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被中原中也揍晕过去的平田等人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雷电真打量了一番那台有四个轮子颇有枫丹风格疑似交通工具的金属机械造物，权衡了一番自己想办法弄明白它的运作远离和在把它拆成碎片之前让它成功运转的可能性后，理智地选择了放弃。
——别的不说，就这台机械内部那爆裂的元素反应，雷电真有十成把握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能用它来一发“boom”。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零零碎碎急促的脚步声。
很轻，但并不是因为来人体术很强，而仅仅是因为身体体重轻，还有那种急促的频率——小孩子？
“是这边！那个女人说是往这边来了！”
“可恶！我就说不能让拓也一个人！”
“别说了！快点追上去，不然拓也被转走的话，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拓也，是这个孩子的名字吗？
雷电真的目光落在了被她放在充当暂时的床铺的交通工具上的小孩子。
落单的儿童，从衣着来看与这个经济基础相当出众的城市格格不入的破烂，没有受到良好照料的卫生情况和营养不良，以及最重要的——
在被拐带之后，过来寻找他的，既不是其父母长辈监护人，也不是这个城市的类同心1职能的成年人，而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童。
千年的阅历让雷电真想到了数十种导致这类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每一种都指向这个人类肆意成长的世界的不完美。
虽然可以理解无神教导的人类自立自强下努力生活下来已经足够努力，不能再苛责更多，但是……
连孩童都会被抛弃，而且是健康无缺陷的孩子，依照其经济体量来看，不应当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这个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电真伸出手，摸了摸还昏睡的孩子额头。
稍微有点热度。
小孩子发烧太久会伤到根的，还是帮一下吧……雷电真这样想，收回手的时候，昏睡的孩子有些急促的呼吸渐渐和缓下来了。
如果有谁拿着体温计测量这孩子的体温的话，就会发现，方才还在持续不断的高烧中的孩子不知怎么，体温就降下来了。
中原中也这会儿也听到了那动静，对常识的缺乏让他选择呆在唯一熟悉的人身边：真在，就没关系。
虽然在睁开眼看到真的时候，真说她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不懂那些都是什么，但看起来，真知道的至少比他多，也会教他不会的东西，那他只要跟着真就好了。
只是，那个时候，真说的“才发现自己到了陌生的世界”是什么意思呢，如果这里是陌生的，那么，哪里才是真“熟悉的世界”呢……
心里想着事，橘发的男孩牵着雷电真的手，有些心不在焉。
那些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两人面前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停住了向前冲的步伐，生生停在了距离这一地的人数米之外的地方。
中原中也困惑地看了他们一眼，不懂明明他们的目标就是这里，为什么要隔这么远就停下来。
雷电真倒是很能理解那些小孩子惶恐不安的心情：大约是因为自己吧。
她这身和这个似乎无人管辖的街道格格不入的精致着物，纤细美丽的配饰，无论怎么看，都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在复生之前，雷电真是提瓦特尘世七执政之一，稻妻的最高统治者，雷电将军，享有整个稻妻的供奉。
可以说，她用的东西，哪怕是一个茶杯，都是稻妻工匠的最高杰作。
在于这个世界复活之时，她的随身之物连同诞生自她的神威之中的伴生神器“梦想一心”都没有一同出现，只剩下这身源自稻妻最好的手艺人杰作的衣物服饰，而能够配上一国执政身份的衣物配饰，如何能称得上普通？
“你们是来找他的吗？”在那些流浪的孩童踌躇不前的时候，雷电真温温和和地开口，“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在他们醒之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啊，如果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动手，只要不出人命就可以了。”
注意到那些孩子落在地上昏迷之人身上时的目光，雷电真补充道：这些孩子一看就知道生活条件艰辛，比起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来，那当然还是孩子们的优先级更高。
再说，扒人贩子这种事，她不觉得有问题。
叮嘱不要出人命也不过是不太希望还年幼的孩子们手上就染血，但若真是情况紧急，她也不会太在意这个。
几个孩子互相看了看，在领头的似乎是大孩子的带领下，他们迅速上手，把被中原中也揍翻在地上的人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来。
只留了底裤。
——并不是想侮辱这些人，而仅仅是因为他们缺少衣物，所以一点都不能放过。
从那些孩子们动手时的情绪中确认了这件事，雷电真若有所思。
同时还有几个孩子跑到了雷电真旁边，先看了看，发现拓也没事，松了口气之后，这些孩子就立刻爬上了那台交通工具，把里面能拿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末了又用手上的铁棍之类的东西，几个孩子一起合作，使劲把底下四个轮子都给拆下来。
他们……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动手撬车轮的时候，白濑稍微有点不安地想。
看到他们这么做，那位救下了拓也的少女，会不会认为他们这些流浪儿果然陋习难改？
平时是不会这么想的，毕竟他们只是想着活下去这件事，就已经耗尽了几乎全部的心力，更不要说去在乎自己在别人——那些仿佛生活在另一个层次的世界里的人——会怎么看待他们。
“羊”的孩子们的衣服都是捡来的，那些人贩子身上的衣服哪怕穿不了，给小孩子们当被子盖着都是好的，要知道下水道可是很阴冷的，很多小孩子都会因为保暖不够而生病；
车子里的东西就更不要说了，吃的喝的是“羊”一向紧缺的东西，而车轮拆下来磨掉标志可以转手卖给黑手党控制下的车店，换来的钱可以让“羊”的孩子们吃饱至少一个月！
要不是手上的工具不够，力气不够，白濑他们甚至想把整辆车都搬走。
反正，他们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了，为了这个，不管是杀人还是放火，他们什么都会去做，更不要说区区偷东西了。
可是，在那位衣着华美到从未在这个贫民窟里见过的少女面前，白濑发现，自己竟然生出了感觉这样的自己很难堪的念头。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们只要能活着就可以了。
但很快，这样的念头就消失无踪了——在他们用力试图把车轮撬下来的时候，那名看着就和这些肮脏事毫不沾边的少女竟然走过来，观察了一会，然后就指点他们换了个支点。
在新的支点上，原本用上了吃奶的劲也撬不动的车轮，这次竟然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用力过猛，白濑一时没收住力气，差点扑倒。
幸而在旁的她伸手稳住了他的身体：“小心一点哦！”
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让他有些茫然。
白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他感觉，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下，他好像……不再在意自己做的事的性质。
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对他说，你努力活下来了，你做得很好，没有必要苛责自己更多。
没有大人们的帮助和保护，你们靠自己的力量活下来了，这就已经非常出色了。
——她明明都没有说什么话，可是被她那样看着，他就有被包容了一切的感觉。
是，错觉吧？
白濑在心里想。
怎么会有人会这么想呢，他们这种流浪儿，为了活下去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唯一的良心都给了同为流浪儿的同伴，在那些大人眼里，不管是想要拐卖他们的还是想要滥用童工的乃至于想为黑手党培养后继者的，他们都是天生的坏坯子。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包容他们做出的那些事来？
如果真的有，那……
那也只能是，神明大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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