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琉璃易碎
姜晏离开禁地之前，出于对青雀的不信任，她特意在石门禁制前隐秘处，寻了片角度刁钻的地方留下了从孟宁那收缴上来的留影石。
不同于宋君衍在登仙台展示的那种记录影像与声音然后再播放，孟宁的是宋君衍做出的新一代版本，功效如同他在药王谷坑她的那样，分为记录用的留影石和观看用的接收石，并且能够实时传播。不过也有个缺点，就是由于附加灵力的限制，留影石一旦开启，只能维持五日左右的功用，然后“断电”。
姜晏离开时才开启留影石，到今日刚好是第五日。她想着再没人来，她的小动作就白做了。
还好差不多赶上了。
她知道来的人是谁，是因为她特意在石门前取出了靖渊给她定位用的宫铃琉璃珠，解封、摇响、再封印，一串操作一气呵成，目的就是为了把靖渊引过来。
对于为何被“镇压”于大封之下，灭世秘密究竟是什么，青雀有所隐瞒，靖渊避而不谈，那她就让这两人碰上，说不定能收获些什么额外的信息。
想到这，姜晏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说好了摇响之后就会赶过来，这都五天了，这家伙才过去，真是大、骗、子！
燕绥看着姜晏突然地神色变化，忙问：“怎么了？发生何事？”
姜晏顾不上跟燕绥解释，直接拿出口袋中另一半接收石至于桌面上，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中小声道：“温氏禁地门口，我留的留影石。先听现场，其他我等会再解释。”
二人默然。
姜晏选的角度太清奇，画面都是地上的杂草，影像是毫无有价值的内容了。不过接收石中虽传来不太真切的声音，还是能够听清是这是一男一女在对话。
“是你？”一个惊讶的女声传来
姜晏用口型告诉二人：青雀残念。
二人顿时又惊讶的看向姜晏。姜晏摇摇头，示意他们继续听。
“是本尊。”
虽然传音效果有所折扣，但姜晏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这是方霁的声音，声线清凉冷淡，不同于靖渊本身更为低沉的音色，不过差得也不太多。
两个字一出，燕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不敢出声，只用口型问道：魔神？
姜晏点头。
“这是你用神识捏的身外化身？有意思。”青雀的声音传来，“你来这里作甚？”
靖渊道：“姜晏呢？她不是应该在你这里？”为何他只是收到了一声铃响于此处的信息，却未曾见到姜晏的人。
“离开有四五日了。”青雀答完，又谑道，“怎么，把人放了又不放心了？”
靖渊不答，反道：“你故意把她送过去，不就是希望她的身份被本尊发现。本尊未如你的意，你不甘心，是吗？”
冷脸听到这的姜晏，拳头硬了。
青雀还真是想害她啊！为什么啊？
“我这是在帮你。两千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了能够替代你完成修复轮回桥的‘钥匙’，你不希望早点解脱吗？”
轮回桥！第四点的关键信息出来了！百里映星和燕绥又是一对视，然后齐齐看向姜晏。
姜晏此刻的表情可以用十分难看来形容。她所料的几乎不差，青雀果然是想拿自己送给靖渊，作为滋养或者镇压轮回桥的替代品。这个世界的轮回是出问题了吗？所以才会修者不飞升，怨魂不轮回，阴气遍地生？
“青雀，应允你的两千年，本尊自会履诺。其后本尊如何做，何须你来多事？你已经死了，不该凭一腔执念搅弄如今。”靖渊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你倒是冠冕堂皇。”青雀反唇相讥，“表面上和小丫头结盟，背地里还不是拿自己的禁制控制人家。你可真聪明啊，知道留一手。履行完对我的承诺，等到了时间，是不是会同样让她‘自愿’下去以身殉道啊？”
“休得胡言！”
后面的声音，因为留影石灵力后继无力，已经听不太清了。
但这些内容已经够丰富了。
真正的灭世危机是轮回桥…多半是在神战中出了意外。
神战中波及到的人成了怨魂无□□回，千年间死去的人成了游魂四处游荡，修真者接天之路断裂无法飞升。
青雀殉世是为了以身修复轮回桥，但恐怕力有不逮，所以她请了魔神来帮她，应该是以自己的神躯来蕴养修复中轮回桥和封印因为世间生死而源源不断产生的阴气，同时搞了一出自己的后继者来完成终结轮回桥修复任务的戏码。
好一个有始有终！什么以身殉道，特喵的想活着就这么难？
离谱的是，她最担心的局面还是出现了。
他们之间，真的陷入了你死我亡的尴尬境地。
她不“自愿”去填轮回桥的循环，靖渊是不是就要一直守在下面？两千年再两千年，直到下一个合适的殉道祭品出现？
否则就是两不管，天崩地裂，阴怨复生，化人间为修罗炼狱？
对了，还得自愿…难怪青雀会主动问她要不要去，而她答应了。
自愿是这个意思？
至于青雀提到的靖渊的禁制…她想到了秘境中靖渊送她的“礼物”。
