来,跪在景睿面前:“属下办事不力,没能拦住王妃去那种腌臜的地方,请王爷责罚。”
景睿不置可否:“她见到了谁?”
“回王爷的话,是柳公子。”
景睿身子晃了晃,“她做什么了?”
裴义恒想了想,还是如实禀告:“只是碰见而已,什么都没有做,王妃本是去看美女的,但没有让王妃满意的,然后就回了府。”
景睿满腹狐疑:“她看美女做什么?”
裴义恒低下头:“属下不知。”
良久,景睿轻叹:“起来吧,她想去哪儿,你们拦不住,也无需拦,你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她的安全,随时向本王禀报她的动向。”
裴义恒得令,景睿便让他下去了,回到倚柳居,姚蓁蓁正从里面出来,手上捧着他的衣裳。
“王爷来了,都准备好了,可以沐浴了。”
宽衣,下水,搓澡,姚蓁蓁彻底把自己当成了洗桑拿的员工,搓的特别认真卖力,还贴心的问:“王爷,力度合不合适?水温够不够?要不要加热水?这个皂角不够香,再来点花瓣好不好?”
温泉室热气氤氲,姚蓁蓁累出一身汗,衣衫都汗湿,发丝粘在了脸上,还乐呵呵的傻笑:“王爷,这下可解气了?”说着又去捏肩捶背。
景睿道:“来,一块洗。”
鸳鸯浴??
姚蓁蓁的思想在顷刻间抛了锚,脸红的能滴血,心慌手颤,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如火花似的在脑中闪现,腰带半天解不开,还是景睿比较在行,两三下就脱的只剩内衣,将人抱下了水。
水温恰恰合适,姚蓁蓁开心的拍起了水花,往景睿脸上拍去。
景睿用双手捧住姚蓁蓁的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的姚蓁蓁心虚,仿佛看穿了她的皮囊,看到了皮囊的灵魂是另一个普通的毫不起眼的女人。
“王爷~”姚蓁蓁笑了,垂着眼眸,“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好害羞。”
“看着我。”景睿抬起她的下巴,手指拂过微微上翘的眼角:“你的眼睛很美,见过夜空闪烁的繁星倒影在湖中的情景吗?美的让人心疼,我要好好看看,永远记在心间,要一看到这双眼睛就知道是你。”
凝视着那双眼睛,他发现眼里满满的都是他。
次日,点卯结束,景睿先去了临花巷。
柳洵美成了一条咸鱼后,丢尽了柳家的脸面,被爹柳尚书给轰了出去,说是什么时候有出息了再回来认祖归宗,柳洵美现在住在景睿的一家别院里,别院清幽雅静,鲜有人打扰,倒乐的清闲自在。
他到时柳洵美还在睡觉,美貌的侍女没有把他喊醒,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声音柔柔的:“公子昨晚醉的不省人事,是被人送回来的,看样子不到晌午是不会醒。”
这位传说中好脾气的睿王果然没有让人端来一盆冷水将人泼醒,只淡淡的吩咐准备茶具茶叶。
景睿抓一把茶叶丢杯里,开水冲了下去,然后端着茶杯坐到床前,拿起杯盖吹了吹,热气袅袅,茶香在卧房里弥漫。
柳洵美噌的一下睁开眼睛:“谁动了我的顾渚紫笋?”
“醒了?”景睿抿了一口,淡淡道:“还不错,喝么?”
“你在泡茶?”柳洵美坐起来,双手颤抖,“你就这样泡的?”
“嗯,你知道的。”
“你怎么来了?”柳洵美一掌拍在景睿的肩上,景睿手一抖,茶杯落在地上,碎成了三块。
柳洵美嘴角一抽:“你是来气我的?你泡我的紫笋,明知道就那么一点,你泡了我泡什么?还砸我的杯子。你可知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套,淮山老人已经辞世了。”冲着门口喊:“莲儿,谁让你给他拿这个茶的,我明明藏起来了。”
“王爷吩咐的,奴婢不敢不从。”莲儿在门口冒了个泡,就消失了。
“这是我的别院。”景睿气定神闲道,“我来是想请表兄替我作一幅画,画好了,赔你多少紫笋都行,淮山茶具我那儿也有。”
柳洵美挑眉:“哦?”
