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浮香伴流年
灵郡山上层峦叠翠，空气清新。灵郡山庄自是幽静异常，周遭又被开辟了多个花圃分门别类地栽上了各式花种。山庄的一大营生便是管理这些花卉等花期到来采摘花蜜与花瓣，不同的花蜜可以制成不同疗效的花蜜水以及百花露，花瓣则被挑选分别用于香囊和香粉的制作。一年四季，灵郡山庄都是花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当初竺凝儿睁眼，见竺一涵一身青色长衫举止潇洒，以为是哪个闯荡江湖的小少爷，没想到是个地道的园艺爱好者。也许是亲近自然的关系，在灵郡山庄竺凝儿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平和慵懒，加上婴幼儿期间小孩子变化大，短短两年就长势喜人（你以为是种水稻吗==）不仅白胖笑起来隐约还有两个小梨涡，不知道像谁，总的来说比当年抓周时好看多了，唯一的不足就是还不会说话。
竺凝儿好不容易撑过了尴尬的喝奶期，手脚并用的爬行期，想着快点结束只能靠“比手划脚”“撒泼打滚”来沟通的日子，却发现好像没那么简单。虽然听得懂周围的话语，但每次想要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都异常艰难甚至伴随着轻微的头疼。莫不是这个身体有病吧，竺凝儿想着得赶紧让竺父他们注意才是。
该怎么做呢？直接找张纸画上“爹娘，我有病”，大概这样做了才是真有病。
不过没等竺凝儿费脑子闹笑话，竺一涵夫妇就发现了不对劲。起初以为是孩子发育缓慢，结果一年过去了毫无进展，任凭身边几个亲近的人如何引导都没什么用。于是，竺一涵开始请山下的大夫来给孩子诊断，不管是换了几个先生都表示看不出什么端倪，唯一的答案可能就是天生残疾。
可怜天下父母心。竺一涵夫妇并不想就此放弃，仍是每月从各地高金聘请名医过来医治。前段时间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位西域大夫，每日将竺凝儿扎得跟刺猬似的，如此七七四十九天加上每日睡前点上特制熏香可刺激人体神经穴位而起到治疗效果。
那个所谓的熏香味道着实难闻，不过为了自己的身体竺凝儿也算积极配合。只是这个奇怪的西域大夫别是个什么骗子就好。犹记得那日第一次见面，竺凝儿跟在她家奶娘的孩子后面学走路，两个人扭扭歪歪的正闹得起劲。袁沐茵将她抱到大夫跟前，对方打量着她，平静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讶，虽然只一瞬，但是竺凝儿离得近看得自是清晰。
于是两人来了一场激烈的眼神交流。
竺凝儿：这个人什么意思，难道看出了我的来历，古人多是一些奇人异士还是说看出我骨骼清奇是一个练武奇才还是说我命不久矣，怎么看这个人的表情都不对劲。
大夫：这个女娃娃的眼睛睁得倒是大，只是看上去有点傻，看来是要好好把脉看看。
大夫轻摇了一下头，抬头笑道：“夫人，请准备一间静室，我需要好好为小姐诊断。”
夜里，屋内已点燃了香炉，袁沐茵哄睡了竺凝儿这才离开到隔壁间卧房。
“凝儿睡下了？”
“嗯，不知道这次请的大夫能不能”袁沐茵一脸担忧。
竺一涵牵过袁沐茵的双手，轻拍安慰道：“如今什么法子都该试一下。当年你抱着那孩子，眼看着她已是气息全无仍是不愿撒手，你说上天既然将我们安排在一起就绝不会如此绝情。这些年也算平安地走过了，所以我相信苍天有眼会让孩子度过难关的。即使不能，我们也会护她一生。”
“近日，我已命青峰到江湖上打探云老先生的消息，夫人请放宽心。”
“可是云重云老先生？”
“嗯，只是云先生一直云游四方，行踪不定，希望能早日找到他为我儿诊治。”
袁沐茵隐隐含泪，点头应着。
好无聊啊。
竺凝儿瘫坐在草坪上发出今日的第二十二次感叹。伸伸自己的小短腿，什么时候能长大哦，虽然灵郡山庄很美，但是每天无所事事地都快发霉了。竺凝儿转头看向一旁，袁沐茵和奶娘正在凉亭里试泡新的花茶。这一片的草地很宽阔，也就随她在这里打滚玩耍，只时不时地会来看一眼她的动静。“小姐，我们去那边玩吧~”一个小身影蹲在竺凝儿的面前，奶声奶气地道。