那个保护她不受任何人精神攻击的禁制。
除靖渊以外的任何人。包括青雀和沉洲。
啧。
姜晏很恼火。
这踏马都是什么事！
她心中气极，一拍石桌，直接给拍碎了。接收石也因此坠落在地。
另一边，靖渊刚要发怒，却突然感知到身边有所异动，仔细搜寻之后发现竟是一枚留影石！
青雀没见过此物，出声问道：“你突然捡块石头作甚？”
靖渊一把捏碎，咬牙道：“这是留影石，能留影传音。我们方才说的，恐怕…”说完转身就走。
青萍小筑内，姜晏内心烦躁不已。
她勉强稳住心神，对满脸担忧的二人道：“什么都不要问。我现在…很乱。他很了解我，恐怕很快会找过来，就算不来，我也想去当面对质。别担心，他不知道你们也在我这、听到了这些，你们也什么都不要透露。这样，我先带你们去白露峰，阿宁和梦宇，还有谢师叔，会替我保你们无恙。”
“什么意思？你是要出去挑战魔神吗？”燕绥过来一把抓住姜晏微微颤抖的手，“你疯了，他们那意思就是要杀了你，你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老大你别冲动，别头铁去硬碰硬啊！”百里映星也劝慰道。
“我没冲动。”姜晏苦笑了一下，“我现在告诉你们一件事，我男朋友，上官昭，就是魔神的化身。他的身份我比你们知道的早一些，但今天听到的这些，我都不了解，他也从来不肯告诉我。所以我现在挺想听他亲口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燕绥的认知中，姜晏的恋人还是那个登仙台出现的魔教圣子上官昭，她并没有把此人同魔神联系起来，结果姜晏又给她来了当头一棒。
真不愧是满身flag的姜一霸啊！
“什么？你…我是不是该佩服你真的攻略到大boss了啊？”燕绥震惊之余又提高了声音，“姜姜，若你们之间真是虚情假意，那你此番就是羊入虎口！”
“可我…我还是觉得他不会害我。”姜晏从燕绥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无奈的扶额，“我大概是栽了。我就是喜欢他。我这辈子，上辈子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我还能怎么办！”
说着情不自禁的开始掉眼泪。
燕绥顿时也慌了，她从未见过姜晏情绪如此失控的样子，当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百里映星更是没有哄女生的经验。
姜晏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擦了擦眼泪，起身对二人说：“别说了，我先赶紧送你们去白露峰。”
可她为什么还是哭腔？
知道姜晏情绪不稳，二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由着她一声不吭的带路，出了小寒峰以后又沉默的撑起遮天蔽日，前往白露峰。
找到孟宁以后，姜晏也没叙旧，只是淡淡地交代让他俩住到自己上回住的那处隐秘院落去，好生照顾燕绥便可。至于百里映星，本就是打着下山游历的由头，要是想先离开也是可以。
孟宁向来都听姜晏的，于是二话没说应了下来。
百里映星考虑到姜晏的状况，也决定先留下来，与燕绥一起想想有什么办法能破这个必死的局面。
安排好二人之后，姜晏同孟宁告了别，一个人下了山，运起瞬行术去了云梦镇的静庐，同时撤下了遮天蔽日，取出琉璃珠，摇响了宫铃，然后将其握在了手中。
片刻后，她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握在掌中，倒出其中一颗药丸藏于袖中。
如她所料不错，很快靖渊便能找过来。
做完这一切，天色早已黯淡。
取出鲛灯点燃后，姜晏躺在雕花大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上方。
这个时候了，她并不怕死，她没忍住哭了的原因也不是百里映星和燕绥想的那样。她担心的从来都是另外一件事。
但如果靖渊真的一直都在欺骗她的感情…
算了，她不想思考这个可能。
该清醒的时候偏要沉醉…怎么能这样呢。
那就赌一把吧。
姜晏心中千头万绪纷乱，只好翻身出了窗外，上了屋顶，试图让夜里的寒风吹醒她自己。
半晌后，她又取出靖渊送她的七彩琉璃珠，静静的看着。
姜晏阖上五指，微微用力，下一秒这颗琉璃珠就要被她捏碎。
她还是卸了力，任由琉璃珠躺在她掌心。
忽然，手中的琉璃珠突然亮了起来。姜晏似有所察，抬头往前方望去——
靖渊果然来了。
还挺快。比上个五天快了不知多少。
姜晏自嘲地笑笑，眼见靖渊足尖轻点，稳稳落于房脊之上。
“晏晏，我们谈谈好么。”
“凭什么。”
姜晏与他同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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