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背水一战

　　面对陈馀的质疑，李左车正色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韩信非凡夫俗子，用兵一向奇诡，将军与他对敌若是循规蹈矩，恐反为其所擒也。”

　　“你！”陈馀怒目而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赵王歇赶紧上前打圆场，劝李左车先回去休息。转头又安抚陈馀，并决定采用陈馀之策，稳守不攻。

　　一个月前，赵王歇最大的敌人还不是韩信，而是身边的代王陈馀。因此一直想方设法地削弱他。现在代国覆灭，陈馀亲兵不到两千，对赵王歇完全没有了威胁，他反而开始想要利用陈馀的老资历，去节制自己麾下这些拥兵自重的将军们。

　　赵王歇心想：李左车刚刚张口就跟自己要三万人，试想若他真的击败了韩信，到时候还能乖乖交回兵权吗？或许自己最后只能顺势再封他为代王了。

　　这李左车是昔日战国名将李牧之孙，在代国军民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且其用兵神鬼莫测，赵王歇自认不能驾驭得了拥有三万大军后的李左车，所以只能将其遏制在兵力可控的阶段。

　　此时韩信大军营地与赵军营地相距着三十里进行对峙，期间，张耳军中不时有赵人向赵军通风报信，反之亦然，双方几乎没有秘密可言，互相把底子摸得一清二楚。

　　韩信在确认赵王歇没有给李左车兵权后，这才放心大胆开始调兵遣将，大军拔营向东开进到了井陉西边的绵蔓水（冶河）附近。

　　在到达绵蔓水附近的当晚丑时(凌晨1时至3时)，韩信命骑都尉靳歙、郎中骑将丁复率骑兵三千，每人身藏一面汉军赤色旗离开营地，沿着绵蔓水一路北上十余里后悄然渡至河东岸，接着继续向东走了约二十多里，最终隐藏在了白鹿泉乡附近的莽莽山林之中。

　　寅时(凌晨3时至5时)，陈豨、冷耳率兵八千、常山郡守张苍率张耳兵八千，连夜渡过绵蔓水，潜伏在了井陉道山谷两侧。

　　卯时(5时至7时)，韩信率一万四千步兵、四千骑兵，及张耳两千亲兵，合计两万人马，渡过绵蔓水，大军背对着河岸，在陈豨、冷耳、张苍等人所埋伏的两侧山谷之间的河岸平原地带构筑起阵地，并树立起中军帅旗，排列上指挥鼓号。

　　之后韩信将主力分作两部，一万人留在绵蔓水东岸阵地待命，韩信与张耳则亲率一万人向赵军营地开进，并且沿路不断摇旗击鼓、呐喊助威。

　　当赵军将士远远看到汉军竟然背靠于水边列阵，不禁纷纷窃笑。

　　就连汉军将领亦皆惊疑。只是韩信平日里用兵一向是神鬼莫测，加上军纪严明，将士们也只得依令照行，不敢违抗。

　　陈馀听闻斥候回报说汉军先锋只有一万人，并且韩信、张耳也在队伍中。这哪儿还坐得住，他立刻下令打开营门，全军出击，赵王歇也派两万人远远跟随其后。

　　由于都知道己方人数远胜汉军，赵军人人争先，皆欲争夺汉军帅旗鼓号，好升官封爵。

　　井陉山道狭长，两军无法横向展开，只能由先头部队率先接敌。

　　然而双方交锋仅片刻功夫，汉军就被汹汹涌来的赵军所击溃。韩信、张耳带头开始撤退，麾下士兵们更是溃不成军，旗鼓也被沿途扔了一地。

　　看着汉军如此不堪一击，陈馀不禁感到嗤之以鼻，心想：这韩信用兵也不过如此。前军以寡击众就算了，后军竟然还守在一马平川的河岸边，今日真是天助我也，你们这下是想逃都没路走，看我大军压上，将尔等统统赶到河里去喂鱼！

　　韩信、张耳很快带着人马又退回到绵蔓水东岸，汉将孔聚、陈贺各率七千人结成两个大阵，其余军队则相机而动，严阵以待敌军来袭。

　　赵军很快追击而至，并立刻朝汉军河岸阵地发起冲击。

　　由于韩信提前利用了大盾、战车、拒马来摆阵布局，并且特地选在了一处延伸向绵蔓水的突出陆地上布阵，这使得汉军阵地的背后、两翼三面环水，只需防守一个正面即可。

　　同时，再也无路可退的汉军将士们，无论老兵、新兵，皆只能咬牙奋力死战，这使得整条阵线被大家自觉防守得是密不透风。

　　赵军一再试图强行突入、撕开汉军大阵缺口，但汉将孔聚、陈贺两个大阵相隔不远，又有韩信等人的机动部队在两个大阵间来回穿插、增援，赵军虽然兵多，却始终占不到便宜，双方竟打成了势均力敌的相持局面。

　　此一番恶战，直从辰时(7时至9时)杀至午时(11时至13时)，双方伤亡都在可控范围。两军都开始渐渐感到疲乏，但陈馀不想给汉军喘息的时间，不断派人催促赵王歇，让他再派军队来轮番攻击汉军阵地。

　　【赵军两万后军阵地】

　　等陈馀的传令兵离去后，李左车向赵王歇献策道：“敌我两军虽然疲惫，但都还有余力，还远未到增援之时，况且对方多降卒，持久下去必然生变，大王一定要忍耐。”

　　可赵王歇的心态已与一个月前大不相同，那时候李左车献策不要进入太行山去迎战汉军，赵王歇深以为然，因为他的目的之一是要消耗陈馀麾下的兵力。如今前线作战的是赵军，且大多还是他赵王歇的嫡系，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赵王歇胸有成竹道：“我们把后军靠过去，可以替换一些已经受伤疲敝的部队，也好增强进攻的力度，总比坐在这远远看着我大赵的军队一个个倒下要好吧。”

　　李左车急道：“大王，按照此前我所掌握的韩信军队规模情报，对方目前还有些部队一直没出现在战场，咱们还是谨慎些为好！”

　　赵王歇解释道：“韩信留着那些部队不用，目标无非就是我，我留在大营或前往增援，他们的目标都是我，我只要身边留足这两万人马，他们还不是自投罗网？”

　　李左车还要再劝，赵王歇却不肯再听。他知道麾下将领之间有争夺兵权的倾向，心想：这个李左车自从带兵打过几场胜仗后，越来越喜欢干预自己的决策，这次正好利用打败韩信的机会来挫挫李左车的锐气。

　　于是赵王歇亲自率领着剩下两万多人马开向绵蔓水东岸，赵军这下可谓是倾巢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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