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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上了江暮沉的车,我两眼一闭,任他乱开。

        江暮沉觉得好笑,“不问我去哪?”

        “你不是说送我回家?”

        江暮沉吊起眉毛,“我可没说送你回哪个家。”

        座椅有些挤,我伸手向后调了调,“方向盘在你手里,你说哪个就是哪个。总不是这个座位快和挡风玻璃挨上的姑娘的家。”

        “别冤枉我,”他闲散地仰了仰头,促狭地看着我,“十一区可没这说法。”

        我嗤笑一声,阖上了眼。

        车开了没一会就停了,我睁开眼,熟悉的景象让我第一时间回过头,“什么意思?”

        江暮沉懒懒地将头抵在方向盘上,眼里是掩不住的恶劣笑意,“送你回不是座位快和挡风玻璃挨上的姑娘的家。”

        我面无表情,“说人话。”

        “得,”他缓缓将头靠向椅背,“本来是有个局,刚刚陆野来消息他们家老头来抓他,临时散了。”

        我点了点头,利利落落地打开车门下车。

        “不请我上去歇歇?”

        我俯下身,让我笑意盈盈的脸完整地出现在他面前,

        “座位快和挡风玻璃挨上的那个家会请你上去歇一歇,没准还能歇到明天早上。”

        泡过热水澡,我边擦头发边看林情发过来的资料,匆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底,将电脑合上放在床头。

        微信提示声响起,我迫不得已翻了个身摸到手机,是林情。

        “你丫别告我你走了。”

        我心情大好,调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地打字,“准备睡美容觉了。”

        “江暮沉没给你捞回来?”

        “忘告你了,江暮沉送我回来的。”

        “操了,腐败一夜情。”

        心满意足地退出聊天界面,我伸伸懒腰,沉沉睡去。

        在早上三次摁掉闹钟后,我实实在在没有给自己一丝开脱机会地又迟到了,不慌不忙地和losedomen里偶尔闪过的熟悉面孔打着招呼,最后悠闲地踏进会议室。不出所料,除了林情烟雾缭绕地叼着根烟盘在椅子上,其他人都黑着一张脸。

        我无奈地眯起一只眼睛,这群老固执对我的执着简直让我感动得痛哭流涕,对我长久以来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意大概源于哪次不小心打折了某一位的胳膊,又或许是某次醉酒将酒瓶子狠狠地摔在了他们腐朽的木头脑袋上,总之琐琐碎碎我已经记不大清也无法理解。当然,最大的原因虽然江暮沉无声勒令不准再提,我自己心里有数,从一开始,他们就对我无过去无背景的突然到来视作由内而腐烂最致命的危险源泉。

        他们说,我迟早会害死江暮沉。

        “什么事儿?”我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一样熟练地瘫在沙发上。

        一个常年在看不惯我的老头子里拔得头筹却碍于江暮沉面子不敢动我的人脸瞬间又黑了一个度:“池小姐,你今晚要去临界点接货,这次的卖方臭名远扬,我们并没有过交手,我们需要谨慎。”

        “我知道啊,”我不耐烦地将手搭在脸上,有些疑惑,“就这事?我看过了,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老赖,交货的顺利在于他不在于我们,以暴制暴是我们首选的策略。”

        林情公然在一旁笑出声来,这个笑声在这个场合显然没带给我好的影响,她掐灭烟头,微微抬眼瞥了我一眼,“我觉得行。”

        我皱了皱鼻子,不想再多浪费口舌在这,起身朝外走去,“没事我走了。”

        顿了顿,我又转回去食指曲起敲了敲桌面,指节与玻璃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如果每天火急火燎地召开会议只为了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题,叫我过来只为了当我面寻一个场合对我进行批判与抨击,那么我觉得你们这个组织也没什么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其实对我来讲,当我面骂和背着我骂的区别不大,而这个微小的区别还在你们是否想要心情舒畅的一天上。”

        场面霎时变得更加难看,我无所谓地努努嘴,往门外走去。

        林情弹了弹身上的烟灰,站起身跟过来,“等会儿,跟你一块。”