“画她。”
柳洵美一听便知她是谁,兴致缺缺,“为何突然要我给她作画?”
景睿轻叹:“我原本以为她已经忘记你了,谁知竟追你都追到青楼去了,若是被母后知道少不了要责罚她,这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柳洵美托着腮:“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告诉我的。”
柳洵美一愣,然后笑了:“她倒老实,这都敢告诉你,不过应该也知道瞒不住,裴老头家的小子也在。”
柳洵美勾勾手,“告诉表兄,你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让她对你有了如此大的转变,我可听说你们现在是恩爱甜蜜,如胶似漆啊。”
景睿望着他,平静地问道:“表兄,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一觉醒来,躯壳还是他,灵魂却变成了别人,你当如何?”
柳洵美几乎没有思考:“杀了他。”
“他很爱你,只是想对你好,也不能接受么?”
“不能。使得出借尸还魂之术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能留。”柳洵美望着他,“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
瞧着他神色不快的模样,柳洵美也没再问,用最短的时间起床穿衣洗漱,又让人端来两碗清粥,三碟小菜。
“你放心吧,她不是找我来的,如今这情形看来她心中早就没我了。”柳洵美似笑非笑道,“你知道她对我做什么了吗?”
景睿瞬间紧张起来。
“她踹了我一脚。”
景睿失笑:“踹的好。若是能把你踹回家,舅舅还应该来谢我。”
“踹过你么?”
景睿便将姚蓁蓁落水过后的表现如数讲了出来,包括将他踹下床还有在池塘边烧纸的事。
柳洵美斟酌道:“难怪你刚刚那样问我,还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换作别人我一定认为他傻了,但是你……可有查清楚她是何人,为何这样做?”
“不知,不过我感觉她似乎不是这个时代的。”
柳洵美又沉吟了,“那她会不会妖?接近你是为了采阴补阳?”
景睿有些无奈:“她没有恶意,她很爱我。”
“但她毕竟是妖,人妖殊途,你们……”
景睿十分无奈:“她不是妖。”
柳洵美突然大笑:“当初你执意要娶她,众人皆不理解,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就为了等她来。”
景睿是吃了早饭的,清粥只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等着柳洵美吃完,又歇息了片刻,移步书房。
去书房的路要经过一片竹林,竹子是湘妃竹。原先这里是没有路的,柳洵美过来后稍加做了改造,从中砍掉了一些,又用竹子搭了一个亭子,地上铺上碎石子,亭子四周挖了水渠,将后山的泉水引来,养了几尾不常见的蓝色小鱼,倒是夏夜里乘凉的好地方。
此刻,清风绕林,竹影婆娑,烈日下也有几分凉爽之意。
柳洵美懒坐在躺椅上,眼眸半闭半睁:“一定要画吗?”
景睿点头:“她喜欢你的画你的诗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若是画一幅她的画像,她必定开心。”
“你啊,真是太宠她了。今日我心情好,便替你画一幅吧。”
柳洵美命人将文房四宝抬到了竹林下,展开一卷宣纸,用镇纸压住,手背拂过纸面,端坐在桌前,从笔架上取下一只狼毫,望向景睿。
“说吧,怎么画。”
景睿的脑中出现一副冬日雪景,一个披着红斗篷的女子撑着油纸伞站在梅树丛中,仰头,掌心里有一片未消融的雪花,嘴角微微上扬。
画好之后又上了色,景睿看着画中的女子,良久道:“眼睛不太像。”
柳洵美呵了一声,让侍女把笔墨端下去洗干净,墨迹干了后便开始下逐客令了:“赶紧走,我累了,要休息。”伸个懒腰,径直离开了,景睿也没去打扰他,拿着画离开了别院。
姚蓁蓁此时正在跟青漪玩翻花绳,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因为一个人也可以玩,漫长的孤单时间里竟让她翻出了不少的新花样,可以说是打遍无敌手,让她非常有成就感。
但青漪这个小家伙学的非常快,不仅把她教的会了,还翻出更难的花样,姚蓁蓁越发觉得自己没有智商了,小心脏默默的难受。
“王爷?”
