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安慰者
莫简懵了，脑子开始自动建档。
躁郁症患者躁狂发作时，常伴有行为及思维的障碍，思维奔逸，联想过程加速，行为随之相应的改变；该病发病期间表现为心境高涨、自负，常兴高采烈，也易激惹、激越，或者大手大脚消费、兴奋、精力过剩、睡眠需求减少，甚至会出现幻觉、妄想等精神症状。
他回想起拍戏那天，李程书被强制注射了某种毒，那按照剧情的发展，之后的李程书，确实会对这种毒产生成瘾依赖性。
有血顺着大拇指滴落在褐色的床单上，隐没不见。
单遇泽本能的往热源靠近，莫简感觉到，他的身体冷得可怕，下意识的将他揽入怀中。他不受控制的在莫简怀中颤抖战栗着，或许是因为血腥味不好，他主动的松开了牙，终于放过了莫简的大拇指。
莫简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唤道:“小泽？小泽？”
单遇泽睁开眼看他，巨大的痛苦使得他面容扭曲，豆大的汗珠连续不到的从他额头渗出。陌生的脸让他感到不安，他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毫无防备的莫简被推开了一些，但很快，他便伸手钳住了单遇泽。许是因为之前折腾得过于消耗体力，单遇泽的力气小了不少，莫简很轻易便控制住了他。
“小泽！单遇泽！”莫简空出一只手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单遇泽，看着我！记得我是谁吗？”
这个动作有些吃力，单遇泽差点就挣脱出去，莫简调整了位置，让自己能更好的压制住他，又道:“单遇泽，记得我吗我是莫简，你的朋友，莫简。”
“莫简？”单遇泽迷茫的重复着他的名字，好像正慢慢清醒过来。他盯着莫简，好半天才迟疑道:“莫医生？”
莫简心中一喜，他直视单遇泽的眼神，认真道:“对，我是莫简，你是我的朋友单遇泽。你不是李程书，你也没有碰毒，小泽，你看着我，你是单遇泽，不是李程书。”
单遇泽重复道:“我是单遇泽不是李程书，我是单遇泽不是李程书，是单遇泽不是李程书……”这么念着，他渐渐平复下来，不再挣扎，身体也慢慢放松，痉挛的症状开始消失。
莫简终于松了口气，他将单遇泽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打算去清理拇指上的伤口。单遇泽被折腾得不清，正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他心中暗骂:没良心的小混蛋！
突然，温柔婉转的乐声响起，莫简一惊，僵硬的转头看向刚刚被丢出去的手机，大脑中的两个字被无限的放大——要完。
这是他昨晚设的闹铃，现在已经七点了。
果然，那边本来平静下来的单遇泽又开始烦躁起来，他额上青筋暴起，嘴里发出牙齿摩擦碰撞的“咯咯”声。再下一秒，他抱着头，不停的在床上滚动着。
一失足成千古恨，莫简赶紧过去，他半跪在床下抱住了单遇泽，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小泽。”
单遇泽仍在激烈的挣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他沉溺在痛苦中，茫然又无助。
莫简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异样情绪，难受得几乎要落泪，但他也只能紧紧的拥着单遇泽，不断安慰:“没事了，我在这，别怕。”
他的安慰没起任何作用，单遇泽情绪激动，挣扎的动作愈发激烈起来。
突兀的力量将莫简推开，他重心不稳，手臂重重的撞到床头柜上，柜上的玻璃瓶子落下，清脆的声音盖过了他的闷哼。
单遇泽得到了自由，当即下了床，捡起碎玻璃就往腹部刺去。莫简顾不得其它，眼疾手快的挡住了玻璃。
玻璃刺进他的手心，又拔出……鲜血淋漓。他似乎没有痛觉，依旧努力的朝单遇泽笑着，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安抚：“小泽，单遇泽，我是莫简你是单遇泽，记得吗？”
单遇泽愣住了，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他丢掉了手中的玻璃，似乎清醒了过来，不停的朝莫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莫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面色微冷，这哪里是清醒了，只是性格使然罢了。但不管怎么样，还得感谢单遇泽的良好修养。
他试图用刚才的方法“唤醒”单遇泽：“你是单遇泽不是李程书，记得吗？”
“李程书，我是李程书，我是单遇泽……”他突然蹲下，抱着脑袋，又开始焦躁起来。
莫简连忙蹲下抱住他。
他突然看向莫简：“你是谁？”
“我是莫简，你的朋友，你的新助理兼保镖，记得吗？”莫简尽量放慢语速，让他理解。
“朋友？”单遇泽直直的望进他的眼睛，突然道，“要是你……驯服了我，我的生活就一定会是欢快的。”
莫简一怔，和他一起念：“我会辨认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脚步声。其它的脚步声会使我躲到地下去，而你的足音，于我而言是音乐，会让我从洞里走出来。”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似乎让这句话活了过来。
单遇泽抿唇看着他，低声道：“莫哥……对不起。”说完，便晕了过去。
莫简接住了他，柔声道：“没关系。”
狐狸曾对小王子说：驯服的意思是“制造羁绊”。莫简将单遇泽抱到床上，有些苦恼的想，他好像和某个小朋友，有了羁绊。
将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确保没什么东西会吵到他，莫简才小心翼翼的关了房门。
简单的处理了拇指和手心的伤，莫简给方南打了个电话，要了《疑云》的剧本。他不确定单遇泽的思维会不会根据剧本的剧情发展下去，只能先了解一遍剧情，有备无患。
“南姐，小泽他以前出现过出不了戏的情况吗？”先要到了剧本，莫简才开口问道。
电话那头，方南有些紧张:“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从拍戏回来之后，小泽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状态也不是很好。”之前自杀的事单遇泽就想瞒着，这次肯定也不例外，所以他没说实话。
“遇泽他……情绪一直很敏感，拍戏后基本都出不了戏。不过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大问题，一般过不了几天，他就能调整过来。”
“那他都是怎么让自己出戏的？”
方南沉默片刻：“不一定，他曾经为了出戏，去参加过极限运动，也有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的时候……这次的角色有些危险，你尽量多看着点他，有什么问题的话及时联系我。我正好今天下午有空，待会儿会过来看看他。”
莫简连忙拒绝：“不用了南姐，你放心，我会看好小泽的，你难得有空，就多休息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
电话挂断后，方南立即将《疑云》剧本的电子文档发了过来。
事情有些麻烦，莫简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沉思片刻，又拿起手机，找到名为“老师”的联系人，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对方道:“臭小子，你可是很久没有给老师来电话了。”
莫简向他问了好，忙问:“老师……”刚出声，他却不知道怎么问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躁郁症的病人，可是面对单遇泽，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他这是，怎么了？
“有问题要问？”
“躁郁症……有没有可能仅仅通过心理干预治疗吗？”突然间，他能问的，好像只有这个了。
“只能说，不否认这种可能性。”
“老师……”
“嗯”
“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又或许，我可能出现了幻觉，不排除自己存在某些精神方面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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