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这人真的太逗了
昏暗的审讯室只有一盏小小亮着的灯。
狭小的空间让人感觉更加封闭，完全透不过气。
房间除了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四面空空的墙壁什么都没有，周围的东西越少，人越是会感觉无处藏身。
这时，审讯室里正坐着两名男人，气氛严肃。
不消片刻，门打开了。
外头射进一道光线，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一名制服警察将人带了进来后，把门关上。
空间再次陷入黑暗。
江旭和陈凡坐在审讯室里，其余人都在隔壁的观察室里看着。
马俊被江俊冷然的目光盯得头皮有些发麻，他缓缓走到他俩面前坐下。
陈凡率先打破沉默。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马俊顿了一下，点头。
警察找上学校时，他已经猜到事迹败露了。
“我们查过你的消费记录，案发当天你从学校打车了？”
这一次，马俊没有迟疑，点头。
紧接着，陈凡又问。
“你离开学校后并不是直接去药店，而是回了家，对吧？”
他再次点头，一脸平静。
陈凡不由得皱眉。
“他们是你父母。”
岂料，马俊竟然露出了冷笑。
大家都没料到一直温文有礼的好学生会有这样的神情。
片刻，马俊伸手拉开了校服的拉链。
正当众人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脱了外套，露出里头的t恤。
接着，他两手臂一举，直接将上衣一脱，理应白嫩的皮肤竟然遍体鳞伤。
身上有多处用不同对象造成的伤疤，后背更遍布疑似被烟头烫伤的痕迹，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到底是多狠心才可以下这样的毒手？
这一瞬间，大家都仿佛明白了一切。
“你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有什么用？”
马俊终于开口，但语气中尽是不屑。
陈凡唇一抿，没有回答他，继续自己的盘问。
不可否认，家事案从来都是最难明判对错的案件。
“那李敏英呢？你为什么要杀她？”
“在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竟然还能睡着？既然如此，我就让她一直睡下去！”
“那马纭纭呢？”
眼看马俊越说越激动，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旭开口问了。
一听见马纭纭的名字，马俊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消敛下去，垂下眼眸。
“她在案子里扮演什么角色？”
“她什么都不知道。在杀了那两个人之后，我需要有人帮我作不在场证明，所以我叫她在药店等我。”
“从头说起。”
“那天纭纭生病了，我不放心她在家里，所以中午的时候，我打车回家……”
马俊回到家没看见纭纭，反而见到马木森。
本来想不理会他，可是马木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了疯似的，对他又打又骂，一气之下，他就冲进厨房用刀杀了马木森，后来干脆连李敏英也杀了。
杀完人之后，马俊开始感到害怕，也担心马纭纭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所以清理完现场后赶紧打电话给她。
知道她在药店后就要她别走，和她一起回学校。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样做成他们死后还可以发出声音，让邻居报警？”
江旭问出一直困惑自己的问题。
马俊抿紧双唇，抬眼望向他，目光清净得完全不像一名杀人犯。
半晌后，他缓缓开口。
“李敏英的手机在吗？”
对于这种女人，她不配让他叫妈。
他话一说完，在另一间房子听见的唐龙早已去证物房拿来了李敏英的手机。
没过多久，唐龙就走进审讯房，将手机放在桌上。
马俊淡淡瞥了眼那手机，并没有拿起它，反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默默地滑动。
就在大家都不知所云时，蓦地传来一声尖叫。
“救命呀！呀！呜！”
刺耳的声音响彻天际，随后是杂乱的争吵。
众人一惊。
竟然是把铃声换了！？
难怪那天要打这么多通电话。
也难怪他这么着急要拿回马木森和李敏英的物品。
马俊说的话合情合理，犯案动机和作案手法都交代得很清楚。
“马俊，你涉嫌蓄意杀害马木森和李敏英，现在正式将你拘捕。”
手铐锁上马俊双手的一瞬间，他一直绷紧的脸孔轻松了不少，好像放下了心头大石似的。
白一晨心底闪过一丝异样。