原来是奶娘家的孩子青荇，已有4、5岁的样子。不过古人的封建教育真是彻底，这么小就喊她小姐了，不知道小青荇知不知道什么意思。
小家伙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没等她做出回应，就大胆地来牵她的手。
“那边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花花，我们一起去玩吧。”
行吧，跟小朋友一起摘摘花扑扑蝴蝶也是挺有意思的。竺凝儿迈着她的小短腿，一首今天天气好晴朗心里正哼得欢，要是能说话真想好好嚎几嗓子，嘿嘿。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
蝴蝶儿忙蜜蜂也忙
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
啊~~~
繁花似锦，满园春色。
灵郡山庄真的可谓是一个百花园了。竺凝儿想着也许以后可以发展一下插花事业，得好好跟她爹娘学习这些花卉知识。
竺凝儿跟着青荇在花丛里穿梭，远处传来两位母亲的小心叮嘱。小孩子的精力就是旺盛，将近半个时辰都不带喘口气的。虽然玩得开心，但是竺凝儿马上遇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运动得越快，代谢得也越快。
竺凝儿拉住了青荇的手，小家伙疑惑地看着她。现在的她口不能言，要不在青荇手上写字告诉她吧，算了估计小家伙也不懂。糟糕，身体里的感觉越来越强，可羞耻心作祟，她不能等不及了，竺凝儿做了一个脱裤子的动作就往茅房方向跑。奈何她高估了此时自己的战斗力，没跑开五步距离就摔了个狗啃泥。
“啊！小姐！”
此刻的她一定非常难看，竺凝儿索性就地打了个滚。算了还是钻到旁边的草丛里解决一下好了。竺凝儿才跨出去一只脚，心里就一声哀嚎，谁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没人说==）。眼前的草丛高度有她的两倍身高，她一时心急没看清周遭的情况直接跨进了旁边的小水池。由于池边的泥土湿软，竺凝儿几乎是直接栽进去的。
令堂的，竺凝儿呛着喝了好几口水，身上的小袄子也吸足了池水，慢慢的往下沉。
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旁边的青荇被吓得哭喊起来。
“爹爹，娘，呜呜呜呜呜”
远处听到动静的大人惊慌地往这边赶。
竺凝儿扑腾着她的小手，拼命昂着头。她还不想因为一泡尿就这样嗝屁了，真不划算。
霎时，一阵疾风掠过，草叶晃动。来人足下轻点如燕般飞来，待到池面又轻点两下，迅速将竺凝儿从水中捞起提气回身。
受惊昏迷之前，竺凝儿不禁感叹：青叔，你什么时候会武功的？！
浑浑噩噩，仿佛身体里塞了几个火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底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很热很闷很吵，心口处热浪不断涌来，似有一股腥甜马上就要冲破喉咙，竺凝儿难受地哆嗦。
旁边嘈杂的声音又不断地传进耳里，好像有很多人围在她的旁边，又好像是谁不停地在哭泣。
“怎么办，凝儿的身体好烫，喝了两贴药一点用也没有。”
“呜呜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呜呜呜呜呜”
“同大夫来了吗？”
“不好了老爷，同大夫今晨留书离开江城了。”
“……”
呵，之前说什么来着，这个奇怪的大夫果然是个骗子吧。竺凝儿心里无不鄙夷。
“快去准备几盆热水，再拿一坛烈酒。”
“还有干净的被褥和凝儿的换洗衣物。”
“好！”
“是！”
竺凝儿虽烧的迷糊，但是周围的动静却越来越清晰地传入耳中。
有人不停地在擦拭她的额头和身体，还有人在喂着她什么。竺凝儿感觉嘴唇干裂，喉咙干涩发痒，便不断吞咽着对方的喂食来湿润食管。
