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卿子冠军

　　在刚刚败退至巨鹿城时，赵王歇便向天下各路诸侯派去求援使者，但诸侯们都在等待楚国的态度。

　　楚怀王听从了令尹宋义的建议，制定出一个宏大的灭秦战略——一方面，派遣楚军主力北上救赵；另一方面，再派一路人马西行攻秦。

　　尽管项羽反对这样分兵，但由于武信君项梁已死，年轻的项羽此时并未能掌握楚国的最高权力，他的意见没有得到楚怀王的采纳。

　　最终，楚怀王提拔自己的亲信大臣宋义为上将军，号“卿子冠军”，担任楚军北上大军的主帅，项羽为次将，军师范增为末将。

　　另一路西行攻秦的军队则由沛公刘邦率领，楚怀王此举是为了在楚国内部提拔培养出一支可以抗衡项家军的力量。

　　为激励两路楚军都能够积极进取，楚怀王甚至向众人约定——先入定关中者，王之。

　　看到楚国大张旗鼓地开始进兵了，各路诸侯纷纷出兵响应，这些人并非真心实意想要援助赵国，而是为了能在得胜之后多少瓜分到一些利益。

　　然而只有一路诸侯拒绝响应楚国，那就是齐国，原因自然还是因为楚国坚持要庇护伪齐王田假。

　　此时，正身处齐楚边界的韩信自然也得知了楚军大举北上救赵的消息，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次难得的能够击败章邯、为周市报仇的机会。

　　于是韩信连忙派人筹备好行军物资后，便开始率部向赵国进发。他相信短期内齐国不会有人无聊到大老远跑这山沟里来查自己一名游击小将的岗，但他还是留下了五百名士卒继续驻守在蒙阴保护地方平安。

　　此次北上赵国，韩信带的主要是自己在蒙阴招募的数百名蒙山子弟，他想让这些未经战阵的新兵感受一下战场氛围，积累一些实战经验，毕竟老是窝在山里跟野猪打仗还是差了点意思。

　　由于是独立行动，一旦遭遇大股敌军将十分危险。为了不引起注意，韩信等人一不带旗鼓、二不带长兵、三不着军服，所有人都是流民装扮。

　　要知道在这战乱之世，野外最多见的人群除了军队，就是流民了，太多人因为战火而失去了家园。

　　当韩信等人还在前往赵国的路途中时，反秦诸侯中最有实力的楚军又在干什么呢？

　　答案是：在原地发呆……

　　此时楚军已经在赵地安阳停驻了很多天了，原因竟是主帅宋义认为攻秦时机还不成熟，不能轻举妄动。

　　求战心切的项羽不愿天天窝在安阳做缩头乌龟，他跑到主帅宋义面前直言相谏道：“秦军围城日久，锐气已失，我军应火速进击，与赵军里应外合夹击秦军，必能大胜！”

　　宋义却不以为然：“我认为，秦军现在正费力攻赵，他们纵使取胜，必然也会疲惫，到那时我们才可趁其虚弱发起进攻；若他们迟迟不胜被赵国拖住，我们则可率军向西直入已经空虚的关中，必能一战克秦。所以，我们现在不如让秦、赵两军相斗，彼此消耗。”

　　“可再观望下去，我军的锐气也要被拖没了！”项羽紧握双拳，对宋义怒目而视。

　　“项将军，稍安勿躁。”宋义忙笑脸安慰对方，“若论身披铠甲、手持锐利的武器冲锋陷阵，我不如你；但论运筹帷幄、制定策略，你却不如我。请将军暂回营去，再静待些时日，我一定给你出击的机会。”

　　“哼！”项羽不愿再与眼前这个迂腐懦弱之人争辩，转身摔帐而去。

　　待项羽走远后，宋义又唤军令司马进帐，吩咐道：“传本上将军令：即日起，军中凡是表现得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倔强不服从指挥的顽劣之徒，一律处斩！”

　　又过了几天，宋义的儿子宋襄要去齐国担任外相了，他亲自大摆宴席招待齐国使者宾客，所食所用之物皆极尽奢华。

　　当时正值天气寒冷，大雨不停，楚军士兵们个个饥寒交迫。项羽视察完军营后回来与麾下将领们说道：“我军本当与赵军合力攻秦，如今却长久地滞留在此地不前。今年楚国又赶上灾荒，百姓贫困，士兵们吃的都是蔬菜拌杂豆子，军中已没有多少存粮，他宋义竟还要设酒宴盛会宾客？其身为上将军，不知体恤士卒，却说什么‘乘秦军疲惫之机发动进攻’。以秦的强盛攻打新建立的赵，胜负结果显而易见。若赵地被完全攻占，秦军只会更加强大，哪里还会有疲惫的机会让我们可乘！”

　　“项将军，我们不能再枯坐此地，贻误战机了！”一向耿直的钟离眜首先发言。

　　“将军，让我去杀了那宋义老儿！”这种话也就是龙且敢讲，他是项羽最亲信的大将。

　　“季布，你怎么说？”项羽看向正坐在角落烤火的一员战将。

　　“无论项将军做什么，季布都会誓死追随！”

　　“好！你等且各自回营做好准备，我亲自去会会这个卿子冠军大人。”

　　宋义宴会现场，舞姬乐师正在为众人表演，时不时传来宾客的喝彩之声。

　　一身甲胄戎装的项羽大步走进场内，酒肉的香味夹杂着醉客们呼出的酸臭酒气让项羽忍不住皱了皱眉。

　　已经喝得红光满面的宋义，醉眼朦胧地发现自己案前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位个头十分高大魁梧的身影，揉了揉眼睛，当看清来人是谁后，咧嘴笑道：“噢！是鲁公啊……”

　　一脸阴沉的项羽并未因被对方尊称而搭话，他直接伸出大手一把将宋义发髻抓住并向上提起。

　　“诶！诶！”宋义发根吃痛，身子忍不住跟着往上起。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众人还未看清项羽是如何拔剑的，宋义的脑袋就已经和身体分家了……

　　在场宾客、从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男女疯狂地尖叫和四散奔逃。

　　闻声赶来的楚军卫兵见行凶者是项羽，纷纷低头退让至一边。

　　项羽出帐后即向场外楚军发布号令说：“宋义与齐合谋反楚，楚王密令我杀了他！”

　　这时，项羽麾下将领率兵赶到，楚军众将士都因畏惧项羽而屈服，无人敢于抗拒，一致说：“首先拥立楚王的就是项将军叔父，如今又是您诛杀了乱臣贼子，项将军是我们楚国的英雄！”

　　于是这支楚国大军共同推立项羽为代理上将军。

　　项羽立即派人去追赶宋义的儿子宋襄，一直追至齐地边境将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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