或许，这一次杀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他表面这么无所谓。
辛苦了一星期，案子终于破了。
大伙儿难得可以准时下班。
一到6点钟，该约会的约会、该回家的回家……
办公室一下子没了人影。
夜一深，真正的生活才开始。
入夜的城中村相较白天更为热闹，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同时亦更加杂乱。
空气中混合各种刺鼻的气味，可能是小姐的香水味，但更有可能是□□之类的毒品。
在微弱的街灯下，随时转角就见到□□上身的大叔，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灯、漆黑一片。
这正好给那些少男少女提供合适的地方。
看！
街角的暗处又有一对在缠吻的年青人。
江旭淡淡移开自己的目光，他可没有偷窥的兴趣。
蓦地，一道熟悉的影子落入他的眼眶。
男人定睛一看确保自己没看错后，眉头不自主皱起。
她怎么在这儿？
正当他想上前时，他看见了几抹黑影尾随她的身影。
没待他回过神，对方已经钻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女孩拐过一个弯，走了几步，发现又是死胡同，不自觉皱起俏脸。
明明白天来过好几次，怎么一到晚上就找不到路呢？
正当她打算回头再找别的路时，几个装扮不伦不类的年轻男人突然冒出，堵住了她的出路。
小巷子里唯一的一盏路灯发出昏黄色光线，把人影拉得老长。
他们一双贼眼上下打量她，眼里露出看见猎物一般的兴奋。
竟然能在这儿遇见质素这么高的女生，清纯又可爱！
“呦，小美女，一个人哦？”
“一个人有什么好玩？哥哥带你玩？”
“走走走，哥哥带你玩！”
伴随调戏□□的言词，三数个男人逐渐逼近她，白一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本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但随着他们狰狞的脸孔逼近，一帧帧不欲回想起的画面瞬间掠过眼前，她的四肢逐渐僵硬。
直到后背碰到冰冷的墙壁，她才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
该死的！
“别、别过来……”
颤抖的嗓音半点儿威吓力也没有，他们反而笑得更得意。
就在其中一人的手伸向她时，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随之挡在她的面前。
眼前这个人彻底挡住了她头顶的灯光，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
一时间，白一晨瘦小的身躯置身在墙壁和他结实的背肌间。
恍神间，她仿佛再次看见那一身浅蓝的制服缓缓朝她走来，眼底的害怕逐渐消逝。
两人身体挨得极近，她盯着男人挺拔高大的后背。
片刻，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感觉到他怔了一下，然后侧过脸来，似乎在问她怎么了。
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下分外明显。
“你是来救我吗？”
女孩响起清甜的嗓子。
江旭低头看着她，眼睛清澈明亮，一丝害怕也没有。
他浓郁的眉目稍稍蹙着。
刚刚他在暗角观察了好一会儿，本想见识一下她的身手，却没想她竟然呆若木鸡，动也不动。
单凭那天她夺去他□□身手，她不可能打不过眼前这几个混混。
不过，她刚刚脸上的恐惧绝不是假的！
“小美女，乖乖跟我走，保证有好玩的。”
混混秽亵的笑声打断了江旭的思绪。
就在白一晨打算上前做点什么时，江旭抓住她的手臂，粗鲁地将她往身后一拽。
“别乱动。”
“哦。”
江旭语气不佳，但听得出来是担心她，所以她听话乖乖不动。
“你少多管闲事！”
其中一个混混一拳头朝江旭揍下去。
幸好江旭的反应极快，一只手掌接住了他的拳头，另一只手朝他下腹用力攻去。
另外两个混混见状，也加入战团。
白一晨就站在后面，一双兔子眼仔细地观察起来。
不愧是前刑警队队长！
江旭每一招都下得超狠，几乎都是往人的死穴砸。
事实证明，没本事的才去当混混，而专门找女人下手的混混更没本事。
全程对战只花了30秒，江旭三两下就把几个混混打趴，连爬带滚离开。
江旭随即转过身，冷然的俯视白一晨，一股莫名强大的压迫感压向她。
“你到底怎么回事？”
女孩一怔，露出习惯性的笑脸。
“没事呀。”
“白一晨！”
对于女孩倔强不肯开口，江旭低声怒吼。
她什么都不说，他要怎么帮她？
“真的没事。”
女孩轻描淡写的态度仿佛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这叫没事？这就是你当警察的本事？连几个混混也赢不了？”
江旭连串逼问，声音变得更冷酷，男人深邃的黑眸仿佛看穿她整个人。