好像又有人在哭，竺凝儿有点头疼。
然后不知谁谩骂了一声，又有几人吵吵囔囔的对话，哭声渐渐没有了。
疼痛又似乎从太阳穴开始蔓延，突突突地整个脑袋像针扎一样，竺凝儿咬着牙忍受着一阵阵的痛楚，想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熬过去就好了
竺凝儿是被渴醒的。
烈焰灼心的感觉不再那么强烈，只是身体里的水分严重不足，口渴得不得了。
竺凝儿睁开眼，袁沐茵正椅着床头闭目休息。似是有感应般，她醒了袁沐茵也立马醒转，眼里盛满了喜悦。
“啊，凝儿终于醒了，是不是饿了要吃点什么，娘给你去做。”袁沐茵拉了拉被角，转头道，“玉莲，快去告诉老爷，小姐醒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水~”竺凝儿艰难地开口，声音艰涩沙哑。
“凝儿是要喝水？好，娘抱你起来。”袁沐茵一手揽住了竺凝儿的身子，一手拿过备于一旁的小碗一点点地喂食。
真是久逢甘霖的畅快，竺凝儿一口气直喝一大碗。
“娘娘，水，还，还要~”竺凝儿舔舔小嘴求道。
“好。”袁沐茵又转过身子拿了床头的水壶，正准备倒上第二碗，似触电般不小心脱落了手上的茶壶摔个粉碎。不可置信般，袁沐茵惊喜地抱住竺凝儿，小心翼翼地开口，“刚刚，我儿是喊了娘亲？是真的吧，真的不敢相信，凝儿再喊一声娘。”
呃竺凝儿也有些吓到，刚刚只顾着解燃喉之急，好像确实开口说了话，而且还不是一两句。
难不成这次因祸得福，可从来没有听过发烧烧的顽疾都好了的，倒是听过发烧把人烧傻的事。（所以竺凝儿你就是第一人==）
袁沐茵抱着竺凝儿又亲又笑又哭的，地上一片狼藉，竺一涵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怪异的景象。
虽然身体难受，但是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竺凝儿拥着被子笑得有点傻。不过，房门口的一颗小脑袋吸引了她的注意。白天的时候，她便感觉好像一直有人盯着她，等她去瞧就只有半掩着的房门微微晃动。
真是太显眼了。竺凝儿拉了拉袁沐茵的衣角，眼神示意房门口的人。
“青荇，进来吧，小姐醒着哦。”
“夫人！”青峰和玉莲奶娘急切地叫了一声。
袁沐茵嗔怪地看了他俩一眼，向门口招招手。
小丫头怯生生地从门口挪过来，脸低低的，走近了看眼圈还是红红的。
嘟嘟囔囔了一会，竺凝儿才从声音里听出了对不起几个词。
原来是这样，小孩子的心思单纯，出了这样的事，青荇一定以为是自己造成的，再加上旁边黑着脸的青叔向来对自家孩子不留情面也不知道对小孩子说了什么，从她昏睡开始，就有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对不起。她的心里有些愧疚也有些感动。
“我，我没事。不不关青荇的事，下次，我们还还一起去玩哦。到时候青荇一定一定要保护好我哦。”竺凝儿说得缓慢又吃力。
青荇欣喜地抬头，眼睛亮亮的，用力地点头道：“嗯！”
吃过了最后一剂退烧药，这又惊又喜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只是这似有若无的熏香又飘过来了，那骗人的庸医不是早跑路了吗。竺凝儿被熏得有点头昏脑涨。
竺一涵熄了外间的油灯，同袁沐茵说道：“那同大夫虽然不告而别，凝儿的病终归是他治过的，现在凝儿还处于恢复阶段，大夫留下的方子我们还是继续用着，如何？”
袁沐茵点头表示同意。
天呐，她该怎么跟他们说自己好了的原因并不是那个劳什子西域大夫治好的。竺凝儿真的想抓头，可是她也拿不出自己为什么突然好了的证据。那种大病一场变天才，摔下悬崖练成奇功的无厘头事迹他们能接受吗？
行吧，那就先受着吧。
这该死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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