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姚蓁蓁在心中哀求：走吧，你走吧，求你快走。
他走没走姚蓁蓁不知道，她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景睿柔声道：“蓁儿，该喝药了。”
柔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看都像要毒害武大郎的潘金莲。
姚蓁蓁手一挥，打翻的药洒在了被子上，碗掉在地上，地上有毯子，碗也挺结实，没碎。
景睿傻眼了：“你，这是做什么？”
姚蓁蓁缩成一团，尽量远离景睿，一边摇头一边祈求：“别给我喝药，我不喝，我还不想死。”
“你在说什么，不喝药才会死。”
景睿实在不理解，她为什么抖的那么厉害，难道又发起了高热？他伸出手，姚蓁蓁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声，躲在墙角处无处在躲，景睿手贴上了她的额头。
天啊，他的手好冰，那不是手，是一把刀吧。
她想象中：那把刀顺着额头，移到鼻尖，寒光几乎闪瞎她的眼睛，冰凉的感觉像毒蛇似的缓缓下滑，停在脖子跳动的颈动脉处，轻轻一拉，噗呲一声，血溅三尺。
头顶出现一排字：姚蓁蓁再卒，享年十七岁九个月零二十三天。
景睿眉头紧锁，她没有发烧，但情况看起来很不好，情绪特别不稳定，抱在怀里好一顿安慰，命人又端来一碗，姚蓁蓁还是不肯喝，牙齿咬的紧紧的，哪怕钢筋来都撬不开。
景睿想故技重施，姚蓁蓁像只绝望的兔子：“求你了，我不想喝，不要逼我……”
我只想活下去，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把我贬为庶民乞丐都行，我只想活着。
景睿心碎的离开了，让赵敬找来了兰祯。
佩玉来禀报，芳姈郡主来了，景睿没有精力去应对，让佩玉传话请温静姝先离开。倚柳居这边的情况佩玉也知道一二，传话的同时也告诉了温静姝。
听说是姚蓁蓁病了，像入魔了似的，温静姝面上担忧心里却开心极了，同佩玉闲聊片刻，吃了两块糕点，又带了一些然后回宫去了。
兰祯和景睿在屏风外谈话，姚蓁蓁昏昏沉沉，只言片语落入耳中。
“兰院首，这可如何是好，蓁儿她不喝药，不仅如此，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一口，本王不知如何是好，你快想想法子。”
兰祯少见的收起一身傲气，低声道：“请王爷和无关人等出去，让老臣和病人沟通沟通”
听到关门声后，兰祯开口了：“王妃，为何不愿喝药？”
姚蓁蓁眼底包含着泪水：“太苦了，本宫不想喝药。有没有药丸，吃了就伸脚蹬腿的那种？这日子太苦了，没法过。”
“做□□就不苦了么？”兰祯瞪大了眼睛，义正言辞的说了一大堆“道理我都懂，就是不想听”的废话。
“药丸目前没有，配制需得时日，王妃的身体拖不得，若是不想喝药，除非针灸。”
“那就针灸，随便扎。”
针灸，总不能下毒害她。
“王妃身为女子这般勇敢，老臣佩服。”兰祯沉吟片刻，“针灸需得找女大夫来，老臣知道回春堂的孙大夫，医术挺不错，就请她来吧。”
孙大夫温温柔柔的，像邻家大姐姐，扎起针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一根根筷子长的银针插在背上，姚蓁蓁像只豪猪似的，看的景睿手脚抽筋，她却面无表情，好像扎的根本不是她。
饿到第二顿，姚蓁蓁受不了了，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吃了还能做个饱死鬼，不吃就是饿死鬼，守着山珍海味还饿死，太特么憋屈了。
“来人，本宫要吃饭，要吃大餐，龙虾鲍鱼海参蹄膀烧鸡卤鹅，有什么通通端上来。”
青涟道：“王妃，您现在的身体不能吃的太油腻的……”
姚蓁蓁一字一句道：“本宫要吃大餐，你们俩跟我一块儿吃。”
妈的，死也要拉上两个垫背的，算你们倒霉。
两丫头被她凶狠的眼神给吓到了，捧着碗，一边坐一个，只管发抖，也不敢真的伸筷子夹菜，姚蓁蓁也不催，自己吃什么就给她们夹什么。
吃的就跟断头饭似的，吞不下去用筷子戳，直到胃都快撑爆了才住手。