此刻，女孩虽然笑脸不变，却只字不言。
“靠关系的。”
江旭沉下嗓子，扫向白一晨的神情却是如此锋利又摧心。
半晌后，正当白一晨打算再次开口时，江旭却先打断了她。
“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为的是确保对方有没有相信他说的话。你确定还要这样看着我吗？”
女孩闪过瞬间的愕然，用似笑非笑的神情迎上他如刀刃般锋利的目光。
“江队，你现在是把审犯人那一套用到我身上了？”
男人没有回答，就这样静静紧盯着她，深邃的黑眸仿如旋涡深不见底，让人越看越觉得心中的压迫感越强。
刚开始，白一晨还能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
然而不消片刻，她轻咬下唇，总算垂下了眼眸。
就算她再聪明都还只是一只菜鸟，她怎么可能玩得过经验丰富的江旭，更何况她受不了江旭用看犯人的眼光看她。
唉，和刑警交手真讨不了什么好处。
正当她思索该怎么瞒骗过去时，江旭迅雷不及掩耳地捉起她的手臂，拉起衣袖。
嫩白手臂满布明显的红点。
白一晨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霍的回过神后，她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臂，将衣袖拉下遮去那些红疹，不自觉咬紧下唇，整个人都侷促不安。
这下子怎样再瞒他！？
“到底怎么回事？”
女孩咬紧牙关，固执地不说一字。
长久的心理治疗，江旭对于一些心理疾病也是有研究的，一直以来的猜测在看见她手臂上的斑点时已经有了答案。
“你有接触障碍？你隐瞒了自己有病？”
江旭咄咄进逼，自知理亏的女孩抿紧双唇没有回话，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确实，当警察这一行少不了很多肢体接触，不管是嫌疑犯，还是同僚。
“靠关系的，我用上司的身份要求你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强硬的命令下，女孩暗自轻叹，徐徐开口。
“我是有肢体接触障碍。同性的话还好，但异性会忍不住身体变僵，出红疹。”
他知道真相后并没有太大的讶异，他只是困惑如果她真的不能和人有接触，那她为什么可以碰自己呢？
“但你碰我”
“因为”白一晨转动圆碌碌的眼珠子，戏笑道：“你是我的例外呀！”
江旭无奈翻了一个白眼，自然没把这话当真。
“反正碰你没事。”
女孩半真半假地说道，她不愿意在此刻解释太多。
男人仔细观察了她一下，觉得这一句应该是真话。
他瞥了眼她手臂上依然明显的红点。
“去医院。”
“没事，这些待会儿就消了。”
“那你平常？”
“平常我都吃药控制。”
只是刚刚的情况让她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画面，所以来不及反应而已。
江旭点了点头，没有再细问，也没有再纠结这事。
他自己也有心理问题，知道这并不是旁人可以帮忙的事情，一切都得靠自己。
“你来这儿做什么？”
男人突如其来转移话题，白一晨怔了一下，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看来这事是翻篇了。
“打算去案发现场看看。”
她抬头迎向他的黑眸，露出笑脸。
知道她来的目的后，江旭脸上快速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变回平静。
“案子不是破了吗？”
“真破了的话，你在这儿干什么？”
白一晨眉一挑，笑看他，然后顿了顿，目光越过了他，停在他身后。
“难不成你是来找乐子的？”
什么？
江旭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
顺她的视线转身望去，看见的竟然是两名打扮艳丽的小姐正站在街上拉客。
男人脸色一黑，额上青筋不断跳动。
这丫头到底把他当作是什么人了！？
“江队，单身也不能乱来，小心染病。”
白一晨好心提醒。
然而，对方却没有领情的意思。
江旭朝白一晨大步一跨，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得更短，女生的小脸几乎快要贴在男的胸膛上，远看就像在相拥的两人。
对于不算熟悉的人来说，这姿势极具有侵略性。
不过，她倒不怕江旭会对她做什么。
现在的他对她根本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由于距离变短，白一晨得将头仰得更高才可以看见江旭的脸。
男人瞇起双眸，危险的意味更重。
可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次证实她根本不怕他。
