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士不可以不弘毅
不论在哪个地方，真正能够治病救人的良医都是极为珍贵的人才，能够药到病除的药物更是万金难求。
在荒野上、丛林中，或者军队里，能够有这么两幅药，说不定就能多出两条命来。
野兽的袭击一直是荒原和丛林中讨生活的人难以逾越的障碍，夜间的篝火、守夜人的安排都是为了让野兽远离。
野兽是造成猎人负伤的最主要原因。
而在野外，负伤是造成死亡的主要原因。
负伤导致流血过多、行动不便、伤口感染等进而导致死亡是猎人、军队生命的天敌。
冻伤在荒原上讨生活的人身上几乎随处可见，手指、脚趾、耳朵、脸颊等冻伤是家常便饭，最主要还是难以治疗，如果冻伤严重，可能需要割掉冻伤的手指、脚趾才能保命。
否则黄水流出、持续溃烂，人就会高烧不退、进而死亡。
伤寒一直是非战争导致的最严重的死亡疾病之一，造成了大量平民的死亡。
如果真的有抵御这些伤病的效果，洪老头怎么也不可能放弃。
洪老头几次之后还是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了两包小小的药。
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这不是药，这是两条命。
老人面带犹豫，赵诚说道：“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代劳？”
老妇人“噗通”一声跪下，哭道：“赵小哥、陆小哥，找找咱家的老大吧，好几年没有消息了。”
赵诚赶紧将其扶起，说道：“性命、编号有没有，如果有的话很快就能找到。”
洪老头张弓搭箭都丝毫不抖的手此时哆哆嗦嗦，他从怀里摸出个纸条，纸条已经揉得很破旧了。
折叠的边缘甚至已经发毛了。
尽管在荒野上难得有干净的地方，但这张纸条明显保存的很完好，很干净，没有任何污渍。
赵诚小心翼翼接过，拿在手里轻轻打开。
洪家五人的目光聚焦在他的手上，仿佛那张纸承载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陆钧身高不够，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赵诚面色凝重，这张纸条上的墨迹已经在时间的力量下逐渐消退了。
只留下斑驳的印痕，难以看清。
前面几个字还能勉强辨认，写着：“洪毅，营七。”
这是军士战死，由营队给家中送信时信差所写的内容，随信附带一张纸条，记录下写信人的基本信息，但这种信一般作为先锋营、精锐营的遗书寄出，因为先锋营、精锐营的战死率太高了，寻常队伍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这张纸条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在信差手里，送到后还需要回军营消除记录，表明遗书、抚恤金已经送到。
又怎么会在士卒家属手里？
赵诚笑了笑，一直盯着他看的一家人松了口气，尽管他们不识字，不懂得这张纸条的具体含义，但看人的表情他们还是懂的。
看到赵诚面色凝重他们的心也揪了起来，表明家里的老大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看到赵诚笑了，他们也稍微放心。
“叫洪毅？”赵诚笑着问道。
洪老头忙不迭地答应：“对对对，是叫洪毅，当年送了半头野牛给镇子上的先生，先生说士不……可以不……弘（洪）毅，所以就叫了洪毅。”
陆钧心说，洪老爷子对老大期待很高啊，起名字不但舍得给半头牛，连名字怎么来的都记得，不识字的老人记住这句话难度可想而知。
洪二洪三脸色露出期待的表情。
老妇人也擦了眼泪，握紧了手里小孩子的手。
只有懵懵懂懂的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叔叔伯伯和爷爷奶奶都这么颜色，他也就保持着沉默，只是听着几个大人说话。
“边军的精锐吧？吃朝廷的饭还是拿钱办事的募兵？”赵诚询问。
唐国面积广袤，足有四十亿平方公里，相当于唐国一个国家占据了八个地球的表面积。
而唐国人口并不多，不足千亿，尽管听起来很多，但按照地球上的比例换算，地球表面积5.1亿平方公里，人口约为76亿，加上没有统计在内的，以80亿进行估算，那么地球上1.5亿平方公里的陆地承载了80亿人口。
每一亿平方公里有人口53.3亿。
而这个世界陆地面积为40亿平方公里，算下来每一亿平方公里的人口不到25亿。
不到地球的一半。
拉大差距的是地球上居住在原始森林、人迹罕至地方的人不足总人口的百分之一，绝大多数人生活在聚居地，而这个世界的深山老林里聚集成一个镇，人们就可以繁衍生息。
所以唐国的兵员并不是完全由国家供给，只有真正的精锐才能吃到朝廷的饭。