饭菜里没有毒，三人都平安无事，倒是她吃的有点太多了，涨的睡不着，辗转反侧，爬起来倒了一杯凉水喝，一下肚，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胃里汹涌澎湃，似有千军万马朝着喉头奔腾而来，只听一声——呕～
她吐的太厉害了，未消化的食物全吐了出来，最后吐出来的黄水里有血丝，青漪青涟吓的几乎魂飞魄散。
“奴奴奴婢去通知王爷。”
“不准去！”姚蓁蓁哑着嗓子呵斥。
青漪青涟齐齐跪在床前哭道：“王妃，您到底怎么了，您告诉奴婢啊，不要吓奴婢好不好？”
姚蓁蓁趴在床边，嘴角挂着一抹惨笑。
果然，如此。
我死了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碍着你们发财了还是挡着社会进步了？
姚蓁蓁突然特别想奶奶，奶奶常骂她是扫把星，自从有了她，打麻将就没有赢过，但奶奶从没想过要弄死她，生病了还会给她买药，又打又骂让她吃下去。
后来奶奶死了，在冷冷清清的葬礼上，姚蓁蓁才明白奶奶恨的不是她，而是不公的命运。
手在脸上一抹，掌心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晕厥前，姚蓁蓁觉着自己挺牛逼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蝼蚁，竟能让他们大费周章的搞这么多事。
呵呵。
今天是腊月二十二，小年夜前夜，景睿去了柳洵美家中，喝闷酒。
“表兄，你说她到底为何这样，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快要被她整疯了。前段时间恨我怨我，后来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我都能应对，但现在怕我怕的要命，就好像……”景睿眉头深锁，“我要害她似的，我真的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本王很可怕么？”
柳洵美抬起凤眸望过去。
黄皮寡面，眼眶凹陷，吊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
景睿生无可恋道：“表兄，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我快要疯了。”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越发觉得苦涩。
“你说，她这个状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景睿想了想：“兰院首给她看了病之后。”
“那兰院首怎么说。”
“还不是以前那种说法，风寒发热，该吃药吃药，要补什么就补什么。”景睿摇着头，喃喃自语：“可她怕我做甚，怕我做甚。”
姚蓁蓁不敢看他，不敢跟他一起吃饭，更不消说像之前那般亲他抱着他睡觉，整个人直挺挺的，像石雕一般，说梦话都是我好想好好活着。
那天，他不过是碰了一下她的手，她吓得筷子都掉了，从凳子上摔了下去，他去扶，她就躲。
柳洵美抢过他手上的酒杯，若有所思片刻，凝重道：“元思，或许你应该去问问兰院首。”
当晚景睿没回府，在表兄家住了一晚上，次日一大早酒醒了就赶往太医院找到兰院首，他想知道他离开的那期间，姚蓁蓁给他说了什么。
“是啊，王妃是因为闻了那熏香做了噩梦，夜不能寐，吃不下饭，所以才导致病症加重。”
景睿一阵眩晕，因为那熏香是自己送给她的，她以为他想害她，所以才……
又听兰院首说：“王妃说熏香是她自己买的，呵呵，骗得到老夫？自己买的怎么当时那个反应。肯定是人送的，那个人啊跟王妃的关系应该还不错，打着对人好的旗号，借机……”
兰院首看着惨白如纸的王爷，哦了一声：“不会是你送的吧？”
王爷没有回答，身子晃了晃。
兰院首痛心疾首：“老臣和整个太医院都不能满足王爷么，何故要去宫外买，搞出事情来了吧，若不是老臣知道曼陀罗这种花香，怕是王妃香消玉殒了都查不出原因来，所以啊，以后……”
兰院首一转身，才发现早没了人影。