        “你也不怕得罪人。”出了门,林情闲闲散散地斜睨着我。

        被打扰的睡眠实在是不太能使人愉悦,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些不理解地回视她,好像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他们看我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情咯咯直笑,“倒也是。”

        在江暮沉休息室舒舒服服地补了个觉,临近黄昏醒来又往losedomen晃了两圈,没有遇到江暮沉,他今天没来这边,我懒懒地撑着脑袋站在三楼看脚下的繁华,哼嗤两声,那个男人现在不一定游刃有余地在哪个宴席上骗着哪个政客的女儿。

        看了几圈场子顺便摸了几把牌,时间终于晃到天色落幕。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包裹吞噬整座城市,灯红酒绿的碎光点缀其中,连成瞩目的一片,似夜晚的破晓黎明却是引诱众人跃入的另一个深渊,陷其者迷。没人能否认墨城的夜,这个奢华糜烂城市的白昼像是为融入社会的伪装,虚伪脆弱,稍触即碎。暗夜才是墨城的主场,换言之,墨城没有白天。

        这是个衰败城市。

        擦拭干净的匕首在指尖把玩,简单利落的花纹顺着刀锋走向切出锋利的刃,识货的能看出来,匕首的整体走势都以不加掩饰的凶狠基调为主,是一把为鲜血而生的利器,由此不难推测出匕首主人的风格。

        我塞进耳机活动着脖颈走向后门,咔嚓咔嚓的骨节脆响带起一阵舒适的喟叹。端着甜品的服务生从身旁经过,我顿了顿,倒退两步,将脸凑近盘子,拈起一块草莓蛋糕,笑嘻嘻地抬头,“谢了。”

        losedomen后门处,几辆吉普已经等候多时,我三步两步跳上最前面的车,车队随机开动。

        奶油甜的发腻,我咽下最后一口草莓蛋糕,特意留住了顶端的整颗草莓,此刻与奶油糅合,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我砸了咂嘴,感叹着这么久没白忍。

        “这么爱吃甜,小心老了糖尿病。”驾驶座的林情目不斜视。

        嘴里没了东西闲的难受,我摸索着口袋,剥开了不知道哪一天放在口袋的棒棒糖,草莓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我嬉皮笑脸地回道:“别咒我,瘫了还是得你养我嘛。”

        “快得了,我那点钱还不够你几天造的,养你我这辈子四舍五入什么也没干。”

        我撇撇嘴角,痛斥她的不留情面:“你说话真伤人。”

        一路和林情插科打诨,车队缓缓驶入临界点,路边目的昭然若揭的女人笑嘻嘻地向我们打着招呼,意图寻觅着今晚的客人,胳膊上松松垮垮的布料将掉不掉,大片大片的雪白胸脯裸露在凉风中,她们点着烟火等待着今晚的客人。四处脏乱的小店,坏掉一半的霓虹灯,地下赌场里涌出的起哄声无一不在昭示着此地常驻的醉生梦死之感。

        这就是第九区。如果说十一区是富人的盛宴,第九区则当之无愧是穷人的狂欢。同一种肮脏萎靡的背后拥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道路。穷人与富人,不过是将罪恶贪婪裸露在白昼与掩埋在黑暗的区别,本质上没有更高贵的人,位高的权贵往往比路边吸毒过量而抽搐的醉汉更恶心。这个世界的规则,一向这样赤身裸体地叫人视而不见。

        临界点是两国交界,第九区紧邻左右,几乎是墨城心照不宣的上流社会富人间地下交易地,什么能够比一群醉生梦死,每日露宿街头的穷赌徒更能掩护这些黑暗呢。

        驶过纸醉金迷的娱乐区域,四周逐渐没入黑暗,领队车头一转,车队拐进一个大型废弃工厂,重型车的轰鸣声连绵不绝,工厂的另一头,模糊的影子显现,已有人等候多时。

        我伸了个懒腰,跳下吉普,把玩着顺手的匕首走向工厂深处。

        “池小姐当真是准时。”对面交接货物的那团黑影中有人冷笑开口。

        我低头看眼手表,时针正正好好卡在交接时间点,“还行,我这人就是喜欢准时。”我抬眼笑着看向他。

        像是头儿的那个男人摆了摆手,制止了这场不那么友善的对话:“池小姐自然好习惯。”