这小女孩是认定他不会做什么吗？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江旭发现她对自己真的没有接触障碍，或许正如她说的话，他是例外。
知道这一点后，他心底莫名有点窃喜。
“以后不要一个人去案发现场，找个人陪你。”
抛下这句，男人转头迈开脚步。
白一晨怔了怔消化完这句话后，连忙跟上他，走在他身旁。
“你呢？”
“嗯？”
“我可以找你陪吗？”女孩笑问。
没让男人有拒绝的机会，她立马再次开口。
“来这种地方还是得找个男的吧！但我又接触不了其他男的。”
女孩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脸上明显写着——我有病，我很惨。
“还是你不是男的？”
白一晨一脸揶揄的反问，江旭此刻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发现她是愈来愈没规矩了。
最糟糕的是他竟然不排斥！
“走吧。”
男人最后没好气吐出两字。
看着他故意放慢的步伐，女孩笑笑地跟了上去，眼睛却不自主瞟向这城中村的风光。
大街上不乏穿着校服在游荡的学生，有的在抽烟、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甚至在贩卖自己
生在城中村，他们很大的一部份早已放弃了自己，或者在生下来时，他们同样已经被父母放弃了。
望见这些，她不由得陷入回忆的漩涡。
那年她刚刚升上高一，父母却经常吵架，烦不胜烦的女孩亦曾有过数日不回家的情况。
想起过往，女孩的视线渐渐飘向眼前这抹背影。
t恤虽然宽松但也隐藏不了他粗壮的臂膀、结实的后背，轮廓线条清晰的背阔肌和斜方肌充斥着满满的安全感。
若不是有他，或许现在的她和那些女孩根本没两样。
“看什么？”
“没事，我们走吧！”
白一晨扬起笑靥，加快脚步走到他身旁。
是他拯救了她
为免白一晨再出意外，两人最终一同前往案发地点。
这一次的结果和之前一样，什么也没发现。
“难不成真的是马俊冲动之下杀人？”
白一晨蹲在地上，两手托腮，满是苦恼。
可是，她真的觉得马俊在掩饰着什么。
“不过马俊也真聪明，居然想到用手机铃声制造不在场证据。”
女孩语带佩服。
在审讯后，她也试着拨打过李敏英的手机，铃声跟马俊打的不一样。
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马俊弄的是特定联系人铃声，只有马俊打给李敏英才会响起那些铃声。
“聪明别用在这些地方。”江旭用手指骨轻敲她的头顶，一脸无语，“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男人嘴里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继续翻看现场的对象。
不过，这个家实在没什么东西，能看的、能验的通通都已经被他们拿走了。
又找了一会儿，江旭确定是真的没有新发现。
“唔，快点……”
蓦地，寂静的空间响起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江旭和白一晨对视一眼后，迅速各自偏过去，红了脸。
然而，对面房间的声音一波波传来，持续回荡在他们耳边。
怎么忘了对面住的是专做这种生意的人！？
晚上自然是她们的工作时间。
白一晨下意识舔了舔唇瓣，有点口干舌燥。
她知道城中村的隔音差，但没想到会差成这样子。
“江、江队……”
“要回去吗？”
江旭喉头滚动了下，嗓音低沉问道。
一大男人和小女生在这儿听见这些，他也觉得尴尬。
“不用，好歹我也是警察。”
“对，靠关系的警察。”
江旭凉凉飘来一句。
白一晨真想掐死他，能不能别再提这事！？
女孩没有回话，默默继续在屋里溜达，狭小的空间瞬间沉寂。
这种状态下，隔壁传来的喘息和欢愉声更显清晰。
女孩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
“江队。”
男人垂眸望向她，白一晨抬眸迎向他，俏小的脸蛋再认真不过。
就在江旭以为她发现什么线索时，她的小唇微启。
“男人听久了会不会有反应？”
江旭一怔。
当他明白她的话后，脸色顿时一青一白。
这女孩到底会不会害羞！？
读懂他神情里的意思，白一晨凝望他的视线逐渐向下移动，瞟向了江旭的两腿间。
“很多性犯罪都是冲动之下犯的，我是在担心我自己。”
原本铁青的脸瞬间被气得面色涨红。
“你、不、用、担、心！我、对、你、不、会、有、反、应。”
江旭咬牙切齿地挤出每一字，仿如人格受到极大的侮辱。
他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女孩出手，更何况还是有肢体接触障碍的病人！
见状，白一晨毫不客气放声大笑。
他这人真的太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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