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一醉方休

不过艾雨却只是以为简染腼腆害羞罢了，于是又拉起她的左手，将莹白如玉的玉镯给她戴上，“这是我们霍家代代相传的祖传玉镯，儿媳妇，我现在可就交给你了。”

然后又拿起那个本本，递给她，“这是房产证书，当然了，除了这栋，以后你们可是要搭伙过日子的，夫妻间一定要和和睦睦的啊。”

艾雨还在兀自说话，简染却连忙摆手不敢接，玉镯应该收下，可是这房产证书，就有些勉强了，“妈，玉镯我收下了，至于房产证……”

“小染，既然是妈给的，你就收下吧。”

一直沉默寡言的霍爵深竟然开始帮腔，艾雨顺势把房产证书放进简染的怀里，然后拍拍手起身，心满意足地去找霍邱铭，“陪我去庭院坐坐……”

霍邱铭收起报纸，恭敬不如从命地起身，两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渐行渐远，简染才回过头，拧着眉问霍爵深，“你怎么也让我收下这些？”

她还原以为，他会帮忙拒绝呢。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并煞有其事，似乎全然忘记了她说过的话。

面对艾雨的热情和喜爱，以及现在霍爵深的包容，简染感到前所未有的愧疚和不安。

她盯着手中的本本，以及手腕上的玉镯，心里就跟压了一块块大石一般，垒得高高的，直接堵在了喉咙里，内疚至极。

“小染。”

身旁的霍爵深直接长臂一揽，将她拥入怀里，尖削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悠远低沉，“爱情里，本来就必有一方一厢情愿的。”

“你……说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眸，闻着他身上熟悉又久违的古龙水香味，心跳没由来地开始加速，诧异的空档，淡淡的绯红渐渐蔓延上脸庞。

他是在说，他爱她吗？就算她是他的初恋，如今经历这么多事，她多次言语伤害他，他又是在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

“呵呵。”

头顶上传来一记清浅的微笑，浅薄中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别装傻，以后都别装傻。”

他要她清醒地、明明白白地，意识到他对她的心，以及深厚的情意，必要时，他不介意来点苦肉计什么的。

简染的疑虑并没有持续多久，她想到之前的种种，一颗温热的心又慢慢冰冷下去，她现在，已经不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了。

有些晚了，霍爵深带着简染往他的房间走，和俪城别墅一样的简单格局，装饰摆设简单明了，房间的里侧是一个办公桌，大概是平时在房间里也会看看电脑和书籍。

进了浴室洗漱好，躺在宽大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失眠吗？”

霍爵深按住简染又要翻身的动作，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她此刻是面对着他的，小脸就这样直接埋进了他结实的胸膛。

鼻间浓烈的沐浴露香和熟悉的男性体香混合在一起，脑中白光一闪，蓦然想起上次在俪城别墅浴室里发生的一幕，心不由自主地咯噔一跳，呼吸开始不稳。

她努力稳住自己慢慢凌乱的气息，磕磕绊绊地回话，“大概是认床。”

不过这个说法也似乎不太符合事实，明明去秦冉家睡的时候，也没出现过这种状况，难道是因为之前他说的话？

“没事，明天就好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传过来，掺杂了浓烈的、毫不掩饰的宠溺和安慰，在漆黑的夜里，那么不真实。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怀抱太过有安全感，还是熟悉的味道太过令人安心，不知不觉间，简染就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之后就呼吸平稳地睡过去了。

翌日，霍爵深早早醒来，看着睡得酣甜的简染并没有叫她，而是轻手轻脚的下床，然后洗漱，下楼。

下楼的时候，看见坐在客厅里依然拿着报纸浏览的霍邱铭，沉声喊，“爸。”

“起这么晚。”

霍爵深不予反驳，毕竟这个点，对于霍邱铭而言，确实算晚了。

他不疾不徐地在霍邱铭身旁坐下，嘴唇翕合，犹犹豫豫。

“想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爸，我想知道当年外滩私事件的来龙去脉。”

话音刚落，霍邱铭拿着报纸的手一抖，神色不太自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个叫柳澄西的男人……”

霍爵深话没说完，霍邱铭盯着报纸的头一转，视线落在他认真的脸庞，“柳澄西？”

既然已经开口了，霍爵深将衬衫的纽扣解开，露出心脏上那块丑陋的伤疤，“这是在美国的时候，受的枪伤。”

霍邱铭一听，整个身子都微微一颤，他缓缓将手中的报纸放在一旁，伸手轻触那块伤疤，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不堪回首和懊悔，“唉，都是我的错，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记得。”