        我思考了两秒,看这面相站位应该就是江暮沉说的那个老油子。言多必失,索性不再绕圈子,我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表明目的:“验货吧。”

        男人手一招,立刻有手下端着箱子上前。

        林情走了两步,拿起箱中全新的a–545,状似随意地翻转两下,半晌回头冲我点了点头。

        我瞥她一眼,扬扬手,高兴地开口道,“行,货到钱齐,我们诚信买卖。”

        后头提上来几箱现金,对方人手验过后,回头向男人答复。

        买卖达成,我靠在集装箱上查视着下头的人去提货,男人的手却突然压在了箱子上。

        气氛瞬间凝结,我皱了皱眉。

        我慢慢地看向他,“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池小姐有所不知,这两天道上有兄弟接二连三被端了,条子最近走私又查的严,这批货都是弟兄们裤腰带上别脑袋带回来的,今时不同往日,您看这价钱是不是得涨一涨”

        “啊,”

        我恍然般点了点头,“明白,兄弟们都不容易,应该的,加多少”

        男人本来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货未出手,他并不愁拿不到钱。这样痛快的答复显然出乎他的意料,明显地他愣了一下,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眼睛流露着贪婪,“兄弟们也不是坑人,”他缓缓抬起三个手指头,“就这数。”

        我突然打心底觉得有些好笑,慢慢微笑着,踱步走到他面前,指尖的匕首愈转愈快,“老板真是,”我手腕一翻,刀尖咣地一声稳稳钉在男人的指缝间,“好真的诚意。”

        枪上膛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瞬间直指向我,几乎同时,背后也咔啦咔啦地响起,场面霎时间硝烟四起。

        “你,你想干什么”男人惊慌的神色倒映在我的瞳孔,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

        我真诚地看着他,带着一点委屈悠悠开口,“我想干什么老板,我想拿回我的货交差啊。”

        男人脸上浮现恼羞成怒的神色:“你不过是江暮沉身边的一条狗,你竟敢这样对……”

        余音未落,我手飞速弹起,在他手掌中心狠狠地插下去,“你瞧瞧,真不好意思,”我笑意不减,“我这人也就称胆儿了。”

        男人的惨叫贯彻工厂,周身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伙计,却无一人敢上前。我笑笑,手心朝下压了压向他们作安抚状,缓缓拔出匕首,斜睨了一眼林情,林情会意,立刻招人抬走了后头的货。

        “走吧。”我挥挥手示意手下撤退,转头走向来时的那辆吉普,又恢复了之前懒懒散散的样子,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向后招了招手:“很期待下次合作啊,老板。”

        “妈的,”男人愤怒地捂着血流不止的手,劈手夺下身旁离得最近手下的枪,“一群废物,这么多人弄不死一个臭□□。”

        枪头瞄准我的后背,男人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的扣下扳机。

        “砰。”

        子弹擦着发顶堪堪打在集装箱上,我俯身躲过,以腰为轴迅速翻身,手中匕首随翻转力度直指男人喉咙飞出。

        只一道光影。

        我冷冷地看着男人瞪大双眼捂着汩汩流血的喉咙倒下:“给过你机会了。”

        林情叹息着摇摇头,略带戏谑地托着下巴看向我。

        “一个不留。”我转身回到吉普。

        回到losedomen,倒是迎面碰上了江暮沉。

        “听林情说,你给全端了。”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笑意,不正经地把玩着我的头发。

        “怎么,给你惹了个大麻烦这么头疼”我对上他的眼睛,笑着歪头问他。

        “那倒没有,”他的气息喷薄在我敏感的肌肤,“你又不是第一天干这事了。”

        我白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走向吧台。

        扣在腰上的强劲力量把我捞回原地,江暮沉浅浅咬着我的耳垂,“回我那”

        我不置可否,懒洋洋地回头,“我还有别的选择”

        他顶着我的肩膀低笑,“那倒没有,这样显得我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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