景睿去了重华宫，重华宫是中宫，皇后住的地方，温静姝没出阁，也住在那里。
香也不是他买的，是温静姝给的。
姝儿会害人么？
听说皇兄找她，温静姝开心极了，这是皇兄出宫后第一次主动来找她，温静姝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少了一些少女的可爱，多了一分女人的娇俏妩媚。
看到景睿的第一眼，温静姝吓了一跳：“皇兄，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色，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病。香你是在哪里得来的？”
温静姝倒退两步：“皇兄，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好害怕。”
“我问你，香是哪里得来的？”
温静姝磕磕巴巴的说：“就是外面买的，有什么问题么？我自己也在用。”
难道那贱民要死了？
“宫里的熏香都是太医院专程调制的，你为何要去宫外买？”
迎着景睿质问的目光，温静姝垂下眼眸和：“我就是那天去外面玩，那家店的老板说他的熏香味道好闻，就买了。皇兄，是不是皇嫂出什么事了，不关姝儿的事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景睿神色黯然：“你给我的那香有致幻作用，蓁儿用了之后每晚做噩梦，现在病情加重，她以为是我要害她，怕我怕的要命。”
“皇兄……”温静姝心头一酸，所以他这模样都是因为担心姚蓁蓁。
那个贱民，她凭什么？这些关爱担忧包括睿王妃的头衔，本都该是我的。
“你没有做噩梦么？”
温静姝哼道：“我又没有亏心事，才不会做噩梦。”
景睿打量着她，气色很好，貌似还胖了两斤。
“兰院首说了，致幻药物对身体不好，总之你不要再买了，也不要用了。”
温静姝茫然的点头：“谢谢皇兄告知。那皇嫂呢？我去看看她吧，女孩子间好说话一点。”
“不必了，她现在不能见客。别告诉母后。”景睿扯下腰间的香囊还给温静姝，转身走了。
看来是不太好。温静姝露出了笑容。
回到倚柳居，景睿把人拖起来，抱住。
“傻瓜。傻瓜。”
姚蓁蓁昨晚吐的虚脱了，今早又什么都没吃，摊成一块人皮，突然被拽起来，被紧紧的箍住，箍的她五脏六腑都疼，□□都呻不出来，忽地感觉一滴温热滴在脖子上。
他哭了。
为什么？我还没死啊。
他这是开心还是高兴？
“王爷，您怎么了？”
“蓁儿啊，我怎么可能娶你回来就是为了害你，为什么要那样想，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可知道这些天，我有多难受？我不知道香里有曼陀罗，我若是知道，怎么会给你用？”
轰的一声，晴天霹雳，把姚蓁蓁给劈醒了。
“其实，我提出，不要点香时，王爷同意了，我就已经，相信王爷不知道，香里有毒的事，可是后来，药里被下下下下毒，我以为，以为是是是……”
姚蓁蓁望着他，几度泣不成声。
“你知道当时，我的肚子有多痛吗，痛死了，都吐血了，可我不敢说，我不敢。”
“对不起。”景睿抱着她，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她，她现在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都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我一直太信任他们了，你放心，下毒陷害你的人，本王一定要他以死赔罪。”
这一次姚蓁蓁不会再替任何人求情，不是他死就是她亡，这个社会不管那个年代都是那么的残忍，况且她从来没想到陷害谁，也没想用王妃的身份欺压谁，只想好好的活一生。
她的要求从来就不高，平淡温馨就足够了。
景睿把这件事交给了裴义恒去调查。
然而那丫头不慎从假山上滑落，落进了湖里，被人发现时已经浮起来了。
景睿命令：“接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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