当年霍邱铭还是A市响当当的警界行动处处长，整个警界力量，无论大小，都能随意调动。

那一年突然接到了外滩私逮捕任务，这个私团伙多年来一直犯案，极富作案头脑和反侦查能力，警方布下天罗地网，不眠不休地盯了很久，终于把他们盯到了。

于是霍邱铭就带着一个大队的人，在夜晚实施抓捕行动，当年随行的狙击手并没有丰富的临场经验，可当时人手短缺，就带着他去了。

可没想到，就是这次的信任，铸成了大错。

私团伙发现被警方包围后，开始疯狂朝四周开枪，本来外滩也地处偏僻，没有什么不相干的人来，可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私团伙头目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气愤地拉过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作为人质要挟，与警方周旋。

霍邱铭知道，这帮私团伙异常精明，时间拖得越久，对警方就越不利，于是他下了一个铤而走险的命令，让远在高处的狙击手，狙击头目，争取一枪毙命。

大概是夜晚太过黑暗，或者是人质太过恐惧，又或者是霍邱铭太过自信，狙击手失手了，人质最后被头目杀死了，一枪爆太阳穴，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

这件事成为霍邱铭警界生涯中的一大耻辱，成功抓获犯罪团伙后，警方追究此次任务失误的失职者，他因为愧对死者，就将责任一把揽了下来。

这件事，从此就成为了警方的最高机密，不为外人所知，而他也因此，自从辞去了行动处处长一职，再不愿提及此事。

“事发后的第二天，我就去了死者柳辞年的家，慰问家属。”

说到这里，霍邱铭长长地叹口气，眼底满是痛苦，想他警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就因为这一件事，一失足成千古恨，毁了一生的事业。

“你们大概，就是在那会儿认识的。”

听着霍邱铭的话，霍爵深的脑海里的那些记忆碎片，慢慢拼凑成完整的一副场景，他记得，当时他现在父亲的身边，父亲弯着腰，沉声安慰着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孩子。

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伤心地流着眼泪，就连哭都是隐忍无息的，他那时候觉得，这个男孩子真坚强，也真可怜。

如今才惊觉，难怪他当初在小村庄里看见柳清帆的第一眼，就会觉得他莫名眼熟。

还有后来的老人白秋霞，俨然就是当年抱着柳澄西轻声安慰的女人，而她说的那些话，证明当时她已经将他认出来了。

霍爵深没想到自己一向正义凛然、孤高桀骜的父亲，这么多年，竟然背负了如此沉重的包袱，他想到为他而受的枪伤，第一次感觉和他的距离近了。

“爸，你放心，柳澄西那边，我会处理的。”

事实真相既已浮出水面，他觉得还是尽早处理比较好，只是单凭一面之词，他恐怕柳澄西不会轻易相信，毕竟坚持了十几年的事情，突然被告知只是一场误会，恨错了人，谁都会接受不了。

霍爵深狭长的眉毛微拧，霍邱铭似已看出他的顾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终于有些小时候慈父的模样，“原始档案记录袋，我有。”

“其实这么多年，你没有选择父析子荷，也挺好。”

他倏忽间抬头，与霍邱铭的视线相接，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眼底闪着激动跳跃的光芒。

“好了，以后这种事记得跟我说，你妈的心脏受不了，我还能承受。”霍邱铭意有所指地看向霍爵深的胸膛，顺便补充，“很多事交给别人去做，我和你妈可就你这一个儿子。”

“我知道了，爸。”

霍爵深知道，霍邱铭是怪他以身犯险了，以前不用自己父亲拥有的黑白势力，一是因为关系僵，二是因为他也有自尊和骄傲。

“哟，和好了？”

艾雨从里屋里出来，看见两人，欣慰地扬起嘴角，“这样就对了嘛，父子哪有一辈子的仇啊。”

霍邱铭轻咳一声，又变成了那副刻板严肃的表情，不动声色地伸手替霍爵深把衬衫拉了拉，遮住那道伤疤，这要是被艾雨看见，还不心疼死。

“哼，得陪我喝几杯才算完。”

简染适时从楼上下来，听见这句话，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然后听见霍爵深说：“好，一醉方休。”

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和父亲聊过天了，这种久违的感觉真是好啊，父子间的隔阂总算是消除了。

艾雨上前，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满脸感动和欣慰，三个人正高兴着，简染走到楼梯中间，蓦然开口，“爸，您要注意身体，还有爵深，你”

话说到一半，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她的脸色瞬间尴尬，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连忙又摆手，有些语无伦次了，“不是，爸，我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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