余光中出现景睿的身影,冥思苦想的姚蓁蓁立刻找到了理由放弃了思考,起身迎接景睿,她又惊又喜,“王爷这么早就回来了,现在才才才……”
姚蓁蓁始终搞不清楚十二时辰对应的时间。
“巳正。”
“对对对,巳正。”姚蓁蓁笑嘻嘻道,“王爷今天就不去礼部了么?是不是能在家里陪我?”
“是,今天一整天都陪你。”
青漪请了安,就退下了。
姚蓁蓁倒了一杯凉茶送到景睿嘴边:“王爷辛苦了,喝茶。”又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团扇轻轻扇风,指着那卷轴好奇道:“这是什么?”
“一幅画。”景睿打开系带,展开画卷,“可还喜欢?”
姚蓁蓁眼睛亮了:“居然是我,画的真好,真像,简直就是人肉照相机。多谢王爷的赏赐,我特别喜欢。”
再往下看,题名虽然难辨认,但姚蓁蓁还是认出了是柳洵美,神色突然落寞,还以为是景睿画的。
没想到为了哄我开心竟然去请情敌画,这个傻王爷。
“我不要,还给你。”
刚刚还开心极了,怎么突然就拉着脸?
景睿一怔,慌忙解释道:“这是柳洵美柳公子画的。你看,这里还有题名。”
“正是因为他画的我才不能要。”
“为何?”
姚蓁蓁正色道:“王爷,谁都知道妾身以前喜欢过柳公子,可妾身现在已是睿王妃了,房里若是还留着别的男子的画作,别人看后不知会作何感想,王爷不在意下人们说三道四,我还在意呢。”
“可你以前不是很想要吗?柳公子的画可是千金难求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妾身已经嫁给王爷,就不能再想着别人了,过去的就应该彻底放下。别人画的我不要,我想要王爷画的。”姚蓁蓁眨巴眼,一脸期待,“王爷会画画吗?”
景睿点点头,谦虚道:“但画的不如柳公子。”
姚蓁蓁勾着景睿的脖子,“画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画的,哪怕只是一个火柴人我喜欢。”
“火柴人是什么人?”
姚蓁蓁笑的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就是像火柴棍一样的人,属于简笔画。王爷,妾身也会画画呢,会画一种特别的画,保证王爷前所未见,想不想看看?”
“前所未见么?”景睿见她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霎时间起了浓厚的兴致,“如此,我便要开一开眼界了。”
景睿刚画好脑袋的雏形,姚蓁蓁那边就画完了,毛笔不如硬笔好画,但她手稳,整体还是不错。
“王爷,您看。”
“这么快?”景睿接过去一看,眼睛瞪大了:“这是什么,怎么这么短,头这么大身子这么小,眼睛不成比例,鼻子呢?你说的画,这是画吗?”
姚蓁蓁拿着扇子扇风,悠然道:“这就是我说的特别的画了,叫q版画,q就是可爱的意思。王爷,您看这两个小人可不可爱?”
景睿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温柔一笑:“抠极了,果然是前所未见,不仅我,估计柳公子也不曾见过这种作画风格,你是如何学会的?”
姚蓁蓁用扇半掩面:“实不相瞒,妾身昏迷那几日,去了一趟太虚之境,就是天宫,这是天上的神仙教妾身的,故而人间不曾有过。”
景睿没有拆穿她的谎言,看着那手挽手的两个小人,蓦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姚蓁蓁的情形。
“蓁儿,你可曾记得你六岁那年见过一个男孩?”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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