大部分军队都是家族式或者某个大将的私人兵力。
同时因为修行者的存在，几乎没有人能在唐国皇室鼎盛的情况下造反。
而唐国的皇室已经鼎盛了近千年。
洪老汉昂首挺胸，骄傲道：“当然是精锐，当年咱家老大可是层层选拔进去的！吃的朝廷的口粮，每个月六两银子寄回来！”
“七营，七营恰好是我所在的队伍，只是队伍里人很多，每营一万人，在下也认不全。”赵诚承诺道：“只要回到军营，我马上去找他。”
洪家人虽然有一点失望，但能够找到和儿子在同一个阵营的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连连道谢之后送走了赵诚和陆钧。
……
……
一路走出近百里，距离军营不到三百里的位置，陆钧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洪毅已经出了什么问题？”
赵诚沉默不语，许久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叹息道：“可能出事了，也可能还活着。”
陆钧换了个肩膀背着铠甲，面无表情说道：“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上一次听到这种话，还是在上次。”
“我的上官王恪都尉还是队长的时候，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陆钧思索片刻，恍然道：“意思是洪老爷子在边军的时候应该是五十年前了，按照唐国军制，非修行者服役年龄在十五到三十岁之间，也就是说，洪老爷子的寿命在六十五岁到八十岁之间。”
不过看洪二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估计洪老爷子不到八十。
唐国尚武，虽说修行者不足万一，但依然有很多强身健体的办法在民间流传，人均寿命差异很大，有的八九十岁还神采奕奕，有的五六十岁已经难以行走。
而且洪老爷子长子在精锐营，唐国边军精锐营有一部分是修行者，曾经给其父搜寻过强身健体的丹药可不无可能。
赵诚说道：“如果洪老爷子当年是募兵，那么极有可能在边军没有打仗的时候回乡成亲，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那么他的第一个儿子年纪就在三十岁到六十五岁之间，看洪二的岁数差不多三十。”
陆钧点点头，随即摇摇头，说道：“不对，不用这么推算，直接按照残军年龄，结合洪二的年龄就可以得到比较准确的年龄。”
赵诚想了想，瞪着两个招子稀里糊涂，不知所措。
陆钧说道：“好歹是行军打仗的修行者，这都不会算，丢人不？”
事实上，这不怪赵诚，这是唐国社会的整体状况，对于数字、计算本来就只有少数人精通，在尚武的封建社会，单纯文化、数算的计算发展本来就算不上快，普及率也很低。
“洪二差不多三十岁，说明洪毅年纪大于三十，五十年前加入边军，按照这个时间计算，应该是小于五十岁的，如果洪老爷子加入边军前没有生下洪毅。”
赵诚一拍额头，说道：“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被你抢了先。”
陆钧似笑非笑，看得赵诚黑脸发红。
赵诚接着说道：“雍州精锐营主要是一到九营。其中四营、七营全是二阶和二阶以上修行者，总体数量很少。”
“意思是要排查并不难？”
赵诚苦笑一声，说道：“不，很难，因为这里疑点太多了，现在确定的就是洪毅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七营，其他的都不知道。”
陆钧笑道：“你赵公子还有难办的事？”
赵诚涨红了脸，说道：“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多的很，遗书纸条本来该带回军营，却没有带回来，精锐四营、七营一个月怎么可能才六两银子，十年一次的斩首计划，现在伤兵营都还有几百个昏迷不醒的人没有找到家属，怎么找？画个像吗？我这么英明神武的人都被化成了大马猴！”
陆钧心说，你确实很像个大马猴……
陆钧思索片刻，说道：“如果你给我钱，或者元玉，我帮你找到。”
赵诚眼睛一亮，惊喜道：“莫非你会推衍之道？”
陆钧说道：“略懂，略懂。”
赵诚一揽陆钧肩膀，笑道：“兄弟，你先推衍，找到这个人，元玉哥哥后面给你搞！”
陆钧严词拒绝。
不是他不想，是真的办不到，如果不借助骰子，他的推衍之术只能算一般，能看到些许朦胧、模糊的画面，但是想要用这个看不清的画面来得到具体的信息，纯属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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