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棠华狼狈地摔在地上，一身白衣沾染上尘埃，他十分不解为何千乘熙和的态度竟然变化得这般快，明明先前同自己谈话时还是谦和有礼，现下唇边虽然带着笑意，但更多的却是令人悚然。

        “千乘公子，你这是——”

        千乘熙和淡淡一笑，眸中却无半点暖意，他幽幽问道：“昨日是你同凤姑娘在一起的？”

        棠华不懂他问这是为何，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一点头，更是让他攥紧了手心。十几年前，千乘熙慕有一夜也是同凤卿念在一起的，那晚他们两人以为他不在，却不知他折而复返，听了他们两人一夜的缠绵春意，即便是那冰冷的雨水，都比不上他心底无尽的寒意，而现在，多年过去，眼前的这个人同他生得一模一样，同样的一张脸却做了相同的事情，真是同他一样该死，一样可恨。

        “棠华公子，你可知这世上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妄想的。”

        千乘熙和轻轻一拂袖，点点粉末便落在了棠华的身上，瞬间，棠华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奇痒无比，尤其是他的那张脸，不光光是痒，更是生出了无数的红点，看了就让人作呕。

        棠华挣扎着不让自己的手触碰自己的脸，他惊恐地后退好几步：“千乘公子，你为何要这样？先前也是你让我找凤姑娘的不是吗？”

        “对，我当时只是还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光凭这张脸对她的影响能有多大而已。”千乘熙和唇角一勾，眉眼阴翳，“可是我现在后悔了。”

        他转身离开，剩下棠华一人在地上挣扎着，也不知过了许久，他踉跄着步子起身，往城里走去，还未入城，便看到路边的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尽管他们说的极其小声，但棠华还是听到了，他们说的是他的脸。

        是的，他的脸奇痒无比，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他避开了路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条溪涧，他蹲下身去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知何时，脸上的点点脓包几乎掩去了他原本俊雅的面容，一时之间，他的心如坠冰窖，千乘熙和他是想毁了他的脸！若是这张脸没了，他要凭借什么才能得到凤卿念的侧目？他苦涩地笑了，他真真狠极了，不让自己死，却要让自己一辈子用这张被毁了的脸，让世人排斥，让世人折辱，他又怎么会如了他的意呢？

        棠华将端恭弛给自己的那瓶解药直接扔到水中，没过多久，熟悉的剧痛再次袭来，他紧紧咬着唇角，唇色渐渐变黑，他凄然一笑投入了那条溪涧中，任水流下。

        棠华会寻死，这件事早在千乘熙和的意料之中，毕竟他都毁了他的脸，他根本活不下去，即便是他猜测错误，他也会派人杀了他，他不会允许棠华继续活在这世上。

        酒楼雅间内，凤卿念刚一醒过来就察觉到了异样，虽然她的衣服妥妥帖帖，但是她身体的酸涩却是骗不了人的，这种感觉就像多年之前，她同千乘熙慕所经历的那般熟悉，而且放眼望去地上七零八落的空酒壶，凤卿念已经猜出了大概，她正要起身找棠华，门却突然被人推开，千乘熙和走到她跟前，唇边扬起温柔的笑意：“你起了？”

        凤卿念愕然地看着他，莫非昨晚那人不是棠华，而是千乘熙和？凤卿念心底一颤，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抱歉，昨晚弄疼你了。”千乘熙和笑着坐在床边上，目光柔和，眼底氤氲开一片暖意，他把落在地上的绣花鞋小心翼翼地帮凤卿念穿好，便拉着她的手温声开口道，“阿念，想必柏舟已经把大婚这件事情同你说了吧，今日你就同我回千乘家，可好？”

        一提到这事，昨日醉酒前的记忆瞬间涌来，凤卿念摇了摇头开口道：“熙和，我不会答应这件事的，还有，那封阿慕的亲笔信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要我嫁给你！”

        面对凤卿念的质问，千乘熙和连忙安抚住失控的她，慢慢解释道：“阿念，我们千乘家向来有个秘密的规定，若是兄弟死去，而那人又未曾娶亲，便可以迎娶嫂嫂，一方面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兄弟的后代，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千乘家族子嗣绵延。这封信是大哥生前还未迎娶你过门就写下的，没想到后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本想在大哥过世后就娶你的，只可惜当时我双腿已废，单单是照顾自己都有困难，又如何能护你周全呢？幸好如今我的腿已无大碍，阿念，今后你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事实上，千乘家的这个秘密规定确实不假，但千乘熙慕却从来没有写过那封信，因为那封信是出自十几年前他的字迹。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千乘熙慕也不例外，他希望凤卿念能一直属于他，直至后来临轩崖事件的发生，那封信是他仿制千乘熙慕的字迹所写，他是千乘熙慕的弟弟，自小便喜欢暗暗模仿他的字迹，更是可以以假乱真，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终有一日，居然派上了用场，现在就连凤卿念都深信不疑。

        “阿念，昨夜是我唐突了，嫁给我吧，我会对你负责的，大哥已经不在了，我今后只想好好照顾你。”

        千乘熙和已经用尽了耐心劝说凤卿念，凤卿念始终不肯答应，她淡淡说道：“熙和，我要回岛上了，你不必跟来。”

        棠华的不辞而别，千乘熙和的求婚，这些都让凤卿念感到精力交瘁，更何况，她还跟千乘熙和发生了关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凤卿念太难接受了。

        凤卿念的再次离开让千乘熙和冷下心来，他深深觉得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千乘熙慕，即便是他死了，他都一直留在凤卿念的心底，除非什么时候凤卿念不爱了不想了，她才有可能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此时，千乘熙和不由想起了书中提到的那株忘忧草，服用后便能忘却前尘旧梦，他本不愿用在她身上的，如今看来，事情已经没有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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